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一担担

34、荣鞠

　　意外频出较为严谨沉闷的兵法阵型演练终于在白芨一声令下“鸣金收兵”，接下来就是最能显示实力的团体与个人竞技角力了。日常的军事训练除了最能体现团结协作接收统一指挥的阵法外，还有武器操练以及体力训练共三大主要训练部分，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以及身体素质。

　　首先开场的就是颇为激动人心的“钩强”对拉，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拔河”。（在楚越两国水军交战时，公输子设计了“钩强”的兵器，用于阻挡和钩住敌船，而在阻和钩时，需要战士具有强大的力量，因此，钩强对拉作为军事训练的重要内容之一。“为施钩之戏，以绠作篾缆，相系绵亘数里，鸣鼓牵子。”）

　　往年白英他们都是惨遭“一轮游”就被踢出营外，气啾啾灰溜溜的逃离校场。今时不同往日了，有蓝紫藤、孔繁星，还加上强硬要上阵的唐糖，不说蓝紫藤，单单孔、唐两尊大神就足以震慑对手了，白英他们顿时有一种稳操胜卷的得意，这次肯定能一雪前耻。

　　“糖糖，你压后把缆绳绕身体一圈尽量蹲低一点，星仔和我在前面，你们几个身体要往后倾，与地面成45度，呃45度？就是就是倾斜成一个山坡那样，重心！注意重心要落在支撑点的后面，你们屁股屁股不要翘起来呀，大佬。白英，正月，你们负责喊口号！”蓝紫藤在“排兵布阵”。

　　“好！你们听我口号，我喊1、2、拉！你们就要全力以赴的拉！”孟春与白英扎起马步。

　　一切准备就绪，但听“咚！”鼓声一响，“钩强”拔河之战旋即打响。

　　“1、2、拉！1、2、拉！1、2、拉！！”最卖力与最激动的莫过于手舞足蹈喊着口号指挥着拔拉步伐的白英与孟春，两人喊得口干舌燥、声嘶力歇、七情上面。他们的倾情卖力终于引发连锁反应，众将士纷纷效仿，跟着节奏“1、2、拉！”吆喝起来，现场欢声雷动。

　　爱女下场啊，岂有不助阵之理。故此，卿大夫挪着那臃肿华丽的身躯纡尊降贵到场边参与呐喊助威，还有白大将军也跟随下来助阵了，更是激发众人情绪高涨，仿佛要把整个校场掀翻。

　　白芨紧贴父亲不离左右，与亲兵严密布控暗中设了几圈保护着。适才那刺客凌厉的一刀真的被吓出一身冷汗，现在人多喧闹，更要提高万二分警戒。

　　百忙中白芨亦不忘看了好几眼楚河汉界分别挤在各方队伍里掩饰性捂着红肿的半边脸以及青紫破损微肿嘴唇的蓝草花与王留行两人，每看一次都忍俊不禁，被略有所感的蓝草花幽怨回瞪他，更是逗得白芨嗤嗤偷笑。白篙忍不住又看了儿子一眼，有些怀疑面前这个轻松愉然的人是那个一向摆出严肃骄傲黮然的儿子？？

　　指挥台的坍塌，蓝草花结结实实的摔了王留行一个满怀，面颊狠狠的来了个“火星撞地球”砸在一起，嘴唇相碰差点把牙齿都磕碎了。王留行被木板刮伤了手臂、划破了衣裳、硌疼了背臀，蓝草花除了那脸肿些那嘴唇破些其他毫无损伤，趴在王留行怀里全部由王留行承受了。现在两人混在人堆里，偶尔四目相碰，又迅速移开，嘴角却不经意的翘了翘。

　　“加油！加油！1、2、拉！1、2、拉！！”在强大的人气鼓动下，气势如虹的蓝紫藤他们第一轮就碾压毫无防范又轻敌的一营；然而毕竟是常年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钢筋铁骨，将军府那些常年练精学懒蛇王摸鱼的侍卫们又如何是对手。即使这段时间在蓝紫藤严格的“棍棒之下无弱子”下勤加苦练，即使有蓝紫藤、孔繁星、唐糖三大铁搭加入，也是先天不足，所以第二、三轮与已经有准备迅速调整人员的二营、三营士卒们对拉，就显得异常的艰难与胶着，好几次都差点被人拉垮。

　　“请不要相信，胜利就像山坡上的蒲公英那样唾手可得，但是请相信，世上总有一些事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哪怕粉身碎骨！！若没有躺赢的命，那就站起来奔跑，努力到无能为力为止！！冲啊！不要放弃，咬牙坚持！！请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都在！！”孔繁星与孟春拼命的灌鸡汤，连足球赛贺大解说员的话都用上了。

　　也许这个鸡汤真的把将军府侍卫们灌得元气满满斗志昂扬，也许军营的士卒们看到他们那坚强不屈的倔劲而有些感动稍稍放了点点水，当最后一局宣布将军府胜利后，白英与孟春兴奋得拥抱欢呼，带着孔繁星、唐糖以及满脸泪水的侍卫们满场乱飞庆祝，这一次终于扬眉吐气了，虽然累到吐累到趴却甘之如饴。他们虽然只是赢了一个项目而已，却仿佛赢下了全天下，令人为之动容。

　　白芨既无奈又欣慰的摇摇头，太张扬太招积了，赢了第一场而已呀傻弟弟，值得这么炫耀么？不过，还是第一次看见弟弟那双不羁的双眼闪着耀眼的光，令人为之神迷。

　　蓝紫藤将墨景天给他绑手掌的布条解下来，顺手塞进口袋，依然第一时间粘着墨景天。以前觉得只有妹妹在身边他才会整个人都放松惬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让他如此，而且更甚，总想着无时无刻待在他身边不欲离开。正如妹妹说的，景天有一种让人“思而不能去也”的宁静，因此妹妹也喜欢黐着景天。这不，蓝草花正笑眯眯让墨景天帮忙把脸化了个迷彩妆，用来掩饰那个红肿的脸破损的嘴。

　　轮到御术比拼了——就是驾御马车的比赛。先秦战争主要是战车，因而掌握“御”的技术是非常重要的，从而成为军事训练的重要项目之一。（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谓行车时和鸾之声相应，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经过天子的表位有礼仪，过通道而驱驰自如，行猎时追逐禽兽从左面射获，五驭善於东野。）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孟春拉着“石油”出来了，毛色油亮黧黑，膘肥体壮，好威武的一匹上等战马。等等，那个马车上居然还竖起一个木架，上面挂着一个大铜镜？马车里还有一块如板凳般的木板？什么鬼啊？众人一片茫然。

　　孟春抚摸着“石油”说了句“好好表现啊！”一跃而上马车。这个瘦小的白发老妇，哦白发女子，会驾驽马车？细腰细腿细胳膊的，一副手无抓鸡之力，风大点都会将之吹倒，连执缰绳都执不稳吧，又如何能控制马匹速度？

　　但见她施施然坐在木板上，她往身上绑了一根粗绳子，这根绳子是连在马车上的。这又是什么鬼？众人无不好奇与惊诧，向人一打探，据闻那面镜子是什么“后视镜”，驾车时无需老是扭头望后面，头扭多了会容易头晕，不慎还会扭伤脖颈，严重影响速度；而那根绳子是什么“安全带”，扣紧身体，不容易被抛出去。这样就可以敞开拼命向前冲无后顾之忧了。哇，这都行？那些参加比赛的御者不禁有点戚戚然，都在观察自己的马车寻思着要不要也改良一下。

　　白英扫了眼众人那些既质疑又抗拒、既不屑又期待的眼神，想了想，也跳上了马车，拍拍孟春说：“别怕，我在傍边坐镇！”说完亦绑好了安全带。

　　孟春感激的猛点头挨肩搭背的说：“好兄弟！”白英这个教练果然尽职尽责，陪练了大半月不说，现在还陪考，她斗志盎然说：“不求名次，志在参与，向前辈们偷师，哦学习。冲啊！”一抖缰绳，“石油”一声嘶鸣，撒开四蹄狂飙起来。

　　在平地上奔跑完全是没有任何压力，只管让“石油”撒野狂奔就是了，可惜一但到了一些障碍就过于谨慎了，几次都急速的“悬崖勒马”导致“石油”前蹄扬起差点把他们摔下马，幸好有“安全带”，才依然稳稳的坐着。也许这就惹怒了“石油”，在拐弯过狭小通道时，较劲般昂首狂奔，任凭孟春白英死命的拉缰绳也无法将速度减下来，眼看着就要翻车了，孟春两人骇得哇哇大叫！

　　自从孟春他们开跑那一刻开始，蓝紫藤两兄妹就已经紧张的站在场边密切关注着他们。虽然知道孟春胆大如牛，能将出租车开出卡丁车的气势那种骇人的勇气每每想起都觉得手心飙冷汗。白英的车技本就马马虎虎，等于半桶水教半桶水，所以蓝紫藤两兄妹是非常揪心的，曾经阻止过孟春参赛，奈何孟春坚持说，只有上过场才能知道自己的斤两才能找到自己需要改进的地方，闭门造车向壁虚构永远不会进步。话虽如此，两人还是非常担心他们出事，所以高度紧张。在看到他们过那个用木板搭建的小道时，蓝紫藤两兄妹就非常有眼色知道肯定“揦嘢”，果不其然，眼看就要翻车了，蓝紫藤两人同时疾驰狂奔而去。

　　白芨同样关注着弟弟两人，平时这个大懒虫，骑马都不想骑的人，今天竟然与孟春一起驾车比赛，听侍卫们说孟春的车技是他教的，这不是拿命开玩笑吗？因此一看到白英那马车磕磕碰碰不断惊叫声中的时候，他已经气急败坏地跑出去了，忽然他眼前白影一晃，一道残影飘了过去，他脚步一顿，白日撞鬼？蓝紫藤就越过了他，还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幸而得到及时赶到的蓝草花与蓝紫藤扶住马车拽着缰绳，才稳住了“石油”没有翻车，要不然翻车事小面子事大啊。孟春与白英都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冒进了。

　　虽然被其他马车讥笑着扬尘而去落得个包尾，但是两人齐心协力拽着缰绳大呼小喝笄髻凌乱奋力驾车的狠劲亦是惊艳四方的。听闻这位姑娘才学了不到一月就可以驾驽自如，又听闻人家在她的国家是开那种快如流星的卡车，令那些老御者叹服不已。当孟春白英回程时，众人都报以热烈掌声，孟春白英两人顿时有种“虽败犹荣”的春风得意光芒四射。

　　本来想狠狠批几句白英的白芨见状，强行将怨气压了下去，闷声不吭的回到父亲身边。白篙眯起双眼，遥遥一指已经回到墨景天身边的蓝氏兄妹莞尔道：“疾步如风，应变迅速，可收纳麾下！。。。。。。”唔？怎么没有回应？白篙转脸看到儿子有些发呆，再看看化了一脸五颜六色的王清（字留行）亦呆呆的，怎么回事？

　　原来还有人比我更关心更紧张弟弟，刚才如果不是蓝紫藤两兄妹风一样的速度及时赶到稳住马车，否则他们定然受伤。难怪白英会抱着蓝紫藤喜极而泣，会拥抱着孟春他们开怀大笑，会追打着孔繁星乐开花，还会黐着蓝草花扭腰摆臀撒娇。忽然间，白芨有一种恍然若失的失落悄悄爬上心头。

　　王清一拍白芨笑说：“长卿，我去找你家的侍卫们玩啊。”说完一溜烟跑去蓝紫藤那里，他发觉蓝紫藤那帮人更有意思，简直就是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那个舞兽、那个弹弓、那个破阵，那个钩强，还有现在这个马车的改良等等等，无不令人惊喜连连，他要找他们“埋堆”，白长卿太深闷了，我又不是将军，用不着装模作样端架子。蓝草花怂恿他化个迷彩妆遮丑，他觉得挺酷的，美滋滋的，结果被白篙两父子笑他“丑”，他也懒得理。

　　“蓝哥，你为什么不参加？你这么能打，一定可以打趴他们的。”白英本想着在“角力”一项中又可以有机会扳回一局，谁知道蓝紫藤却摇头说不参与这项比赛。

　　（角力，也就是摔跤，军队训练科目之一。汉时称“蚩尤戏”，唐代称“角抵”，宋代称“相扑”，明代沿用唐代旧称“角抵”，清代称为“跤子”。）

　　“呃，我。。。。。。”蓝紫藤迟迟疑疑的说。

　　“我不允许！”蓝草花说，“我哥腿部受过很重的伤！”摔跤可不是闹着玩的，极其容易弄伤旧患，到时候哥哥的腿就真的就废了，她绝不允许哥哥做这样危险的事。

　　墨景天闻言立即踏前一步，将蓝紫藤挡在身后，促狭一笑对白英说：“让白桀去吧。”

　　“墨公子吩咐，在下一定全力以赴！”白桀立即抱拳，难得墨公子不计前嫌如此青睐他，他有种“甘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感动。

　　蓝草花看了墨景天一眼，两人相视而笑。蓝紫藤见状却蹙眉，一向温暖纯良的景天也开始使坏了？真的是学好三年学坏三日，下次还是让他少出门，免得沾染那些市井俗气，我的和田美玉岂可沾尘。

　　接下来还有武器方面的如弓箭、刀、剑、枪等等许多项目的比拼，都是蓝紫藤他们的弱项甚至白纸一张，于是他们就彻底变成观众与啦啦队在一旁给有份参与的白英他们摇旗呐喊，没分参与的就在玩口头赌博，由王清作“荷官”，赌一营还是二营赢抑或三营全揽，赌输的就做俯卧撑，赢的就奖励一块唐糖在酒楼拿来的点心，那点心可是全城最贵的，美味可口让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也不知为何，蓝紫藤两兄妹预测的准确率挺高的，吃点心差点吃撑了，被专门唱反调的孔繁星摁住抢来吃，抢急了眼，居然掉转枪头去抢墨景天的，蓝紫藤岂可让他得逞，紧紧将墨景天护在身后，蓝草花与王清则死命拦在前面不让孔繁星过去，有一种“老鹰捉小鸡”的感觉，玩得不亦乐乎。然后白英与孟春趁唐糖过去与卿大夫说话的千载难逢机会合力把孔繁星按到在地，逼迫他做俯卧撑。一伙人就这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乐不可支，反而成了一道比赛场更令人羡慕向往的亮丽风景。

　　演练结束后，白篙就径自走向蓝紫藤他们那里，半年不见墨景天，今天一见气色温和明润含蓄，一扫以往的苍白萎顿面如脱色，甚感欣慰。白芨因要处理杂务也就没有跟着，只暗示那些侍卫暗中好好保护。

　　墨景天远远看见白老将军向自己这边走来，连忙吩咐蓝紫藤去准备椅子茶点，蓝紫藤与蓝草花立马跑去后面的乐师们那里搬椅子拿糕点茶水。

　　“哎，包，那个白老将军与白芨不愧是父子，一样的高冷严肃呀，好似欠了他们八百万不还哈哈。”蓝紫藤低声说。

　　“为将者岂可轻易嬉笑喜形于色。”蓝草花答道。忽然身后边一片惊叫躁动。

　　“呵，他们真是，大将军亲临而已也用不着这么亢奋吧，唉。”蓝紫藤弯腰提起一把椅子，讥笑说。

　　“啊啊啊！蓝哥蓝哥！！景天遇刺啊！！景天遇刺啊啊！！！”孔繁星与孟春顶着一把喊哑了的公鹅声在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