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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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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坦然地面对关于李相夷的一切，包括笛飞声，亦包括那个孤零零躺在树下的孩子。
那时他和笛飞声情意正浓，笛飞声不知从哪里得来一颗据说能让人以男身孕子的灵药。
他对此事并不反感，见药丸没什么毒性，还带着股甜丝丝的味道，当吃糖一样把药给吃了，说倒要看看这药是真是假。
笛飞声那段日子缠他缠得厉害，揽着他憧憬有了孩子后的生活，“如果是男孩儿，我们就教他习武，如果是女儿，就随她心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四顾门和金鸳盟的掌上明珠，我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欺负！”
让男人产子的药是真的，他真的有了笛飞声的孩子。
彼时笛飞声尚在闭关疗伤，他瞒着所有人偷偷摸摸将孩子在腹中养到七个月大，打算在笛飞声出关后给他个惊喜。
可后来……
“李莲花！你等等我啊！”
听到方多病的呼喊声，李莲花驻足，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从前事。
方多病追上李莲花，见李莲花神色凝重，没再提树下坟冢，扯开话题，央着李莲花给他讲舅舅单孤刀和师父李相夷的事。
他们一路讲着回到莲花楼，李莲花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要他拿去买干粮。
他故意不动身，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笑着逗李莲花，“这么多银子，李莲花，你这是发财还是发烧了？”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边伸手欲抢他手中的银子，边道：“不需要啊，行，那不需要正好把这……”
方多病赶忙把银子护在身侧，见李莲花还如往常一般和他斗嘴，嘿嘿一笑：“我这就去镇上采买。”
他转身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不见踪影的笛飞声，回过头来叮嘱李莲花小心阿飞，这才放心离开。
笛飞声离了采莲庄，魂不守舍走在大街上。
行人熙攘，他却觉得周围的一切安静极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李相夷，更不知道此刻要往哪里去。
突然，一抹粉色倩影出现在他视线内，和昨夜他脑海中的身影重合。
他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停在距那女子不足一丈的位置，伸出手来又放下，那女子转过头见一个大男人痴痴地看着他，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尖叫一声跑远了。
不是那个人……
笛飞声虽未能看清莫名浮现脑海的着粉罗裙之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笃定，刚刚那女子不是他要找的人。
到底是谁？
他站定在人群中，心中空茫，隐约觉得那是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却能让他一想起便觉得既欢喜又心痛的人。
“客官，进来玩儿啊~”
笛飞声闻言，鬼使神差走到楼前，脑子还不甚清醒，就被一个涂脂抹粉的少年抓着胳膊入了楼。待看到楼内有两个男人接吻，他脚步一顿。
旁边的少年见笛飞声惊讶的模样，当他是第一次找小倌儿，笑得嘴都合不拢，直言道：“客官今日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奴家呀定伺候得你，不想下塌~”
笛飞声瞳孔骤缩，男子和男子也可以……
他惊觉，男人也能喜欢男人！？
脑海中的粉色身影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李相夷，李相夷狡黠的笑，伤心的泪，倔强的眉眼。
笛飞声恍然大悟，原来他会被李相夷牵动心绪胡思乱想，是因为他喜欢上了李相夷！
他眉头紧皱，双目变得赤红，一旁的小倌儿被吓得瘫倒在地。
不，事情不该这样！他不该为任何人心软，人一旦心软就有了弱点，他此生最恨被人威胁拿捏，不该存在任何弱点。
定是因他对与李相夷再战一场的执念，错被他当成喜欢。
对，一定是这样……定是这样！
笛飞声飞身前往莲花楼，眼中的慌乱转换成森冷至极的杀意。他与李相夷再战一事，还需趁早了断。
莲花楼内，李莲花援笔濡墨，写下书信一封。
墨迹未干，笛飞声脸色阴沉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眼前，“该走了。”
他和笛飞声早有约定，自是知道笛飞声说的是解修罗草之毒的事。
李莲花把信装进信封，放在路边用石子压好，随笛飞声来到一座药庐。
他将洗经伐髓诀告诉笛飞声，加以银针刺穴，修罗草之毒立解。
李莲花看着身上被他扎了数十根针，双眼紧闭，面色不善的笛飞声，几不可闻地轻笑了声。
他笑的是自己。笑自己十年来故作轻松，实则从未放下从前的人和事。
笛飞声早已看清抽身，不记旧事，偏他越想忘记，越是会不断记起。
他轻声叹了口气，也罢，忘不掉便忘不掉。正如他对笛飞声所言，往事如烟去，人应该向前看。
如今，他已找到师兄遗骸，平生再无他愿，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钓钓鱼养养花，一个人慢慢等死来的清净。
李莲花担心笛飞声恢复内力，又要缠着他比武，眼珠一转一本正经道：“这口诀呢，我已告诉你了，将内息运转七七四十九天，修罗草之毒自解，切记七七四十九天啊，一点都不能少。”语毕扬长而去。
怎料刚走出药庐没几步，就被笛飞声拦下。
“你要去哪儿？”
李莲花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最后被笛飞声押回药庐，唤来药魔强行给他治病。
药魔为李莲花把了脉，心知眼前人已是油尽灯枯，药石枉医。
可他家阴晴不定的盟主黑着一张脸，命令他治，他也只能说：“尊上让此人恢复，那属下竭力一试。”
须臾，药魔端来三碗药，解释道：“这百药神露，寻常人一杯就见效，但喝多了，会经脉如烈，痛不欲生。”
笛飞声瞥了眼黑漆漆的药，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知李莲花喜欢吃糖，最讨厌喝药。
但那又如何？
他才不会在意李莲花喜欢什么，或不喜欢什么，只要李莲花能恢复内力与他一战，哪怕战完即死，也和他没任何关系。
他看向预备喝茶的李莲花，冷声命令道：“喝那个。”
三碗药过后，见李莲花还是没什么反应，为了激起药效，笛飞声起身将自己的内力输给李莲花。
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体内，李莲花只觉经脉暴起，如有烈火焚烧，血气上涌，‘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笛飞声见状停手，他此时迫不及待想和李莲花比试一场，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他没有喜欢上李相夷，不过是执念作祟。
他目光略过李莲花痛苦的神色，看向药魔，怒不可遏：“再想别的办法！”
药魔带二人来到灵蛇窟。
李莲花脸上毫无血色，经脉的炙痛感还未消失。他站在蛇窟入口处摇摇欲坠，听不清药魔在给笛飞声说什么，后背迎来一掌，便被笛飞声推进蛇窟。
冰凉的蛇缠在身上，他竟感觉舒服了许多，至少没方才那么热了，直到那些蛇咬上他的脖颈，他的手臂。
毒液不会让他死，却会让他五脏六腑跟着绞痛。
好疼啊，可真是…太疼了。
他远远望着笛飞声，神思有些混乱，他想这一定不是他的阿飞，他的阿飞不舍得让他难过，更不会让他痛，把他丢进蛇窟中，看他被蛇咬得痛不欲生，而在高处冷眼旁观。
笛飞声背在身后的的手掌紧紧攥着，压抑着想上前救出李莲花的冲动。
再忍忍，忍忍就结束了……
片刻后，咬过李莲花的灵蛇一一死去。
李莲花体内的碧茶之毒太过猛烈，饲养多年的灵蛇都敌不过，以毒攻毒的法子行不通。
笛飞声把李莲花从蛇窟带出，一把甩在地上，怒骂药魔是个废物。
药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还有一物，名唤忘川花，服下后会短时间恢复内力，待花中阴毒发作，服下此花者会经脉寸断，五脏俱裂，是世上最痛苦的死法。
笛飞声闻言，心脏猛地一疼。似是为了反抗那难以控制的刺痛感，他道：“我不求他长命百岁，只求他能活到再与我一战，动身吧，我要这忘川花。”
语气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李莲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可悲地想让他的阿飞出现，抱抱他哄哄他。
他抬起头，笛飞声就站在他面前，跟月下对他说尽爱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凄凄地想，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啊，阿飞就是笛飞声。
只听李莲花冷嗤一声，突然大笑起来，可笛飞声看到他眼中分明有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