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难》林林贰

1、破土而出

　　崇山峻岭，乱石横立，自古就是飞禽走兽常出没之地。突然，就在远看像几根巨大的“手指，”飞禽不敢轻易落下歇脚，猛兽更是望而止步的巨山下，竟压着一名少年。只见这名少年用尽全身力气，顽强的支撑着身子。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努力的呼吸，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的冒汗。山谷中时不时传来恐怖的吼叫声，像是嘲讽，又像是将要吞噬这一切的样子。少年的身躯也一步一步的往下沉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般消失。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一股震耳欲聋的响动，似是天地裂开的声音。空气中到处弥漫一种叫紧张的分子，它贯穿了他的身体，也贯穿了整个山谷。少年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骤停又马上一下万马奔腾。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的。就在少年马上被这巨山压碎的时候，山崩地裂，卷起阵阵狂风和巨沙。把快要消失的少年……
　　随着几声拍打，伴随着吆喝声。“小伙子，太阳都晒屁股了，快快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咯。”
　　这一切才嘎然而止。揉揉朦胧睡眼，在勉强可见的光线下喵看四周。师父已经在准备一天的工作了，像是忙碌了许久。
　　哦！原来是一场梦，还好只是一场梦。
　　这名少年名叫杜小飞，是名孤儿。是眼前这位师父一手把他带大的。师父是个杂耍人，平时带着他在镇上卖艺。有时受邀请也会去有钱人家摆摆场子。要是碰见善主，就会得几个不错的赏银。师父就会给阿飞改善一下生活，或者存起来说是给他以后娶媳妇用，毕竟这种大事只能是师父替他多多操心。他自然也是非常懂事和支持的。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到也是开心自在。就是有时候保不齐演砸了就会被棍棒扫地出门。不仅没有赏银，还要受伤唉饿。前不久就因为阿飞一个走神，导致师父现在身上还挂着伤。这也是阿飞为数不多的一次失误，失误后师父一反常态没有责备。只是又把娶媳妇这事搬了出来，甚至比以往都无比认真。师父还常说，“我们低人一等，凡事以和为贵，不要跟人争执。”只是阿飞心里还没咽下这口气，想着终有一天出人头地，衣着华贵的出现在人们面前。还有让师父享清福，以此来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等等。这个想法一直也没跟师父说，想着他老人家必不会认同。
　　“对面最近特忙，他们掌柜早早就支棱起来了，就这会，人家已经做好一单生意了。小伙子老实点，别惹事。”阿飞还在发愣之际，耳边又响起了师父的叮嘱。师父口中的对面是指他们“家”对面是棺材铺。阿飞一直觉得不吉利且又害怕，每个夜晚都是把头蒙在被子里再在耳朵里赛点杂物才能睡的安心，所以就无时无刻不希望对面能搬走，于是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偷偷的在他门口撒尿“镇邪”。在人们还未洗漱之前，大多数人都会把洗脸水倒上街来，正好可以掩盖他的那一点点尿渍。所以一直一来他都觉得天衣无缝，可今天看来还是没瞒过师父。
　　“这老头既然早就知道，为何没有发声呢？可一点不像他的作风，奇怪了。”“怪就怪这老板怎么不按常理行事，这么早就开门了，往日不是日上三竿才…”心里还在思忖着身体却很诚实，恭敬的从师父眼前溜走，嘴里还在嘟囔着。
　　“师父，什么人一大早就急不可耐的去光顾棺材铺的生意呢？难道…”阿飞一脸不解的问道。
　　“我想应该也差不多，除了那件事，为师想不起还有什么事能这般急促。”师父也是半知半解，并不能肯定的回答。毕竟他的消息来源仅仅是收工后与人闲聊得来，加上师父从不乱打听也不乱传言。
　　阿飞又问道：“可那件事不是一件极好的事么？多受人尊敬啊，还有那么多人向往崇拜，怎么会把性命给弄丢了呢？”阿飞目前一门心思只想早早的出人头地，对那些做大事的“大人物”所有事情都无比向往，这与他现在的处境分不开。
　　师父察觉又是一次教育的机会，坚定的回答道“这其实跟做人分不开的，我们做人老实本分，做事循规蹈矩，自认看不懂那些人的做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妄之灾。为师看他们就是自己的贪欲太强，以至于白白葬送性命，得不偿失。阿飞，你要记住，只要你守住自己的赤子之心，就不会被大浪淹没了。”
　　听到师父开始讲大大的道理，阿飞自觉的走开，也不忘回应着他：“知道了，师父。我去收拾了。”心里又嘀咕着。“这老头又开始了，反反复复讲来讲去有什么用。我们还不是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哪有半点他人的样子，白白练就这一身本领。”
　　最近镇上尤为热闹，北上帝都长安的络绎不绝。这就是师徒二人口中的大事，这事已经影响到各层次的人们，人们对这事的理解也各不相同，大概都是在自己的处境下加以想象出来的。听说是西去天竺，取得真经归来的大唐法师，要在帝都长安开坛讲法，讲他历经千辛万苦取来的大乘佛经。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时间各地僧人、善男信女们都以帝都长安为圣地。皆争先恐后的奔去长安听取真经，以图早日消除心中妄念，早登极乐世界！这不天还没亮，师父就已经整理完毕，以便多挣点银子。一想到这阿飞麻利的行动起来，加入到师父的行动中去了。
　　扯开嗓子标准的开场白。
　　“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的……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各位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傍晚，他们就挣了不少银子。师父看着阿飞手里的银子开心的一笑，随即双手不停的揉腰，一股吃力的样子。估计旧伤又犯了，加上今天累的。只是师父从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阿飞见状赶紧扶他坐下。“师父，喝点水休息一下。徒儿给您揉揉腰。”师父脸上露出他标志的笑脸，直夸阿飞长大了。
　　“阿飞，今天你的表现师父我很满意。看得出来你对师父受伤一事还不能释怀，那不是你的错。怪就怪在，我的阿飞长大了而师父太没用，给不了更宽广的舞台让你去闯。话又说回头，师父受这几下也不冤，给师父换回一个优秀的阿飞，非常值得。要是在为师年轻的时候，还真看不上那轻轻的几下，只可惜为师老了。”
　　阿飞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一位富家小姐慢慢向他们走来，阿飞远远的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就是前不久棒打他们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那天，她家爹爹寿辰，请他们去府宅表演。阿飞和师父在台上演的正好入神，就在最关键最精彩的时候，也是最不容分心的时候，她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出入的亭亭玉立，打扮的又刚刚好，一身干净整洁又没有珠光宝气。阿飞一时望着出神竟忘了手中的活，失手打碎了几个茶碗，表演也随之告砸。被人说什么破了吉祥，然后就被他们棍棒打出了门。
　　相隔不过几天，再见大小姐，阿飞依旧还是沉倾在大小姐的容颜里。说不上绝世，甚至说不上惊艳，但就是深深触动中阿飞的心弦。他不喜欢珠光宝气，他也不喜欢洋洋得意般的高高在上，不把他这种穷人们放在眼里。可她偏偏就没有，可她偏偏一颦一笑就是那么美丽动人，像是专门为他打扮一样，也像是上辈子就相识彼此约好过一样。
　　另一面当往事又涌上心头，阿飞心中又升起满肚子懊恼与悔恨。当时自己被师父紧紧的护在身下，真没受几下。悔恨自己的不专心还有她们家的蛮横，师父是一个劲的道歉，一个劲的求饶，那一幕幕依旧历历在目。于是一时没好气的吼道：“你怎么来了？难道还嫌打我们打的不够吗？”
　　“阿飞，不得无礼。”师父立马大声呵斥住了阿飞，又立即转头恭敬的对大小姐说道：“大小姐请恕罪。不知大小姐今日特意到访所为何事？”趁师父与大小姐交谈之即，阿飞紧紧的躲到师父身后，偷偷的观察起来。
　　“前几日家父的冒犯，对两位师傅造成些伤害，实在很抱歉。我这趟是特地前来赔礼道歉的，还备了些礼物和银两，希望两位师傅收下，不求得到两位师傅的原谅，只求能减轻家父造的罪孽。”说完便把一个包裹递交给了师父。
　　“大小姐言重了。此事怪不得你家老爷，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所以谈不上让你给我们赔礼道歉，这些物品还请大小姐收回去吧。”师父还是恭敬的说道，也随手回了她的好意。
　　“师傅不必如此。”大小姐连忙阻止了师父的动作。随即解释道：“因家母病重，家父也是想借寿宴之名让家母开心些。兴许病情就会好转些。以至于一时情急乱了方寸，伤害了两位师傅，万望不要怪罪。你们走后，家父也是非常后悔。家母更是几天不理会，身形又消瘦了几分。”
　　这些家事，阿飞他们之前是不清楚的。只记得管家之前的交代要拿绝对的绝活来逗夫人开心。原来是这个原因。趁此刻，阿飞也认真看向大小姐。发现大小姐提及自己的母亲后，嘴唇咬合甚紧，眼睛里泛着红。阿飞见状，再没了一丝责怪，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师父见大小姐语气诚恳，透露着十分焦急，言下似乎有事相求。师父便又发挥了他那颗善解人意的心，于是不再推辞，恭敬的收下了大小姐的好意。以便这戏还能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