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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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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那妇人的声音在颅内回荡。
笛飞声头痛欲裂，手里举着的刀落到一半时转了方向。他两眼猩红，第一刀劈出道路，第二刀劈杀挡在妇人身前的怪物，第三刀直抵妇人咽喉。
“解药。”笛飞声语气冰冷。
那妇人只在长刀逼近时眼里露出惊恐，这会儿不知想到什么，浑不怕死般注视着笛飞声，冷笑道：“没有解药，”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个怪物，“很快你就会和他们一样，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杀人工具。”
‘砰！’笛飞声一掌下去，妇人重重摔在岩壁上。
他剑眉紧锁，面具下的两只眼睛充血通红，手握长刀走近倒地呕血的妇人，像是话本里来索人命的地狱修罗。
“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妇人仰头望着笛飞声，狂笑几声，“就算有解药我也不会告诉你在哪儿，”她志在必得道：“我已发出信号，我家主人马上就会带金鸳盟的人把这里包围，你们逃不掉了！”
笛飞声因中蛇毒脑中一瞬恍惚，在那妇人盯着他又要开口时，用刀背将人打晕。问出解药的下落前，他暂时不会取这人性命。
大脑神经痉挛抽痛，笛飞声耳朵里嗡嗡作响，目光所及全都如同蒙了一层红纱。
他晃了晃脑袋，抬手封住胸前两处穴道阻止蛇毒蔓延，转过身想走到李莲花身边。可那蛇毒蔓延得太快，他手脚发麻意识飘忽，躯体却是沉重无比，脚步凌乱又缓慢。
满目红纱里，他看到李莲花坐起身，方多病跑了过去，而后他听到了少年急切悠远的询问声：“你醒了！伤到了哪里？怎么会晕倒？”
笛飞声神情怔住。他又迟了，他总是迟，在他迟到时，已经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头痛的快要炸开，他却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李莲花。
李莲花下了榻，“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什么伤都没有，就是有些累小睡了片刻，不必担心。”他看向不远处眼色怪异呆愣不动的笛飞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方多病并未看到笛飞声举刀要劈李莲花的场景，他全神贯注铲除毒蛇，只听到了笛飞声和那妇人后面的对话，推断出了事情大概，道：“笛飞声中了毒。”
话音刚落，只见他口中的中毒之人哐当一声丢下刀，面容扭曲地用两手拍打脑袋，而后看了掌心一眼，抬起手掌就要朝天灵盖拍下去。
“笛飞声！！”
李莲花的喊声好像真的唤回了笛飞声一丝神志，那一掌在距天灵盖寸远时停了下来。
方多病收回没拉住李莲花的手，紧跟了上去，见李莲花抓上笛飞声的手腕，皱了下眉头。尽管知道这是为了防止笛飞声伤害自己，但李莲花对笛飞声表现出的关心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吃味儿。
李莲花为笛飞声诊完脉，道：“中毒不深，还有的救。”
笛飞声身体摇晃着合上了眼，方多病眼疾手快将人从李莲花怀里捞出来，把人拖到了床边。
“若那妇人所言不虚，金鸳盟的人就快到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方多病边说边运气为笛飞声逼毒。他再看笛飞声不顺眼，也断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
随着一口黑血吐出，笛飞声再度睁眼，眼睛已不像方才那样鲜红如血。方多病伸手在双目无神的人眼前摆了摆，“喂！”
笛飞声不为所动。
“以后离李莲花远一点，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笛飞声轻笑一声，然后把人架在了肩上，“唉，这回的人情你可欠大发了！”
李莲花将遗落的长刀放回刀鞘中，架起笛飞声另一条胳膊看向右侧道路，“这边走，我与那怪物纠缠时发现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不必游水。”
二人带着呆滞无力的笛飞声，刚跑出密道进入一片树林，就遇上了率领盟众赶来的雪公血婆。
双方隔了一段距离，方多病把笛飞声安置在一棵树下，对李莲花道：“你们在此处稍候，我去去就回。”
他双脚点地跃到来人对面，雪公上前一步，道：“交出冰片！”
方多病眼神凌厉冷呵一声，“什么冰片？本少爷没听说过！”
“不识好歹！”血婆说完就朝他攻了上来。
他旋身躲开绳子甩出的机关爪，雪公从另一面拔剑刺向他，他挡下一击，血婆的机关爪从身后缠住他的剑，雪公又趁机举剑刺了过来。
左右夹击，正是性命攸关之际，原本站在树下的李莲花疾风闪电般用软剑击倒数十盟众，飞身将围攻他的雪公血婆掀翻在地。
方多病瞠目结舌。这么快的剑，如此敏捷的身法，和万人册排行第一的笛飞声相比也不遑多让。
可此刻出手的人不是笛飞声，是李莲花，是那个上下屋顶都要爬梯子的李莲花……
李莲花和他面面相觑，脸上沾了伤人时飞溅的血，手里的剑泛着幽幽蓝光。儿时他亲父单孤刀曾告诉过他，李相夷手中有把刎颈剑乃是玄铁所制，遇血便会发出蓝色光芒。
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方多病还处在这件事的震惊当中，林梢簌簌响动，一长相妖冶的红衣女子现了身。他在买来的南胤名录中见过这人的画像，笛飞声的手下角力谯。
角力谯瞥了他一眼，看向李莲花，讥笑道：“李相夷，这十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喜欢勾yin人，我瞧这位小兄弟，还没及冠呢吧？”
她往笛飞声的方向看了眼，叹道：“可怜我家尊上十年来对你念念不忘，你不但早就忘了他这个昔日情人，还找了个比他年轻的。”
方多病眼瞳一震，不安地握紧手中长剑，瞪向角力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昔日情人？把话说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角力谯狞笑，“还不知道啊，那我就好心告诉你～”
她眼中是虚伪的怜悯，“李相夷和笛飞声十年前就勾搭上了，他们两个可是还拜过天地呢。”
轰隆！
方多病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李莲花击退扑上来的角丽谯，金鸳盟的人带笛飞声离开，他才从接连不断的消息刺激中回过神。
怪不得笛飞声伤了李莲花，李莲花还要救他；怪不得李莲花不答应和他成亲，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上人，而那个人不是他方多病。
他眼圈早已泛红，在意得不得了，却用一种无关紧要的口气问李莲花：“怎么不追上去？”
李莲花将剑背在身后，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和他……”
“我只问你，”方多病高声打断他的话，红着眼睛怒视他，“角力谯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莲花长舒一口气，淡声道：“是。”
“好，好得很啊，李莲花……哦不，我应该叫你李相夷对吧。”方多病怒极反笑，只觉一颗真心被践踏，痛到无法呼吸，大声质问：“那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他看李莲花欲言又止，以为李莲花无可辩解，自嘲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一次又一次被你耍得团团转，死皮赖脸地缠着你，还痴心妄想地要和你成亲，我方多病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他一忍再忍，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
李莲花摇了摇头，他总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把这些事告诉方多病，三日前没说成，便想着石寿村回来再说也不迟。许是方多病日日绕在他身边，让他忘了有句话叫做‘世事无常’。
如今方多病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身份，还有他和笛飞声的事，只怕是要恨上他了。
李莲花掩唇咳出一口血沫，习惯性地蜷起掌心隐藏病情，忍着胸痛道：“这些事我的确不该瞒你，个中缘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戏耍于你。”
方才他为救方多病动了真气，体内的碧茶之毒蠢蠢欲动，此时内力凝滞，脏腑更是有如虫噬。
方多病没看出端倪，冷哼一声，“我看不是解释不清，是没得解释吧。”他用手背拭去流至下颌的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枚天青色玉佩，玉佩表面粗糙还未抛光，但上面繁杂的莲花纹路已足够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他注视玉佩，微笑着道：“这枚玉佩本想送你做定情信物，幸好还没送出去，不然真是自作多情了。”语毕，手上猛一用力，玉佩四分五裂划破手心。
“从今往后……”方多病盯着李莲花又落下两行清泪，声音颤抖：“你我见面不识……只当陌路。”
他反掌松开手，带血的玉佩碎片坠向铺满落叶断枝的地面，触地时发出几声轻微的闷响。
李莲花脑海中浮现出方多病背着他偷偷在厨房雕刻玉佩的画面，烛光昏暗，却能映出少年认真的眉眼。那块本该经过打磨抛光送到他手中的玉佩，现在已被伤心的少年丢弃在地。
见面不识，只当陌路……
只是想一想他就心痛如绞，比碧茶毒发引起的噬心之痛还要疼。理智告诉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身死时方多病不会太难过，但看到少年转身欲走，却不由自主伸手挽留。
“小宝……”李莲花头晕眼花，动作迟缓得没有抓住方多病一片衣袖，刚向前追出一步，双膝便觉酸软无力。
风吹叶落掩盖了他吐血倒地的声音，李莲花握着剑从地上艰难爬起后，已望不见方多病的背影。
他将玉佩一片片捡起，用手帕仔细包好收入衣襟内，脚步踉跄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莲花楼停放的方位走。
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心肺的痛压得他濒临窒息，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在一次吐气时‘噗’地喷出一大口黑红浓血。
一阵天旋地转，李莲花倒地不起，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恍若没了生息。
月升日落，倦鸟归林，夜晚的山风格外地冷，灌木丛里发出沙沙之声，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暴露无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