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甜味》寻笙伏伏

21、关系

　　整个提问环节两人都是在主持人的指引之下进行的。
　　许砚是一直在脑中纠结着和盛识琛之间莫名其妙出现的问题，对于主持人提出的问题直接不过脑就回答出了很多官方的答案。
　　而盛识琛则是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的官方和绅士。
　　既没有在片场时两人之间相处的自然和熟悉，也没有像陌生人一般的过分生疏。
　　整个过程，疏远但又十分有分寸，让许砚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许砚其实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姑娘，别人只要有一点情绪上的变化，或者说与别人相处之时有任何态度上的不同，她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但是她有时也会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如果对方是一个神经很大条的人，对于两人之间有些情绪上的变化，对方可能完全都不知道。也不觉得，但许砚会因此脑补出许多事情来。
　　比如她和南栩之间，南栩就是一个神经特别大条的女生。
　　很多时候，南栩会突然对许砚的态度冷淡下来，许砚就会想是不是自己之前说了什么话惹了南栩她不开心了。
　　她会一直不断地回想，像是把自己困到了一个角落里，自我矛盾，自我怀疑。
　　但当她去问南栩时，南栩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会莫名其妙地对许砚冷淡下来，只不过是因为她最近又看到了什么更好看的美女和帅哥。
　　可是她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是不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伤害到他了？
　　他为什么不理她？
　　他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些冷淡？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甚至在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对话，在她这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十倍百倍。
　　她有些时候真的很烦自己这样的心态，但是她又压抑不住自己，会去想很多很多的事情。
　　所以很多时候哪怕她感知到了，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想多了。
　　她会去想，也会去反思，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现在的许砚就陷入了这样一个自我怀疑的世界中，整场发布会她都表现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明显的就连向歌都感觉到了。
　　最后一个环节，主持人把所有的主创人员都叫上了台。
　　还特地邀请了许砚和盛识琛各自的一位粉丝，作为粉丝福利，和主创人员们一起，两两一组，来玩一个“你比我猜”的游戏。
　　向歌上台之后就悄悄地凑近了许砚，她用手肘碰了碰许砚的手臂，放低音量。
　　“砚砚话说！怎么了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啊。”
　　许砚回了神，朝着向歌摇了摇头。
　　主持人一开始说的是许砚和盛识琛两个人一组，许砚都已经抬脚朝着盛识琛的方向走过去了，但却见了盛识琛突然举起话筒放在嘴边，他的声音刺耳地在台边的音响处响起。
　　“我和我的粉丝一个组吧。”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但是就在这一刻，许砚却觉得像是音响就凑在她的耳边，反复放映。
　　如此的刺耳，震得她的耳膜都有点疼。
　　许砚抬起的脚瞬间停在半空中，她呆呆地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盛识琛。
　　她的眼神带着错愣，还有一些掩盖住了的惊诧。
　　盛识琛神情淡然，丝毫不带任何犹豫。
　　他知道许砚此时在盯着自己，但他却不敢和许砚对视，只能转脸看向主持人，补充道“毕竟这是粉丝福利，两个粉丝组成一组也不太好。”
　　主持人一下子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因为主办方之前给他的台本上要求的就是男女主一个组，也可以多给两人增加一点互动。
　　但是盛识琛现在忽然这样说，主持人也有点拿不稳主意了，他转头看向许砚。
　　许砚还没说话，盛识琛在此时终于转头看向了她。
　　两人对视，许砚在盛识琛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情绪。
　　之前的温柔消失的无影无踪，许砚却找不到一点踪迹了。
　　然后她就听见盛识琛问她“许老师，请问可以吗？”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
　　他语气平静轻柔，但通过话筒的放大，传入许砚的耳朵里面之后，她却觉得十分的刺痛。
　　一丝不被察觉的刺痛，是发自她的内心的。
　　让她一时连周围粉丝尖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他的话。
　　他不想和自己一个组……？
　　为什么……
　　他真的是在刻意疏远自己吗？
　　许砚现在的脑子很乱，看着周围台上的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她头皮发麻，就直接说了两个字“可以。”
　　之后的游戏环节她真的是硬着头皮上的。
　　现在的许砚真的好想逃离，她真的很想当面问问盛识琛，为什么。
　　游戏环节结束之后，所有主创人员都留在了台上，和刘成烨导演以及制片人合了一个影之后，今天的发布会就结束了。
　　在台下的媒体记者和粉丝朋友们陆续离场之后，许砚还站在台上望着盛识琛走向后台休息室的背影，暗自皱了皱眉头。
　　不行，她许砚不是这么扭捏的女生。
　　今天必须把话问清楚了。
　　不然她心里过不去，也不舒服。
　　向歌也还在台上，见许砚直直地站在前面发着呆，她走过去，扯了扯她的手。
　　“怎么啦？不走吗？”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感觉你一直都在走神。”
　　“我在台下……”
　　向歌的话还没说完，眼前还在发神的许砚直接就朝后台跑走了。
　　她挥了挥手，喊道“诶！你去哪儿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盛识琛是来休息室卸妆的，因为他结束了这场发布会之后要直接赶往片场，所以他想先在这里就把妆给卸好。
　　他此时就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站在一旁拿着化妆棉准备往他脸上抹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他转头一看，许砚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欲言又止。
　　化妆师拿着化妆棉的手一时不知该不该收回，就这么愣愣地停在半空中。
　　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砚慢慢走了进来，站在化妆师身后，出口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老师，麻烦您可以出去一下吗？我和盛老师要说一些事情，谢谢。”
　　化妆师拿着化妆棉的手就是一抖“好……好的，那你们需要我再叫我。”
　　等化妆师走了出去，把门带上之后，盛识琛才望向自己的眼前有些急促的女孩，轻声问道“许老师，有什么事吗？”
　　许砚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种有力又使不出来的闷闷的感觉。
　　干嘛这么……礼貌啊！
　　她一双眼就这么和盛识琛对视着，妄图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但除了一望无际的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盛识琛，你最近怎么了？”
　　她直接开口。
　　许砚的话一问出口，盛识琛直接就愣住了。
　　他抿了抿唇角，不发一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许砚又上前走了一步，盛识琛却低下了头，他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许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很好。”
　　他紧紧扣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一点一点说出这句话。
　　他一直紧紧的盯着地上，不敢再抬头与她对视。
　　他害怕，自己会坚持不住，压抑不住自己对她龌龊肮脏的心思。
　　可是他怎么配得上啊……他盛识琛……
　　许砚还一直盯着他的双眼，等了许久，终于确定了什么，又缓缓开口。
　　“盛识琛，你是在……刻意疏远我吗？”
　　盛识琛这才终于抬起头来，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秒，就立马移开视线。
　　“许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盛识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都有些红润了，她声音稍微比刚才大了一些，像是在质问他“我们之前拍戏的时候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她微微瘪了瘪嘴，脸上是少有的委屈，语气娇软，还含有一丝撒娇抱怨的意味。
　　盛识琛看着她逐渐变红的一双杏眼，他垂落在椅子旁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死死地，等握出了青筋，这才压抑住自己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安抚她的冲动。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的，疏离的，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只是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老师，之前拍戏的那段时间，是我有些入戏太深。”
　　“给许老师造成的一些误会，我很抱歉。”
　　“现在我已经出戏了。”
　　许砚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会说出这些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你之前在剧组的时候，跟我之间的那些相处，都是因为你还在戏中，没走出来。”
　　“所以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她咽了咽喉咙，眼神转向一旁镜子里白斯彧坐着的背影，鼻尖开始泛酸。
　　“然后你现在，出戏了，就恢复了你本来的状态。”
　　“是吗？”
　　“是这个意思吗？”她声音都有些哽咽。
　　盛识琛还是不敢抬头看她，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是，我一直都是这样。”
　　“许老师可能也还不太了解我，我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抱歉，许老师。”
　　许砚从镜子中抽离回视线，面向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变得平静下来，似是毫不在意。
　　“那我们，也只是”
　　“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是吧？”
　　整个休息室内安静了许久，时间在这一刻像是暂停了下来。
　　这才终于听见了男人的回话，有一种释然，洒脱，又有一种不舍的咬牙切齿。
　　“是。”
　　许砚转过身，背对着盛识琛，她闭了闭眼，一道清泪沿着她白嫩的脸庞落下，留下了一道泪痕。
　　她抬头眨了眨眼，眨去了眼底最后的一丝酸涩。
　　“好，那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盛老师。”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之后又瞬间关上，许砚跑得很快，她狼狈似地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时的异样。
　　盛识琛还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还依旧紧握着的手，像是暴露了一切。
　　他的脑中其实一直在嗡嗡地回荡着一些话。
　　曾经许久许久的一段时间，有许砚在身边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脑中。
　　而今天，又再次回来了。
　　“你这个阴沟里的臭虫！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在一个班！”
　　“哈哈哈哈哈，这个阴森的小巷子最适合你了，你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吧！别出来祸害人了！”
　　“你就别再想着去找什么人了，你这样的人，一天天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最适合孤独终老了！”
　　“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哦不对，你是臭虫，不是人哈哈哈哈哈哈！”
　　“小臭虫还是乖乖的待在你该待的地方，不该你去要的东西，不要去奢望，那是妄想！”
　　“你不配！懂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密密麻麻的，在他的耳边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头，紧闭双眼，大叫着“够了！”
　　而后他放下手，抬起猩红的双眼，拿起手机，打给了沈暄。
　　出口的声音沙哑极了，断断续续不成语句。
　　“帮我，预约一下，许听时的时间。”
　　在回程的路上，许砚坐在车上，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假意看着窗外的风景。
　　等终于到了自己家楼下，她立马跑下车，躲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蹦了出来。
　　她抬手想要按楼层，可是因为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一直找不到自己所在的楼层按键。
　　她急了，一直不停地伸手按着按键，委屈地抱怨“连你也欺负我！”
　　好不容易上了自己的楼层之后，许砚立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把脚上的鞋撒气一般的四处甩着，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盛识琛！你个大混蛋！”
　　她脱完鞋子之后就跑到沙发上趴下，抓着一个靠枕就抱在怀里，狠狠地揍着，出着气。
　　“盛识琛！你这个个大骗子！大骗子！”
　　“不就是抑郁症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跟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
　　“嘴巴长来是干什么的！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你以为你说什么入戏太深我就会相信你吗！”
　　她又抱着靠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尖叫着，边怒骂着，还不忘抬手擦一擦自己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
　　“呜呜呜呜呜呜不和你好了。”
　　临近吃饭的时候，许砚正想着要点什么外卖，就听见了门铃声。
　　她先是在猫眼处瞅了一眼，见是南栩直接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南栩一手提着买好的菜“怎么，不能来找你啊？”
　　“能能，快进来吧！”
　　南栩刚走了进来，就看见灯光下，许砚的双眼还微微有些泛红和……浮肿？
　　她把手中买好的菜放在鞋柜上，顺手带上了门，就凑到了许砚面前。
　　“不是！砚砚你……哭过？”
　　许砚“！！！”
　　她也没想到南栩眼神这么好。
　　但其实也不怪南栩眼神好，要是许砚现在去镜子前看一看，就能发现。此时的她双眼微红，鼻尖那一块也是红透了，多眼皮的眼睛都肿成了双眼皮。
　　整个人显得可怜巴巴，楚楚动人，眼眸留波。
　　如果她头上有耳朵，那一定是耷拉下来的，垂落在两边，活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修勾。
　　许砚这时还在嘴硬“没有，是回来的时候被风吹的。”
　　南栩连理都不想理会她拙劣的借口“不是我说啊！你这都用了八百年的理由了，你不嫌腻啊！”
　　她直接上手将许砚推到沙发边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她的旁边，语气严肃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快说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