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一担担

30、织女正北乡

　　白芨慵懒苶然的瘫靠在小榻上，托着腮在听手下的人汇报，脚上泡着一盆热水，浓浓的生草药味弥漫着四周。

　　“大公子，您又瘦了，这几天都忙着军营的事没回来，一定累坏了，您试下这个汤药，鱼头煲药材的，要趁热喝啊，这汤药是小花姑娘特地煎熬的，呃不不，是小月小月，是小月姑娘特地给您留着的，哎我这个记性，这泡脚水也是小花，特意为您备好的，里面有艾草老姜牛膝鸡血藤透骨草等等十几种药材，可以缓解将军数日来的疲倦，啊是小月姑娘她她煲的。。。。。。大公子，二公子已经好几天都没吃我煮的食物了，啊不是不舒服，是跑去墨公子小院吃了，嫌弃我的饭菜。唉，小花姑娘他们说吃了我煮的东西上吐下泻头晕脑胀，水土不服所致，然后他们每天过来拿食材自己在小院里开灶，味道可好了，我试过，二公子他们一窝蜂都跑去那边吃了，我想要食谱，他们就说要拿钱来换，专利什么的，说什么现在他们身无分银穷得响叮当，要有钱砸袋，什么亲生仔不如近身钱。呵呵，他们说起笑来都正儿八经的，害得我还真的去拿钱给他们，结果让他们笑了好半天呢，呵呵，这帮小孩真的太顽皮了。。。。。。”厨子笑容满脸喋喋不休。

　　白芨莞尔一笑，这帮流氓居然这么有心？意欲何为？他们应该知道我一直不想他们留在府中的，如果不是景天跪地相求，我早将他们踢出将军府了，哪怕他们救火救人有功。

　　“报告将军，这几天唐小姐几乎每天都过来找星仔哥，还运来不少木材、乐器绸缎一些古怪的东西进府，不知道，听闻在制作什么神兽什么桩台；二公子每天申时会带蓝哥他们出去，牵着马车，听说是小月姑娘学驾马车，让二公子督导，可是每次回来他们都是灰头土脸逢头垢面的脸上还有擦伤，不知道；墨公子一直跟着他们，墨公子干干净净没有受伤；还有，将军，小花姑娘总会比他们早一个时辰出去，与石长生一起的，不知道；有次与小吏夏小正一起回来，没进门，在大门口吵架，夏小正似乎很怕小花姑娘，对着小花唯唯诺诺，不知道。好，我马上去找夏小正过来问话，是，不许声张。还有，小花姑娘偶尔会与蓝哥偷偷翻墙出去，大约一个时辰就会回来，出去过两次，是！下次派人跟踪。”门口侍卫笔挺的说。

　　白芨眉头紧皱，那个白发女孩个子小小手无抓鸡之力的居然想要驾驭马车，太不自量力了吧，偷偷摸摸翻墙出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哼，果然他们不是什么简单纯良的流氓。

　　“将军，没有，晚上我们巡逻时，他们都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就是他们通常三更天才熄灯歇息的，墨公子依然咳嗽，就是没有以前咳得那么厉害了，是的，蓝哥他们全部在小院里住，两位姑娘也住在里面，住张伯的屋，张伯住我们那里。呃呃。。。。。。将军，偷偷告诉您，自从蓝哥他们住进小院后，晚上我们看见有有些邋遢的东西飘进小院，白脸白衣白发一闪而过很吓人的，不敢说，怕吓着墨公子。”巡值顶着一双熊猫眼迷糊糊的汇报。

　　“大公子啊，您可回来了，您与墨公子说一下他的侍从那个蓝蓝琉璃吧，天天训练什么鬼东西的，凶恶的很，拿着棍子，做不好直接就一棍下去，可怜的二公子啊，从小都没被人打过，将二公子都打哭了，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老奴心疼啊，去拦着，二公子反而帮着他们还赶老奴走。哎呀呀，不是说笑，前一个时辰还砸东西赌气不去练拳扬言要打死琉璃赶他们走，后一个时辰又跑去了。一天发好几次脾气，老奴担心他气坏身体啊。那个肥星仔、小月姑娘都经常嘲笑他，什么‘二世祖’的，只有小花姑娘对他最好，没有骂过他没有笑他，有时还会护着他，还教他什么技术，乐得二公子这边被琉璃骂完哭完，那边又笑又跳的，神神经经的，吓死老奴了。大公子，您要管管啊，大悲大喜的对身体伤害最大啊，万一老将军回来责怪怎么办呐。。。。。。不过，二公子这段时间确实生性了许多，没有出去惹是生非了，学拳很认真呢，对我们下人都友好很多呢，还扬言说要叻比大公子您睇呢。。。。。。 ”管家叨唠叨唠啰里啰嗦。

　　白芨“呵”了一声，琉璃他们居然可以摆平这个刁蛮任性的白英？看来他们也不是无可取之处。

　　“对的，将军，蓝哥就教我们那套军拳，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受伤，呃是因为我们要扎那个马步，说我们下盘不稳，立身不正，踢腿出拳的力度都不够，反应能力不足，身体灵活性不够，比较迟钝，于是就设置很多障碍训练我们的基本功，什么攀爬越壕沟等等一大堆新玩意，很过瘾呢，不过一天下来我们都散架了走路都发抖。”

　　“是是，蓝哥很凶很严格的，做不好或者错一步就拿棍子揍我们，是的是的，二公子被骂得最多，二公子被骂哭好几回了，像拎小鸡拎开他哈哈。没有，一视同仁的，蓝哥说他那里军营训练强度比我们强百倍，这点苦都受不了拿什么与正牌军比。蓝哥很严肃的训斥我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训练有素才能在战时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这里常年战事频繁烽火连天，在这衽革枕戈的战争年代，我们这点本事连自身都难保，更遑论什么保家卫国了，一旦开战，反过来要将军保护我们？将军雇佣我们不是让我们好吃懒做出去欺善怕恶胡作非为的。。。。。唉，蓝哥骂得我们无地自容羞愧难当，真的。”

　　“头两天我们都发脾气罢练，太辛苦了，星仔哥骂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壁’，小月姑娘忙着跟乐师学琴呢，小花姑娘？她不怎么管我们的，看到我们赖在地上，只是说什么‘与大雁齐飞，目之所及皆是广袤天空；与苍蝇为伍，所到之处皆是污秽狼藉。’问我们是选择做大雁还是苍蝇。”

　　“当然做大雁啦。她说我们不要看低自己，应该有鸿鹄之志，咳咳，我学一下，‘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倘若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登昆仑。’霸气啊！哇，小花姑娘说得太好，点燃了我们的斗志啊。”

　　“星仔哥还笑蓝哥俩兄妹给我们这些废柴灌‘鸡汤’浪费柴火油盐酱醋，不明白什么意思，大概知道不是好话。不是不是，他们有个秘密杀手锏，蓝哥和小花姑娘偷偷的在练他们乡下的什么狮子舞，两个人在几十根高低不一的木桩上面不停的跳跃翻滚，灵活如猴，可厉害了，我们连跳上去木桩都难，他们居然可以在上面如履平地，太震惊了，功力深厚啊。他们晚上才练的，我们是偷偷看的，窥视嘿嘿。”

　　“将军，告诉您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墨公子会剑术的，他舞的剑很潇洒啊，美极了，可惜他身体孱弱，一套剑下来就气喘呼呼的，蓝哥不让墨公子教我们，怕累着墨公子，偏心，他们自己却偷偷学，以为我们不知道哼。嗯嗯，是的，蓝哥去哪里都带着墨公子，生怕墨公子丢了似的，紧张得要死，怕他冻又怕他渴，怕他累又怕他饿。二公子妒忌得要死，骂我们是废物，要我们好好学学人家怎样侍候主子的，要把主子捧在手心呵护着。将军，您评评理，我们把二公子是放在心尖上，二公子让我们跑，我们不敢坐呀，他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想办法变一个给他，还嫌我们不够好。”

　　“星仔哥呀，呵呵呵，天天被唐小姐缠着，整天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在制作豹？虎？。但是，星仔哥击鼓很有气势，即使包着布也传出府去，有好些人攀墙看呢。唐小姐本身力气就大，已经打破好几个鼓了，哈哈哈，笑死了。还有他与工匠小花姑娘一起在搞那个什么梅花桩，高低不一的，有的好高啊，六七尺那么高，他让我们扶他上去走，看看稳不稳，他很认真的，虽然平时嘴贱，但是一旦做起事一丝不苟的，他说这个桩关于性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问他用来干什么的，他却让我们试试跳上去走走，哈哈，结果我们不是跳上去的，是爬上去的，走了好几步就摔下来，我们说不可能跳得上去，结果星仔哥就叫来小花姑娘，我都没有看清小花姑娘是怎样跳的，她就已经上去了，服啊。”

　　“我们训练时只有蓝哥与墨公子在监督，小花姑娘她自己在一边跳舞，那个动作轻柔缓慢，是好看，府里好几个侍女都想跟她学呢，小花姑娘来者不拒，她真的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就是感觉有点清冷，啊，有点像墨公子，平淡如镜，却令人望之如云。二公子最喜欢缠着她。”

　　“阿桀呀，能下床了，他知道误打了墨公子，跪在墨公子小院一天一夜了，蓝哥才肯原谅他，是的，墨公子不让他跪，呃，是蓝哥非要惩罚他。墨公子一直在看着我们练拳呢，还指点我们，墨公子精神哪，还经常笑呢，以前哪里见过他笑，原来一笑可以倾城啊。”

　　几个侍卫叽叽咋咋兴奋的说个不停。

　　白芨一阵苦涩，他又何尝不是呢。

　　“大公子，他们需要用都是大鼓、小鼓、铜锣、铜镲、琴、筝。小月呀，活泼可爱，唱功了得，男女老幼的声音都会模仿得惟妙惟巧，她还教孙儿他们唱那个‘月光光照地塘，炒米饼摘槟榔，槟榔香摘子姜。’，还有‘天光光捉鸡劏，鸡话我鸡毛鸡垃圾，不如劏只鸭，鸭话我嫩毛多，不如劏只鹅。’哈哈哈哈，风趣朗朗上口，不要说孩童，我们也喜欢哼上几句呢。小月为侍卫们编排歌曲，气势磅礴犹如千军万马啊，我都想上阵杀敌了，我非常荣幸负责琴和筝，咳咳，将军抱歉抱歉，他们说事以密成，在下恕难从命。”乐师一脸的自豪。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我定期过来给墨公子煎药，他的箭伤已无大碍了。但是这几天，墨公子刻意减少了药的量，好像说要物理治疗，是那个小花姑娘说的，是药有三分毒。但是，将军，您还是去劝劝墨公子，药不能减呀，两年前，大将军带着重伤的墨公子回来，如果没有这些药，墨公子也活不到今天，虽然现在已无大碍，毕竟当年伤势过重伤了根本，身体赢弱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啊。嗯嗯，老张说墨公子这两天睡觉安稳了许多，我今天看到墨公子气色稳定精气神都充盈了些。”军医眉头不展。

　　白芨眉目舒展开了，景天竟然在短短几天内气色变好了，蓝琉璃这几个到底是什么人？不但调教了顽劣的二公子，还把景天的病症舒缓了，收买了府上的人心，能力如此高深莫测，不得不防。

　　“将军，老奴安排了蓝公子他们在小院里住，他们不肯去其他园舍住，两个女娃住在老奴房间，蓝公子他们非要挤在公子房间里住，说方便照顾，搭了张床。将军，蓝公子他们应该是叶公派来照顾公子的，公子把那个香囊贴身藏着，原来里面是一块玉佩，还有，那个小花姑娘身上还有一块令牌，应该是叶公家的，墨公子也要了去，宝贝似的藏起来，公子一见他们就特别的亲近，很依赖他们，也有了笑意，以前呐，他对任何人都很疏离，包括老奴也是客客气气，唉。”老张一直愁思的脸终于露出一丝丝的欣慰。

　　白芨恍然，难怪景天非要留他们在身边，原来他们是叶公的人，这下就安心了，不用我猜忌太多。叶公也是，父亲也是，应该派人递个书信过来，害我左防右防的。

　　“将将军，小花姐是教我们村的少年打弹弓，嗯嗯，小花姐的弹弓打得出神入化，可以将烛台上灯芯打掉，火却没有灭。是的，小正哥认识的，没有听清楚他们吵什么，小花姐指着我们村后背的山不停的指指划划，说什么洪水什么倒塌，还在地上画地图，不明白。小正哥又点头又摇头，我很少见到小花姐这么激动的，还拉着小正哥围着村转了好几圈，对不起对不起，将军，因为小花姐下死命令二十天内要达到飞鸟落地，否则解散‘千里镜’，就是我们练弹弓的小团队，说寓意我们的弹弓犹如闪电般速度一击即中，所以我们都在努力的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石长生拼命的磕头请罪。

　　“拜见白将军，小人是在路上认识小花他们的，小花姑娘还救过小人一命。小花姑娘看到石家村后山说山泥松软林木稀疏，台风雨季一旦暴雨会引起山洪爆发山体滑坡崩塌，要我们尽快对山体加强防御，房屋不能依山而建，最好外移几百尺可以缓冲山塌掩埋的危险。将军，大人说我们这里几十年都没有下过什么暴雨，哪来什么山洪，村民盖好的房子哪能轻易挪移的呢。但是小花姑娘说要防范于未然不能心存侥幸，还说百年一遇五十年一遇的暴雨山洪随时都会发生，还说她乡下的山体比石家村更结实，也抵挡不了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结果山体滑坡，连桥都冲崩了，死了不少人。小人只是一个小吏而已也无能为力啊，小花姑娘就很生气说要找将军您，小人小人拦着她。。。。。。小人已经禀告大人了，大人会尽快安排的，将军请放心。蓝哥在府中翻墙出来是与小人一起去石家村勘查地形，他们想要要要挖一条壕沟引水，因为他们知道基建官府需要层层审批耗时，所以他们想想自己组织人员挖，小人当当然阻止。。。。。。”夏小正战战兢兢的汇报。

　　白芨顿时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