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62、观望中

　　62.观望中

　　许平章这笑容怎么说呢，挺复杂的，好像是冷笑又像是嘲讽，多多少少的还带了点无奈和无力。反正不是什么好笑，常乐心里嘀咕着。
　　心里感觉别别扭扭的，具体什么感觉说不上来，有点像一口气吃了三斤苦瓜，肚子里翻江倒海，嘴里口干舌燥，挺不好受。
　　“求签问卜，张天师收费很合理。”许平章突然说了一句。
　　常乐立刻懂了，原来是张天师把自己卖了。
　　“你们……”什么时候交易的，他怎么没注意到。常乐心里那别扭的感觉好像更明显了，有点酸还有点委屈，也不知道是在委屈个什么。
　　许平章放开手，“虽然我更想从你那知道，但你似乎很不想说。”
　　“也不是不想说……”常乐动了动手臂，这个事其实也怪不到自己头上，而且像黄半仙说的，早晚都会知道，他只是觉得对许平章挺不好意思的。
　　他话虽然没说出口，但脸上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你担心影响我，”许平章低声开口，“就别让自己受伤。”
　　“对不住对不住，”常乐立刻上前自动自觉地帮人按起肩膀，“又僵硬又颤抖，影响你工作了吧，怪不得硬得跟石头一样，都怪……”
　　还没按两下，就被许平章瞪着他的眼神打断了。
　　“你觉得我说的是……”话说一半又停了，常乐探头等他继续往下说，却见许平章眼睛里带上了怀疑，“你真能感觉到吗？”
　　“能啊。”常乐点头。
　　“那现在什么感觉？”
　　“呃……”常乐说不上来。
　　他能感觉到，但是他分辨不出来。
　　跟程老爷子刚出事的时候不同，没有那种强烈到存在感极其强烈的感觉。现在的情况是多而复杂，程度差异也不是很多，让常乐难以分辨。
　　分辨不出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的。
　　乱糟糟地绞在一起，让他毫无头绪，只能选择全都抛在脑后不去想它们。
　　“算了。”许平章扭着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常乐回答，终是放弃了继续追问。
　　常乐笑了两声，很确定现在这点心虚的感觉一定是自己的。
　　他继续给许平章揉着肩颈，像揣摩圣意的公公似的，小心地转移话题，“项目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许平章随着他的动作肩膀逐渐放松下来，头微微向后靠，声音有点含糊地说：“不怎么办。”
　　他昨晚虽然难得睡了个好觉，但是欠的睡眠债太多，根本不够补。
　　现在整个人松了下来，不禁困意上涌。
　　常乐疑惑，“你不是还要跟许瑞文竞争吗？”
　　“嗯，竞争。”许平章低声应了一句。
　　“现在进行中的项目被搁置，是因为许瑞文那边接触了合作方？”常乐根据刚刚卢佳汇报的内容推测。
　　“应该是。”许平章声音渐轻。
　　“而合作方因为程凯泽与许诗瑶的关系更倾向于许瑞文，或者还想要再观望一下……”常乐继续说，他对这些公司之间的事没什么经验，只能用之前给许平章做助理时的有限经验试着推测。
　　“他为什么做得这么明显？”常乐想不明白，低头问许平章，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常乐轻轻收回手，看着许平章的脸若有所思。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坐在茶几上，给卢佳发了个信息。
　　不一会儿，手机连续震动，卢佳回复了好多内容过来了。
　　常乐看着陆续出现的消息还有夹在其中的照片，点开一张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眼熟，见过。
　　是之前程夫人给贺文斐介绍的相亲对象。
　　所以，这位海归精英、宝坻集团独生女没看上贺文斐，倒是看上许平章了？
　　不得不说，她确实有眼光。
　　许平章性格不如贺文斐张扬跳脱，长相也不像程凯泽那么具有侵略性，加上常年习惯性地藏拙，不刻意表现自己，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是存在感比较低的存在。
　　即使最近在公司业务上颇有作为，但当被拿出来跟程凯泽甚至许瑞文做对比的时候，总会有人觉得他好像有什么比不过的地方似的。
　　常乐常在公司行走的那段时间，偶尔会从员工们的八卦里听到“许总确实很……但是跟……比就……”这样的句式。
　　当时常乐总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些人太过单纯，看不出许平章平和外表下的狡猾，只当他平日表现出来的中正平和是他的真面目。
　　可常乐知道，在那层表象之下的，是被他自己层层包裹、有意识控制起来的某种东西。
　　混杂着愤怒、失望还有其他常乐说不上来的东西。
　　带着引而不发的攻击力。
　　许平章自己应该是很清楚地意识到了那东西的存在，所以总是在用清微淡远的表象将它遮掩起来。
　　遮了太多年，可能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又或者已经找不到把它安全放出来的出口了。
　　常乐揉了揉头颈后侧的穴位，最近他总是动不动就头疼，偶尔还会有胸闷气短的症状。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觉。
　　看了眼还在睡的许平章，常乐又按了两下胸口，决定下次去医院看程老爷子的时候，让他也去检查下身体。
　　别是憋出什么毛病来了吧。
　　一低头，又看到了梁茵的照片，常乐忍不住开始猜许平章拒绝对方的原因。
　　就像卢佳说的，梁茵不管是从家庭背景还是个人条件来说，都是很优越了。而且听说他们之前商谈的时候也是聊得很投机。
　　许平章为什么拒绝了？
　　他这个问题发给卢佳之后，那边就一直是“正在输入...”的状态。
　　等了好一会儿，在常乐以为卢佳会发一篇八百字小作文的时候，对面只发了一句“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常乐点头。果然，许平章的心思太难猜了。
　　即使现在有了“感同身受”这个耻度爆表的副作用，常乐仍然觉得无法厘清从许平章那里接收来的感受。
　　太多也太复杂了，好像五百米电缆被缠在一起，来回来去打了百八十个结一样，又乱又重。
　　大多数时候，常乐接收到了，但是根本分不清那些盘根错节的情绪与感受里，到底哪条是哪条。
　　这人平常就是带着这么一大堆东西，然后表面还那么云淡风轻的？
　　常乐咋舌。
　　他没被自己压死也是挺不容易的。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常乐以为是卢佳的信息，拿起来一看却发现居然是黄半仙。
　　“有发现。”
　　然后又发过来一个定位。
　　常乐打开看了眼位置，又看一眼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许平章。无声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许平章突然出声：“去哪？”
　　常乐身形一顿，回头一看，原本睡着的人此时正盯着自己看，脸上毫无睡意。
　　“你……吵醒你了？”
　　“去哪？”许平章又问了一遍。
　　“呃……洗手间。”常乐回答。
　　许平章看着他，指指自己斜后方的专用盥洗室，眉头微挑，目光从他脸上挪到他还摸着门把手的手上。
　　常乐立刻把手缩回来，“哈哈哈……”他干笑了几声，“怕吵醒你嘛，既然你醒了我就不出去上了……哈”
　　他溜着办公室的边，一路往盥洗室小跑过去。
　　关上门就立刻摸出手机给黄半仙发信息，【我现在走不开！】
　　没想到黄半仙居然一个电话打过来了，常乐手忙脚乱按掉，又发了个信息，【别打电话！】
　　【你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黄半仙信息回得很快，可常乐却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他跟黄半仙做的明明是正事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对上许平章的时候就这么心虚呢？
　　这么想着，常乐立刻把背挺直了，整理表情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黄半仙那有新发现，我出去一趟。”他声音洪亮，目光炯炯地看着许平章，一副自己这是有正当理由，如果许平章要反对，他随时可以理直气壮怼回去的架势。
　　可没有预想中的反对，许平章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也从座位上站起来。
　　看那样子是准备跟他一起去。
　　“你也去？”常乐惊讶。
　　许平章点头，穿上外套，“走吧。”
　　“你才到公司，项目又……”常乐没想到许平章居然准备就这么把公司的摊子丢开不管了。
　　“就是因为项目搁置了，我留在这也没事干。”许平章微笑着勾住常乐肩膀，带着他一起往外走，“这项目问题又不是我在公司呆着就能解决的。”
　　问题的根源不在公司自身，而在于合作方的摇摆，许平章就算是在公司宵衣旰食把自己都榨干了，对方也未必会继续合作。
　　可是看着许平章那轻松不在乎的样子，常乐却知道他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
　　他没说话，而是看着许平章。
　　被他这么盯着，许平章的脸上表情微变，还是笑着却透出一点苦涩，“让我跟着吧，就当散心了。”
　　常乐本来也没说不让他跟，但是散心？
　　他确定想要去那个地方散心吗？
　　常乐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决定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保不齐，也许，许平章就喜欢那地方的氛围也不一定……
　　刚走出办公室，就见到卢佳跟岳钧二人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面对面站着。
　　卢佳好像在生气，而岳钧，常乐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虽然表情神态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不知怎么，常乐感觉他好像很高兴似的。
　　常乐又转头看了眼气呼呼，连眼睛都瞪圆了的卢佳，轻轻用胳膊撞了许平章一下。
　　“岳钧……？”
　　他刚开了个头，就见许平章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就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叫岳钧准备出发。
　　“许总你们去哪？”卢佳这才注意到许平章和常乐二人，立刻问。
　　“有点事，”许平章没细说，因为他也不知道常乐要去哪，只是不管去哪他都一定要跟着就是了。
　　看卢佳脸色不好，知道她还在为了项目搁浅的事操心，许平章安慰道：“项目的事你不用过分担心，我心里有数。”
　　卢佳点头，眼神在他勾着常乐肩膀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移到常乐脸上，二人眼神相接了片刻。
　　她想到刚刚常助给自己发的消息，常助是真心问那个问题的，不是故意秀吧？
　　这么想着，她眼中不自觉浮现出困惑以及一点点嫌弃。
　　常乐注意到了卢佳眼神的变化，但他觉得那是对许平章的。
　　毕竟以小卢的专业和敬业程度，对于许平章这种面对困难不思进取，只想着“散心”的领导，应该很是嫌弃的。
　　常乐回给卢佳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走吧。”许平章看他俩“眉来眼去”的，觉得很是碍眼，勾着常乐就往外走，脚步轻快中带着急切，已经迫不及待想去散心了似的。
　　直到他听到常乐跟岳钧说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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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不好意思我要请假了。虽然想要在旅行中继续更新，但是实在分身乏术。8号会恢复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