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我这张白纸》橙子糖皮

1、前记x初遇

　　中考后，棉城暑气依旧，三十八度的高温毫不留情地蒸发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言升的成绩虽然不是状元或市前一百的程度，但好歹可以做到市内高中任选的程度，但其实言升早就决定好了，选择棉城二中。
　　选择棉城二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是一所全住宿制的高中，学生只能在周五下午离开学校，周日晚上必须回学校晚修。
　　除了住宿制让二中在棉城出众以外，棉城二中更是被誉为棉城前五的五所强校，百分百的一本率，甚至会有一部分学生可以参加清大的内招考试在高二下学期便可以确定被清大录取。
　　但最出名的还是这所学校的饭堂，这位兄弟，你听说过哪个高中饭堂可以在冬天打火锅吗，懂不懂三星饭堂的含金量，棉城仅此一所高中有这个称号。
　　言升选择住宿高中原因无他，只为了逃避家庭。言升已经厌倦了父母为她学习吵得面红耳赤的场景，厌倦了被打骂。她到现在还记得母亲把她录音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场景，还有母亲提起菜刀眼睛快要从眼眶凸出来的时候。或许还有很多歇斯底里的场景，比如全家人要言升跪在地上，耳边传来妹妹刺耳的哭声。虽然有很多触目惊心的场景，但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自己抄起了桌子上的裁纸刀对准面前拿着菜刀疯癫的女人，言升永远都忘不了那场噩梦。
　　那时的言升也说不上很紧张，她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对面的女人真的砍向自己，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这个学不上也罢。
　　说来讽刺，到这个时候心里也只想到终于可以从学习中解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愿望，甚至从小到家陪伴自己的只有补习班和戒尺，还有身上被藤条抽出来的红色印记。
　　但至少现在结束了，言升想着，至少上了住宿学校后再也不会有别人打扰到自己，就算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但至少有自己可以独处的空间了。
　　很多青春期的孩子房间从来都没有门锁，就算有，也被父母拆了，或者直接一脚踹开。小孩子不允许有秘密，是这个意思吗。
　　但无所谓了，上了高中就逃出那个压抑的家了。
　　棉城二中开学一个月后，迎来了第一次月考。棉城强校怎么可能不在考试上点强度，开学就给所有人一点下马威。言升虽然说不上考的多好，但是也说不上倒数。整个年级八百多个人他的总分能排到六百名，其实也差不多快倒数了，尤其是语文，年级排名813，惨不忍睹。唯一好点的只有化学和数学，分别年级排名11和60，算是年级里面的佼佼者。
　　平平无奇的考试和考的一坨屎的言升，真是绝妙的搭配。
　　言升只好安慰自己，就当是自己没尽力了，毕竟开学这一个月以来都没怎么好好听课，偏科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改变的。决定从明天开始随便努力一下，言升给自己立了个flag。
　　第二天年级晨跑后，言升决定学习班里一小部分同学提前早读。
　　实际上就是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找一个地方开始背书。
　　背书，言升表示狗都不背。背书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尤其是每个字都能全部背下来，这对言升说是不可能的事情。言升背书主打一个抽象流，比如背一首古诗，风急天高猿啸哀，用言升版印象流来翻译，就是天上的风很大，吉吉国王急得很难过的叫。
　　抽象，但是能记住。但是上了高中后不仅有古诗，还有很多的文言文。就比如说蜀道难，超级难，背蜀道难不如言升直接上青天。
　　但是还是得背，现在能混的了一时，月考考差点问题不大，但是这5分的填空题在高考总不能不要，1分等于1万人。中考时期就被老师这么念叨过。
　　所以言升决定乖乖背书。
　　拿上课本，言升决定去找一个学校的角落背书，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言升做不到在别人面前大声背书，打扰别人是另一方面，顾及别人的感受的同时就说明自己的心思已经不在背书这里，能记得住那才是见鬼。
　　棉城二中因为在郊区的缘故，再加上重点高中的名头，政府给棉城二中画了很大一块地，加上后上还没开发的面积，甚至比某些大学还要大。
　　坐落郊区，再加上后山还未开发，学校的空气很清新。学校到处都栽种着绿植，虽然是十月，棉城市区温度居高不下，但棉城二中校内一片绿意，包绕着校内每一条道路。甚至有专门的地方栽种花朵，比如桂花坡。甚至还有些角落栽种了杨桃树，环卫阿姨说等成熟的时候甚至可以自己去摘来吃。
　　言升也不知道那里算得上是背书圣地，走着走着，路分叉。抬头望去，竟然是一片小竹林。叶影交错，光斑徐徐，清风徐来，带来清晨的凉意，校内种竹林确实是一番雅致，颇有古人在此作词的情调。
　　是个背书的好地方，甚至还有石椅。坐上去屁股一片冰凉。
　　言升决定在这里背书。
　　“噫...嘘唏，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额”
　　背不了一点！
　　言升在石椅凳上躺平了。好多拗口的字，为什么古人说话这么拗口，直接说山很高不就好了吗，还噫嘘唏，好装。言升吐槽。
　　突然抽离了一般，言升心里不在发牢骚，开始闭目养神。清晨的凉意在暑气还未消退的十月尤为珍贵，为什么不尝试着享受这一切。
　　言升被关在书房里学习太久了，就算初三过去不用再学习，整个暑假她都闷在房间装死，为了躲避父母和亲戚还有那所谓的妹妹。
　　对父母没什么感情，以后想做的只有快远离他们，除了以后定时打钱再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联系。对于妹妹，一点感情都没有，毕竟这个二胎她根本就不知情。
　　某次放学回家后言升看到沙发上大着肚子的母亲，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敢问，也不想问。言升心里没有过多的感情，害怕吗，害怕什么，分走父母的爱吗。反正这么沉重的我不需要。
　　一个人也挺好的，言升放松全身，就这么瘫软着，听着树叶婆娑的声音，感受竹林的清凉。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清冷嗓音的背书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落叶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停在了身后的一小片。
　　没发现这里有人吗。言升头疼。这个时候出去说这里有人在背书会不会显得自己占据了这个地方不太好。但是又不好意思突然出声背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没学过。不会背也没听过。言升感到无语。言升本想听别人背书就当自己再复习，但对面显然不按套路出牌。对面应该是学习很厉害的人，言升心里说了一句，但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言升也不说话，也不背书，就听着林后之人背书。就这么听着，也挺好的。很干净的嗓音，咬字清晰，没有卡顿，如果现在录下来每晚放着听肯定能背下来吧。
　　时间慢慢过去，快到七点半的早读时间了。
　　言升决定回教室，回去之前，言升决定绕路看一眼这个背了一早上书的学霸。
　　没有看到脸，只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反手拿着一本小册子。
　　...
　　“原来也有人在这里背书。看来好像打扰到别人了。”
　　待言升默默走远了，白睦齐转过身看着走远的身影，和自己同样瘦削。太阳已经升起，阳光连同热意一起撒向远去的身影。
　　没有过多在意，白睦齐继续背书。
　　今天的背书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个学期要背的已经背完了。接下来该去巡早读了。
　　...
　　白睦齐在2班，也就是所谓的重点班。棉城二中一年级有18个班，1-4班都是重点班。几乎大部分重点班的学生都是从直属初中部因为成绩优异直接签约进入重点班。
　　白睦齐不是。白睦齐和少部分学生是通过棉城中考，并且远高过棉城二中录取分数线进入重点班，分数远高于签约进入重点班的学生。
　　白睦齐家境很好，从小就接受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不管是学习，还是钢琴，书法，礼仪都样样俱到。个人喜不喜欢不重要，而是家族需要你掌握这些去交流，而且家族中只需要男性继承人，白睦齐就更被忽略，家里对她的教育方针就是当一个花瓶不让家族蒙羞就够了，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嫁出去当作联谊的物品。
　　...
　　无趣。这是白睦齐对家族的评价。但到底也只是说说，她并没有和家族作对的资本。就连她现在优异的成绩，一身的本领，也是家族给的。
　　“我的一切，都不是我亲手得来的...”
　　...
　　上高中后，因为是住宿制的缘故，白睦齐很少和家里联系，理由是学校不允许使用手机，但其实棉城二中只是禁止在教学区使用手机，在自习室或者是宿舍等地方都可以使用手机。不过，在脱离家族这种压抑的环境后后，白睦齐也慢慢开始有自己的想法。
　　白睦齐加入了学生会，在大人眼里看起来没有用的组织。
　　白睦齐不在乎，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有用才行。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顾后，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白睦齐带上袖章后在教学楼做着早间巡视。
　　...
　　言升本来在厕所玩着手机，研究怎么才能布好局打过这关。不知不觉间就在厕所呆了二十分钟。正常来说言升应该被腌入味了，但很遗憾棉城二中的厕所不是一般的豪华，甚至没有异味，时不时就有阿姨来打扫。
　　咚咚
　　“请问厕所里还有同学吗，学生会要开始巡查了，请快回到教室”
　　言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把手机关机后放到裤兜里后走出厕所。
　　洗手间外有一个带着袖章的人堵在门口，言升本想钻出去，但很可惜，现在整个洗手间只有他们两个，言升根本溜不出去。
　　“同学你好，早读时间请问你在厕所呆这么久干什么”
　　“便秘了。”言升想了个蹩脚的借口。
　　“好的，请报一下你的学号和姓名”
　　...这不是没信我的借口吗。言升放弃抵挡。
　　“0910，言升。可以了没”
　　“可以了同学，这次我会记你旷早读。我是学生会的白睦齐，如果对我这次的记录有异议，可以在周五中午前来2班向我提出申诉。”
　　“没有”。言升眉头皱了一下，不想过多回复，直接抬脚走人。
　　一个月来言升天天都蹲坑玩手机也没被抓过旷早读，今天第一次被抓多少有点不爽，怎么可能还会对面前的人好脸色看。
　　白睦齐看着走远背影，认出了言升就是今早在竹林早读的另一个人。
　　9班言升。
　　白睦齐看了一眼，没有过多感想。
　　不过被记名多多少少都会不爽，被瞪也是正常的。学生会的工作多少不讨喜。
　　...言升走后白睦齐再次会想起那张脸，干净的同时又有明朗的线条感，紧皱的眉头也掩盖不住那张出色的脸。
　　仅此而已，白睦齐对言升的初印象。
　　另一边，言升回到教室后假装不在意，实则很在意。说到底还是感到不爽，虽然自己是错在前头，但是被抓包就是很不爽，对面学生会就了不起吗。言升越想越气。2班白睦齐是吧。我记住你了。
　　但其实就是记住了，言升也没办法对白睦齐做什么，也只能自己对自己生闷气。
　　言升和白睦齐两人的初识并不怎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