《满城春》含春启

5、第 5 章

　　主仆三人刚进里间，木槿就赶忙上前拿了一个靠垫放在软榻上。

　　木棉扶着孟清颜坐下，抱怨道：“这宫里的路好长啊，小主早上起的那么早，怕没地方更衣，连口水都没敢喝。

　　现下都过午膳时间了，小主还没吃什么东西呢，我去御膳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

　　木棉转身刚想走，就见南汐姑姑立在外间道：“小主，奴婢南汐，现下离晚膳还有两个时辰，奴婢怕小主饥饿，提前备下了些吃食，不知小主现下可用？”

　　孟清颜与木槿对视一眼，道：“多谢姑姑，端进来吧。”

　　只见南汐领着香附和香叶各带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在软塌上的小茶几上后就行礼告退了。

　　孟清颜看了看面前的菜色：有凉拌黄瓜，清蒸鲈鱼，清炒菜花，豆腐羹，胭脂鹅脯，酸笋鸡皮汤，一碗梗米饭并一盘糖蒸酥酪和豆沙卷，都是一些清淡好入口，即使凉了也丝毫不影响口感的吃食。

　　宫女们的菜色就简单多了，就一盘清炒菜花，一盘豆腐羹并两碗米饭。

　　木槿看了一眼开口道：“南汐姑姑做事真是周到细致，连奴婢们的饭菜都准备了。”

　　“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你们就吃吧，累了一天了，吃完回去歇息两个时辰再来当值。”

　　孟清颜说罢举筷吃了起来，尝了尝，味道还不错，饭菜还都留有余温，想必是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缘故，再配上一盏热茶，正适合这时候吃。

　　这边主仆三人正在惬意的吃饭，其他新晋秀女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位分高的还能仗着位份去御膳房要点糕点，将就着吃一口，位分低的只能默默忍受，不敢吭声。

　　长乐宫漪澜殿中。

　　“小主，御膳房也太欺负人了，好歹您也是正五品婕妤，居然就拿这些冷硬的糕点打发咱们。”

　　柳月见的宫女桃夭拿着刚从御膳房取回来的两盘糕点生气道。

　　“算了，宫中本来就有规定膳食时间，我刚入宫又没有宠爱，他们怎么会为我破例。”柳月见正倚在窗边看书，闻言淡淡道。

　　“可奴婢听说永和宫那边的姑姑就一早向御膳房要下了吃食，一直放在御膳房温着，整整两大盒呢，我们这边就没人为我们准备这些。”桃夭不依不饶道。

　　柳月见闻言抬眼看去，一双清冷的眼睛让人感到凛然不可侵犯，桃夭见状立马跪地道：“小主，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下去吧，以后不要再犯。”

　　“是，奴婢告退。”

　　桃夭是继母临入宫前硬塞给自己的，自己本不想带她进宫，谁知继母说动了父亲，硬是把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挤下去随自己入宫了。

　　不是从小服侍自己的果然一点儿都不合自己心意，柳月见心想。

　　虽然挥退了桃夭，不过柳月见内心并不平静，看了看桌上那两盘冷硬的糕点，心中也是堵得慌。

　　不急，父亲说过，这次皇上明显是想提拔寒门士族，以皇上对父亲的重视程度，自己定是头一个侍寝的。

　　想起那天殿选自己偷偷抬眼看到的气宇轩昂男子会是自己的夫君，柳月见心中一动，想着现在这些委屈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获得圣宠，就什么都会有。

　　长乐宫合欢殿中也并不平静。

　　“小主，您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奴婢到御膳房给您要些吃食吧。”沈怀夕的贴身宫女流霜担心道。

　　沈怀夕正坐在寝殿床上绣花，闻言只道：“御膳房那边既然没动作，那就是所有新入宫小主都没有膳食，我只要静观其变就行了，一顿饭而已，不值当为此出头。”

　　“可奴婢听说永和宫那边的姑姑就去御膳房取了两大盒吃食走的。”

　　“永和宫的姑姑可是皇后亲自指派下来的，那位的待遇可是比着礼聘入宫的规格办的，宫女都能比我们多带一个，这怎么能比呢。”

　　沈怀夕淡淡地说道：“不过她也就在这些吃食位份上占些便宜，有得必有失，她怕是很难获得圣宠了，所以流霜，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

　　“小主受委屈了，您一定能得偿所愿的。”流霜心疼道。

　　沈怀夕闻言神情坚定，是的，我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悟道大师说了，皇后将在五年后薨世，而我是天生凤命，将会成为大周朝新一任皇后！

　　绛云阁中

　　苏晚吟正吃着采桑刚从御膳房带回来的热乎糕点，其实御膳房怎么会没有膳食呢，不过是因为小太监们想从中捞点好处罢了，毕竟皇后处事公正，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小主，奴婢刚去御膳房要糕点，发现好几个宫里的宫女都去要糕点了，不是都说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处事公正吗，怎么会在第一天就饿着新晋妃嫔呢？”采桑疑惑道。

　　“皇后这样确实有打压之意，只怕也有想借此看看各新晋小主的品性的意思，所以借着祖宗规矩不开膳房。”

　　“那皇后这样皇上也默许吗，您不是说皇上要提拔寒门打压世家吗，怎么还这么顺着皇后？”流霜疑惑道。

　　闻言，苏晚吟笑道：“皇上不过是见前朝后宫中世家权势太盛才想打压，帝王权衡之术罢了，不代表他对皇后有意见，这样看来，皇上应该是极其尊重皇后的，看样子我们要安分守己一段时间了。”

　　坤宁宫章台殿中。

　　皇后正在抄写佛经，就见锦兰掀帘进入，摆手让四周宫女都退下后才道：“娘娘，御膳房那边回话了。”

　　“除了永和宫南汐姑姑提前备下了吃食，景阳宫简昭仪给杜美人送了些糕点之外，去御膳房要过吃食的有柳婕妤，钱贵人，范娘子，苏美人，史采女和夏选侍。

　　其中只有苏美人花钱要到了热的糕点，柳婕妤和范母亲子只拿到了冷的糕点，其余小主均未要到糕点。”

　　“看来这届小主还挺老实的，奴婢原以为会闹到您这里来呢。”锦心闻言道。

　　皇后抬头看了锦心一眼道：“她们要是能闹到我跟前来反而好了，一个个都这样不声不响反而令人担心。”

　　“娘娘说的是，这些小主都还没有侍寝，是怕闹起来会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吧。”锦兰接口道。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一个个都这么能装！”锦心气愤道。

　　“本宫也不是想打压她们，只是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又不知脾气秉性，总要想法子试探一下才好，看样子以后这宫里要热闹了。”皇后感叹道。

　　“娘娘您也别太过操心了，太医说了，您现在要少操心，静养为佳。”锦兰担心道。

　　“唉，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哪里能不操心，只希望我没有看错人，等有一天闭眼了也能把这副重担传下去，如此我也能安心了。”皇后感伤道。

　　“娘娘！”

　　“罢罢罢，不用劝我了，陪我继续抄写佛经吧。”皇后摆手道。

　　晚间，乾清宫中。

　　云君泽刚用罢晚膳，看向江德海，开口问道：“怎么样。”

　　“哎呦，皇上您说什么呢，奴才怎么听不懂。”

　　云君泽一脚踹向江德海笑道：“好你个狗奴才，胆子越发大了，我看你是想去慎刑司走一趟。”

　　江德海连忙躲了一下，求饶道：“万岁爷您可悠着点，踹伤了奴才不要紧，若是弄疼了您的龙脚奴才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罢连忙将刚才从御膳房口中得到的消息转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自己的见解：“您说这皇后娘娘是真疼孟小主，连饿一顿饭都舍不得。”

　　“哼，就你知道得多。”云君泽斜瞥一眼江德海说道：“走吧，随朕去看看皇后。”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唱和，坤宁宫中皇后连忙出门迎接，刚到外间就碰到了大步走进来的云君泽。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皇后是一个好皇后，深明大义，宽容大度，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皇后，只是夫妻之间总是多了一些敬重而少了一些亲密。

　　云君泽看着跪地请罪的皇后，赶忙扶起她道：“皇后请起，是朕没有提前告知，你又何罪之有？”

　　皇后就势起身，关怀道：“不知皇上可用过晚膳？”

　　“朕用过了，就想过来和你说说话。”帝后相携进入寝殿，锦兰与锦心见到这一幕，会心一笑，赶忙驱散四周宫女太监，自己也关门退出去了。

　　一进寝殿，皇上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佛经，叹道：“皇后又在抄写佛经吗。”

　　“是，皇上，臣妾想为去世的孩儿多积点福，希望他们来世能长命百岁，一世安康。”

　　“皇后，是朕对不起你。”皇上想起这段往事也悲痛非常。

　　枫儿突然逝世，他和皇后都很伤心。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嫡子，所以在皇后还没从失子悲痛中走出来时又再度令她怀孕，以至于又失一子，连皇后也垮了身子，对此他十分内疚。

　　“枫儿与安儿都是病逝，与您有什么关系，是臣妾无福，不能保全他们。”

　　皇后叹息道：“皇上来的正好，臣妾正有一事想向皇上请罪呢，今日新晋秀女进宫，臣妾没有提前吩咐御膳房今日特例开火，以至于好多妹妹午饭都没吃，是臣妾的失职了。”

　　“过午不食本就是老祖宗规矩，哪里有为她们破例的道理，皇后多虑了。”

　　“谢皇上，夜深了，皇上今晚要在这里歇息吗？”皇后看着皇上，虽然是疑问句但脸上的拒绝之意明显。

　　“朕在养心殿还有奏折要看就不在这歇息了，皇后早些安歇吧。”

　　云君泽见状，也不愿强人所难，转身离去了。

　　皇上走后，锦心立马走了进来，急道：“娘娘怎么不留下皇上，这都大半年了，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几乎都不来您宫里了，明天就是新晋秀女入坤宁宫觐见的日子，皇上这个时候过来明显是为您撑腰的，您这样也太伤皇上心了。”

　　“是啊，娘娘，夫妻没有隔夜愁，您这样会把皇上越推越远的。”锦兰也附和道。

　　“两个心不在一起的人勉强在一起也不过强颜欢笑罢了，好没意思，不如各自安好。”皇后平淡道，转身继续抄写佛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