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我这张白纸》橙子糖皮

11、夜聊

　　熄灯铃响后。
　　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留宿的缘故，室内显得格外安静。偶尔能听到窗外沙沙的叶子声。
　　言升躺在床上闭着眼。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看来这家奶茶店放的是真茶底。
　　言升在床上翻来覆去，看了眼手机。
　　00：23
　　言升感觉自己很精神，能起来做一套卷子的那种清醒。
　　言升翻了个身：“你睡了吗”
　　白睦齐：“睡着了”
　　言升：“你在说梦话？”
　　白睦齐：“对，我睡着了”
　　言升：“那我也睡着了”
　　...
　　白睦齐：“现在你睡着了？”
　　言升：“我不是一直都在睡着了吗”
　　白睦齐：“我睡不着，喝完奶茶太精神了”
　　言升：“我也是”
　　言升：“和我做同桌感觉怎么样”
　　白睦齐：“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觉得还不错，不算太无聊”
　　言升：“是吗，之前和我同桌的人都说和我做一块很无聊，时间长了两个人各干各的也不说话，后来也不和我玩了，经常被别人说我是个很无聊的人，也没有什么玩的特别好的朋友”
　　白睦齐：“我也是，但我觉得做你同桌挺好的，至少我和我以前的同桌基本都不怎么说话，感觉他们对我也冷冰冰的，我还以为我做错什么了”
　　言升：“可能是觉得你成绩太好了不敢和你说话吗”
　　白睦齐：“不知道，可能吧，也有我本身的问题，我也不怎么爱和别人说话，独来独往，时间长了总有人会觉得我很高傲不可一世。之前体检也是，我都是一个人，别人都是成双成对”
　　言升：“啊，我好像有印象，那次我看到你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排队。换我我也不敢上去打招呼啊”
　　白睦齐：“为什么，我看来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言升：“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是年级第一，而且你还在看书，正常人看到你这个氛围哪敢上去搭话啊，而且体检大家都不用上课，偶尔放松一下，结果你还拿着一本再看。我也说不清楚，那个氛围我可能也要做点心理准备才敢和你打招呼”
　　白睦齐：“所以你也觉得我不好相处吗”
　　言升：“没有吧，之前我可能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们成为了同桌，又是舍友，感觉和你熟悉之后觉得你人很好，也很乐意帮助同学，你只是一个慢热的人，不是别人口中那个不可一世的年级第一”
　　白睦齐：“谢谢你愿意和我当朋友？”
　　言升：“为什么要用疑问句？”
　　白睦齐：“不知道，但是和你认识之后我第一次觉得这所高中还不错，我之前选这高中只是因为它可以住宿，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管家族里那群人了”
　　言升：“你也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白睦齐：“也不算，你和你家里闹矛盾了吗”
　　言升：“嗯...不算矛盾吧，只是想逃避那个家”
　　白睦齐：“为什么，父母经常吵架吗”
　　言升：“也有一小部分这些原因吧。可能你不太懂，我从小都被他们管着，从小到大都在上补习班，如果没有考到让他们满意的分数我就会挨打，到后来每次我考到第一的时候不是感到高兴，而是终于歇了一口气，至少那一天我不会挨打。”
　　“后来我上初中，他们也还是猛抓我的学习，但没有管的我这么严了。他们的重心转移到我的妹妹身上，那个时候我妹妹刚好出生。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多要了个孩子，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但没他们管着我，我反而得到了一点喘息，我品尝到了一点自由的味道。后来初三他们为了我的成绩又给我塞满了补习班，我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放学后不是回家，而是去补习机构，甚至连周六周日也要上整天的课。我实在太累了，后来我有一天和他们说，我不想不补习了，我累了，我想歇会。他们突然就发火了。”
　　“嘴上说着要不是为了我他们也不会花大价钱去请补习班老师；说要不是为了我他们早就离婚了；说我上了这么久的课还是考成一坨屎；说我这么幸福了为为什么还不满足；说我为什么不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们把我当天发下来的试卷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后来他们又开始相互指责，把家里所有能看到的东西摔碎。”
　　“后来他们又把矛头指到我身上，说要是我争气点就好了。我当时也气在头上，就顶了一句嘴，说我不想再学了，这些都是他们逼我的”
　　“我的母亲，拿起一个收音机砸向了我，痛倒是没怎么痛，但是收音机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猛地在我耳边炸开”
　　“然后，我逃走了，逃回了我的房间，因为没有门锁，我死死的握住了把手不让他们进来”
　　“没有一点交涉的余地，他们很用力的撞着门，我还能想起来不他们拳头锤在门上发出的巨大声音”
　　“然后，我的母亲，在门外说，我倒数三个数，你再不开门我就砍死你”
　　“我很害怕，本来没打算开门，我听着他的倒数，每数一个数，他们就很用力的敲一次门，但听到一，我妥协了，乖乖的打开了门”
　　“我看到母亲手里拿着菜刀，眉头上暴着青筋，站在隔壁原本肤色算黑的父亲也整个脸都红了”
　　“我下意识的后退，刚好我的书桌上有一把裁纸刀，我紧紧的的握住了我的唯一一把武器”
　　“对面的女人叫嚣着，说要和我一起死，手里的菜刀和我半米不到，我当时心里想，我累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吧，当时我没有特别紧张，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冷静过”
　　“后来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刚出生没多久的妹妹哭得很厉害，奶奶和父亲都在吼着让我跪下。跪没跪下我不太记得了，后面我离家出走了，去了我当时一个玩的很好的同学家里”
　　“手机短信上，他们叫嚣着要是今晚我不会去我就没有他们这个爸妈”
　　“后来我还是被找到了，他们通过班主任联系到我同学的家长”
　　“我现在可能只有对那位同学被打扰到的歉意，后来我们两个就再也没说过话了，后来我也没怎么交朋友了。我感觉我现在都有点病态了，如果有人要和我说交朋友，我可能会问她，你能不能带我一起逃走，去做一个叛逆的人，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白睦齐：“我可以带你逃走”
　　言升：“没你说的这么轻松，不过，谢谢你听我说这么久，你应该觉得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白睦齐：“不无聊，我可能和你是一丘之貉。因为我也想逃走”
　　言升：“为什么”
　　白睦齐：“虽然我家里没有你家这么火药桶，但是他们从来不重视我。在我们家只有男生可以继承家业，女孩子是嫁出去的商业陪衬用品，就是这么无聊的理由。所以从小家族里就会给我安排好一切，学琴棋书画，学礼仪，就算是学习也只是为了让我的成绩好看，不至于丢白家的脸。我看起来学了很多技能，有很多爱好，但其实我始终觉得我空空的，没有真正喜欢的东西。”
　　“我已经厌倦了女孩子不能继承家业，女生就是没有男生重要这些话。所以我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对我指手画脚的地方，在那里我可以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家族的花瓶”
　　言升：“嗯，祝我们都能逃走”
　　白睦齐：“但是感觉你听起来更惨，过得比我还压抑，还是你先逃走吧，我帮你殿后”
　　言升：“那下次点外卖你帮我殿后我先逃”
　　白睦齐：“那个不行，我没你聪明，甩不开生活老师”
　　言升：“你比我聪明好不好，为什么你脑子这么好能考第一，能不能分我一半”
　　白睦齐：“我觉得你脑子比我聪明，我只是抓到了学习的方法，而且也没有讨厌的科目，自然就不偏科了”
　　言升：“那你教我，我现在才明白他们以前为什么说学习是为了我自己，学习好了，以后就可以自己挑大学，好的大学就可以自己挑选人生，而不是被别人挑选”
　　白睦齐：“好，我会把你教到你能考上国内任何一所大学的程度”
　　言升：“知道你成绩很好国内大学随便选了，你教我学习，万一我那天超过你你不再是第一名怎么办”
　　白睦齐：“那挺好的，至少证明我很有教学的天分，而且我觉得你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考过我，你的语文成绩如果升不上去你永远只能做我下面那个了。”
　　言升：“其实做你下面那个永远的第二名好像也不错”
　　白睦齐：“那就明天开始，你要接受我的辅导了，看看你期中考考的怎么样”
　　言升：“啊？能不能期中考后才开始，两天的时间我也复习不了多少啊”
　　白睦齐：“相信我，其实你很聪明，只要抓到方法你其实可以考得很好”
　　言升：“你别骗我”
　　白睦齐：“没骗你”
　　言升：“好吧，那我可要把自己交给你了”
　　白睦齐：“你怎么说的好像你要嫁给我一样”
　　言升：“那算了，还是你嫁给我比较好”
　　白睦齐：“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我都是上面那个，成绩在你上面”
　　言升：“看不出来你还会开这种玩笑”
　　白睦齐：“所以我已经开始叛逆了，我经常偷偷看网络小说”
　　言升：“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玩手机”
　　白睦齐：“因为我基本都是晚上在被窝偷偷看一会”
　　言升：“不是好学生了？”
　　白睦齐：“不是了，说不定其实我很叛逆，要是没人管着我我早就去网吧上网，去扫街，去谈恋爱，干所有看起来有趣的事情”
　　言升：“还是没我叛逆”
　　白睦齐：“那你说说你怎么叛逆了”
　　言升：“不告诉你”
　　白睦齐：“那就是没我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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