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碎骨》琥珀桐

16、第 16 章

　　人群开始在窃窃私语，有些人似乎是对那些宝贝感兴趣的，但是又苦于不会剑术，觉得上去胜算也不大，反正各种各样的原因。纪卿沉对这些东西肯定是不感兴趣的，自然也没有想比试的欲望。他拿着剑准备转身时发现自己另一只手居然还一直抓着季忆的手腕，顿时感觉到很尴尬，赶紧松开了手，对着季忆扯了一个化解尴尬的微笑。这个笑容在季忆眼里跟个傻子没两样，不过他一想到自己一直都没挣脱，估计也是个傻子，所以啥也没说。
　　纪卿沉看季忆啥也不说，便止住了尬笑，吞咽了一下，继续转身准备离开。这时，白发老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一把夺走了纪卿沉手中的佩剑，然后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这位老人家，您干什么？”纪卿沉看着对方问。
　　“原来是你偷了我的剑。”白发老翁语出惊人，然后人群里有些人就开始对纪卿沉指指点点，有些人就等着看热闹。
　　“老人家，话不要乱说，这剑已经跟随我多年了。您什么时候丢的剑？”
　　纪卿沉解释的时候季忆就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说。
　　“这把剑是我三十几年前被偷的，当时还没完成，只是个半成品，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白发老翁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后，一手持鞘，一手握剑柄，轻灵的一声，剑被拔了出来。看到只有半截的剑身，老翁显然愣住了，拿着那半截的剑对着纪卿沉质问道：“这怎么回事？”
　　“这把剑在我九岁去云溪求学时我父亲不知道从哪里买来送给我的，不管之前它是什么来历，绝对不是我父亲偷的，三十几年前我父亲也还是个孩子呢。”纪卿沉解释道。
　　“我不是问这个，这把剑怎么断了？”老翁似乎有点痛心疾首。
　　“这个……是尧荒四-人-帮砍断的。”纪卿沉弱弱地回答道。
　　“什么？尧荒四-人-帮？”老翁沉默了一下，纪卿沉心想难道他们认识？然后就看到老翁把短剑插回到鞘里，转身去整理了一下他的那些所谓的宝贝，用一块粗布包裹成一团，往背上一甩，跑到纪卿沉面前说：“来来来，年轻人，请我喝酒去，边喝边聊。”
　　老翁居然这么自来熟？纪卿沉看了一眼老翁手里的剑，说：“可是我今天有要事要办。”
　　“一个小孩子，有啥要事比请我喝酒重要，走走走。”说着老翁把剑放到抓着包裹的那只手上，空出来的那只手环上纪卿沉的肩膀拖着往前走，看来这顿酒逃不了了。季忆看到这情景，挑了一下眉，然后跟了上去。围观的众人本以为有场大戏要看的，结果峰回路转就这么结束了，于是悻悻地散了。
　　“来，说一下这个断剑的故事。”老翁带纪卿沉两人到了一家客栈里坐了下来，吩咐店家上酒菜后开口问。
　　纪卿沉到这个时候脑子还是发蒙的，不是去铸剑嘛，居然变成请客喝酒去了。听到老翁问到，便简略地说了一下经过，当然他没提祭市的任何内容。
　　“奇怪，尧荒那四个小子怎么会去欺负你这么一个人类呢？”老翁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纪卿沉。
　　“……”合着是我不对吗？纪卿沉心想，“难道……他们是妖怪？”
　　“没看出来吗？”老翁顿了一下，“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修为应该能完全变幻为人的形态了。”
　　“你们真的认识啊？”纪卿沉惊讶了一下，旁边的季忆似乎是个局外人一样，安静得跟空气没两样。
　　“算是认识，那群小妖怪，自从能幻人形以后很喜欢学人类的东西，尤其是坏的，一开始变幻不是很成功，经常会惹出麻烦，后来啊，不知道哪里学的，成立一个什么“四-人-帮”，因为来自尧荒，就叫尧荒四-人-帮了。不过，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老翁说着，酒和小菜也上了，老翁就不客气地开始喝酒吃菜。
　　“老……老先生”纪卿沉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个称呼，“那个，要不我先给您买单，您慢慢吃，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办。”
　　“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修个剑嘛，这剑修了也没用。”老翁边吃边说。
　　“……所以我打算重新铸剑，不修剑。”纪卿沉觉得这老翁还挺难缠的，他瞥了一眼季忆，想着他会不会不耐烦也帮忙说两句，然后赶紧走，结果季忆居然也一起品酒吃菜了。
　　“这才对嘛，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上，我帮你铸剑，保证好使过砍断它的那把妖刀，我跟你说，要不是当初这剑没完工就被人偷走了，说不定被砍断的是那把刀了。你说你也挺倒霉的，四个人就雾迟那家伙的刀算入流的，结果就碰上他了。不过也说明了我们有此缘分，不管是因为这把剑还是其他的。哈哈，来干一杯。”老翁举杯就要跟纪卿沉碰杯。
　　纪卿沉听到这些话，很惊讶，这都什么事啊，老头居然说要给他铸剑，貌似是很看得起他的样子，这下他有点慌了，思考着怎么拒绝老翁。
　　“老先生是铸剑师？”一直没吭声的季忆居然开口了。
　　“那是当然，还是非常厉害的铸剑师，不是我吹的，我铸的剑，在世上都是很有名堂的。”老翁拍着胸口说。
　　“不知哪些名剑是先生的手笔？”季忆问道。
　　“这……这个不知道，谁知道他们给起什么名字，再说，都那么多年了，换一个主人也许就换一个名字的，我又不常下山，不了解。”老翁似乎有点恼怒。
　　这能让人放心嘛。纪卿沉有点逃脱不了的无力感，虽然他没指望佩剑是什么传世名剑，但是至少不能太差啊，他的剑已经断过了一次了，再断一次他还有啥脸面啊。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人家非要给自己铸剑，这如何是好？于是他看向季忆，寻求帮助。
　　季忆好像没接收到求救信息似的，居然对老人家说：“有劳您了。”差点没让纪卿沉吐血，他把手伸到桌下扯了一下季忆的衣袖，意思很明显，结果季忆只是瞥了一眼纪卿沉，并未理会，这下纪卿沉绝望了，他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自己的佩剑。
　　老人家吃饱喝足后，拿着断剑和自己的包裹，就准备离开了，离开前说道：“我那边有打磨了很久的剑坯，要铸成剑不需要太久的时日，你们好生在这里等我，取剑时我会让人来找你，你给我一件信物吧。”
　　纪卿沉想了想，掏出了绣着翼鱼图案的手帕，这是他娘亲给的，他一直觉得一个大老爷们用这个太矫情，就只带在身上没用过，这回就让它好歹发挥点作用，于是就递给了老翁。老翁看了一眼，就把它塞进怀里，看到此举，纪卿沉有点后悔了，这是这亵渎他老娘啊，罪过罪过。回到客栈后，江梦闲很关心铸剑的事，于是纪卿沉就跟他们说了，结果江梦闲说道：“你们不知道他家在哪，万一他携剑潜逃怎么办？那剑好歹卖了还能值几个钱的。”
　　听到这句话后，纪卿沉居然觉得并无不妥，原来他心里对老翁还是很信任的。他居然相信老翁不会骗他，突然他又想起了之前石林城的骗局，他当时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不是的，只是他选择相信老翁，再说，一把断剑的代价他还是给得起的。于是也没反驳江梦闲，就说了句：“没事的，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几人包括季忆在等待的期间，每天都有在修炼，静默修炼跟和尚打坐很像，不仅可以提升修为，还可以磨练自己的意志。意志对修为的提升是很有帮助的，这就是为什么是云溪最重视的必修课。纪卿沉虽然顽皮，但是在静修方面居然耐得住性子，这也许是他为什么是表现比较出色的弟子之一的原因。江梦闲在这方面就比较懒散了，来云溪求学本就是他兄长江梦寒的主意，加上他个性好动，哪里受得了静修，一般都是闭目偷懒睡觉，跟纪卿沉混在一起日子久了，偶尔也会做做静修，所以能力足够应付修学，但不够优秀。
　　某天纪卿沉靠在运城的城墙上瞭望，运城是有官兵把守的，一般而言不让老百姓随意登城，但是纪卿沉这一身武艺要登上人迹稀少的城墙角落还是轻易而举的。他的身边还跟着季忆，近期季忆跟随他行动的次数很多，以前江梦闲是他的小尾巴，现在变成了季忆。江梦闲之所以没来跟来，不是他不想，而是顾念不给，主要是因为顾念觉得江梦闲武艺太弱了，老是拖他们后退，趁空闲硬拉着他特训。
　　纪卿沉想起了狐焰的事情，于是问季忆：“狐焰那边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的？”
　　“天地通不是那么好找的，他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行踪也飘忽不定，花点时间很正常。”季忆倒是很有耐心。
　　“你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和初见你的时候相差甚远。”
　　“哦？怎么说？”季忆本来也在看着远处，听到这句话边转身看着纪卿沉。
　　“初见你时，你逼那个蛇妖吐露行踪的那个模样很是急躁，现在那么淡定，反差太大了。”
　　“那是因为人就在眼前，当然会激动一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耐心地等。我找他也找了好久，他好像沉睡了很久的样子。”
　　“他很强吗？”
　　“怎么？你要帮我？”季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着纪卿沉问。
　　“这个……我们是朋友，肯定要帮忙的。”纪卿沉一时语塞，然后立马回答道。
　　“朋友。”季忆转过身，看着远处，低声说了这两个字，似乎在回味，也似乎在沉思。纪卿沉只见季忆嘴唇动了动 ，却没听到任何话语，以为季忆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心里，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自作多情了，他们认识也没多久，不是谁都跟他一样自来熟，觉得自己莽撞了。
　　“不知道老翁那边情况怎样了，也有一段日子了。”纪卿沉赶紧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咦？”纪卿沉突然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一只小猴子给抓住了，季忆也在看着猴子。纪卿沉单膝下蹲的时候小猴子把手给放开了，然后就看着他。纪卿沉觉得小猴子出现在这里挺奇怪的，更奇怪的是它脖子上绑的东西很熟悉，他伸手去把围在小猴子脖子上的东西给解了下来，摊开一看，居然是他的那条手帕。是他给老翁的那条手帕！怎么会出现在小猴子身上。
　　“这怎么回事？”纪卿沉对着季忆说，然后看到小猴子居然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纪卿沉明白了，应该是那老翁有消息了，他对季忆说：“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应该是铸剑有消息了。”
　　“好。”
　　说完两人就跟着小猴子，一开始小猴子走得有点慢，当进入到山林范围时，它突然加速，有点恣意狂奔的味道，纪卿沉两人也随之奔跑起来，这点程度他们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对付的。当小猴子慢慢减速时，他们觉得目的地应该要到了，果然，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然后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
　　“你们到了？等我一下 ，马上出来。”山洞内传出那位老翁的声音。
　　纪卿沉觉得很是惊喜，毕竟他终于等来了老翁，意味着他可以拿剑了。但是他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原始的山林，山洞也是普通的没有异常，在这种地方怎么铸剑？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许山洞里另有乾坤吧。
　　但是当那位老翁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明白了为什么不能用常理来理解这些事情了。一边操着老翁说话口音一边走出山洞的居然是一只猿猴，而且还是一只浑身白毛的魁梧猿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