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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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久到边辰意都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丹泽尔终于放开了他。
先是唇瓣离开，然后是收回手，后退两步。
边辰意的头发绑的有些过松了，刚刚他吻过来，泪水沾湿脸，淌过去，打湿了他的鬓边的头发，现在丝丝缕缕地黏在脸上。
金发男孩胸膛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脸上写满红潮，唇瓣晶莹，湛蓝的眼睛里还有泪光，在昏黄的晚灯下，翻涌着惊心动魄。
相顾无言。是边辰意先垂下眼。
他慢慢平稳呼吸，平稳心跳，平稳刚刚飞到高处的灵魂。
“So，我今天晚上，还会去你家吗？”
“如果，很介意，我是说，你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或者，结束拍摄后，我会离开。”
边辰意看到了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消息。
短短三行字，却让他感觉到心被揪起来，一点一点攥紧了。
边辰意抬头，丹泽尔还握着手机。他的手真的很大，发着光的手机握在手里显得格外小，好像他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捏碎。但是，现在看起来快被捏碎的不是手机，而是那双大手。
他看到他悬停在屏幕上方的手指有在微微颤抖。
一阵战栗从灵魂深处升起。再没人比边辰意更都清楚这种感觉。
上个世界，电流伸向他的手的时候，被人看到伤痕累累的手的时候，那个男人环住他，握着他的手画画的时候……
是惊惧？害怕？还是怯与羞？
他成了他的电流吗？他快让他失去珍贵的东西了吗？他会这么害怕吗……
边辰意忽然反应过来之前他发过来的那些消息。
啊，他喜欢他。他说他爱他。
边辰意回忆起一个温热的掌心，不久前还让他感到安全感的宽大的臂弯。
那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温暖。
夜风从身后吹来，边辰意的发丝被吹得很凌乱，几缕正巧不巧就伸向金发男孩的脸上。
他还低着头，目光落在屏幕上，但是额发全被风吹起来了，完完整整露出脸，任那几缕黑色长发在脸颊试探。
“很晚了，回去吧。”
边辰意出声，声音少见的有些哑，被风吹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绕过他往桥那头走过去。
快走到桥尾，忽然意识到身后的风还在吹，没有半点滞涩。
他回头，看见金发男孩还站在桥中央。
没有打字，丹泽尔转身，冲着边辰意大喊了一句什么。金发在夜晚，哪怕是只有暗淡昏黄的光，也亮得惊人，此刻被风吹得糊在丹泽尔脸上，挡住了眉眼，只能看到他唇瓣大开大合，看得出来喊的声音很大，最后一个音节的口型是圆的。
边辰意猜得出来他在喊什么。
“Where should I go back to？”
“去巷子里！去我家！”
边辰意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气说话。他听不到，但是冲桥上人喊出话的时候，能感受到从胸腔到喉管的震动。他的胳膊不自觉微微弯曲。
他的头发全被风吹到脑后了，连长衫的下摆都被吹往后，让风原原本本地勾勒他清瘦的轮廓，毫不保留地，让他去看见。
金发的男孩三两步跑过来，眉眼还是被凌乱的金发挡着，下一秒，张开怀抱包住素瓷般的人，整颗头埋进边辰意的肩膀，用力拱了拱，像只真正的金毛大型犬。
“I'm genuinely grateful.”
我真的很庆幸。
这一句呢喃被埋在颈窝里，却只有风听见，作出微凉的回应。
边辰意感觉到颈窝温暖而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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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泽尔感觉今夜是梦。
师家的客卧如边辰意所说，堆满了绸子布料，是腾不出地方来的。
只能和边辰意在他的房间挤一挤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挤一挤。边辰意的房间过道都狭窄，完全睡不下一个一米九的大男孩。
师慧还帮他搬来了枕头被子。
于是丹泽尔就晕乎乎地和心上人躺在了一张床上。
今天实在是迷幻的一天。
当毛毛虫以为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它却变成了蝴蝶？
在边辰意发出那两条消息的时候，丹泽尔感觉原本满载希望徐徐上升的热气球极速坠落突然遭遇寒流，极速坠落到冰冷的地平线以下。精心构筑的水晶宫殿被现实的重锤击碎，发出清脆刺耳的破裂声，散落出无数刺痛人心的碎片。
他有什么办法呢？丹泽尔清楚地听到它破碎的声音。他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就要那宫殿的主人看看他暗中建造的恢弘吧？也许，他会有所感动呢？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心软？
破碎的人颤颤巍巍地捧起那一地细碎，递过去，给他看，慌忙的，语无伦次的，像小孩一样一边哭一边展示那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所谓珍宝——如果那人在乎，这些当然会是澄澈又璀璨的水晶碎片，但倘若不在乎，这些就只是看着就扎手的、无用的碎玻璃渣。
倘若是后者，那，他捧起一地真心的样子，也会是满手的血迹，满面的狼狈，叫他看了就会忍不住摆手后退的吧？
边辰意没有。丹泽尔看到，他看过来，眼神怔怔，里面还是初见时的灯影绰绰，像是失掉了反应。
这双眼终于完完全全地注视他，只有他。
丹泽尔再也忍受不了了，吻过去。无关那些欲望，他只是希望在这个吻里找到爱。
可是没有。他没有推开他，但是哪怕他那样竭力地搜寻，都是怔怔的空白。
丹泽尔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就只是吻吧，再久一点，不要停下来，做这最后的祷祝。
他的黑发总是在他脸上乱扬，可丹泽尔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如果黑发的主人能像它们一样，那该多好呢。这对他而言，几乎是施舍的抚摸了。
丹泽尔终于还是放开了他，发出那三句，让心更破碎的话。
他没想到边辰意会是这个反应。
没有冷漠，没有恶心，没有愤怒。
他说，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去呢？丹泽尔下意识不敢相信潜意识里如梦的回答。
他看着边辰意擦着他的肩膀往桥尾走。
他喊，去巷子里，去他的家。
黑夜里庭芜绿的长衫很亮眼，他的黑发都被吹到脑后，脸庞白皙，眉眼都鲜活。
丹泽尔能感受到，温润的少年第一次真正向他卸下某些防备，展露出自己内核的柔软。
丹泽尔觉得，世界真是神奇啊，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秒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你。
感谢夜风，感谢晚灯，感谢山川河流，感谢上帝。
现在他就穿着他有些小的睡衣，躺在他的身边。
他被他身上清清淡淡的茶香萦绕着，只要一偏头，就可以看到绸子一样铺散着的黑发。在往里边挪一点，就可以碰到他的肩膀。
但是丹泽尔不敢动。他怕一动，梦就要醒，就要碎了。
他双手交叠在腹前，那双蓝眼睛盯着昏暗的白色天花板，不知道盯了多久。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距离刚躺在床上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他忽然就很想说话。
“辰意，你会喜欢我吗？”
“我知道你不算多喜欢我的。但是没关系，就让我先爱你。你不讨厌我就行。”
“我来帮你让汴绣让世界都看见。”
“你听不到，我就来做你的耳朵。”
“我每天都要比昨天更爱你一点。”
“你这么心软，我一定有机会对不对？”
“你挪一挪，把那个人的位置挪开一点点给我，好不好？”
丹泽尔微微偏头，动作很轻，另一个枕头上的人几乎不可能感受到。他看着他的后脑勺。
“你转过来，好不好？你转过来，我就当你答应了。”
“转过来，好不好？”
他低语，几近呢喃。
边辰意也没有睡着。
失聪以后，边辰意在生活中除了和0628在脑海里的对话，几乎就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世界就像个真空罐。
但是丹泽尔很特殊。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光是让他看消息，都能想象出他语气神态的、充满颜色和声音的人。
他还对风很敏感。边辰意能感觉到，身后空气里细微的震动感。
【28，他在说话吗？】
【……嗯。你怎么还没睡？】0628的声音有种长期待机后缓慢开机的滞涩感。数据生命在安装了情感模块之后也讲究劳逸结合，晚上也是需要休息的。
【他在说什么？】
【……这个不能说的。这个是世界设定……】
【他只是与任务没有太大关系的人。他现在说的话也和任务无关。你都学会拿能量瞒天过海了，还怕这点浑水摸鱼？】
【好吧，他在说……】0628说到一半，忽然就不见了，留下电流的滋滋声。
【28？28？】边辰意有些慌。它不会被主脑发现了吧？
【我在。】0628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精神很多，不像是受了惩罚。
【这个是世界设定，真的不可以透露的。严重ooc是会引发世界异常的。】
【一句也不行？】边辰意还在试探。
【死了这条心吧。以后大半夜没大事别打扰我睡觉。你也早点睡，啊。】0628下线了。
边辰意睁开眼。犹豫半晌，小心翼翼转过身，先是身体，然后慢慢转过头。
然后他看到一双哪怕在黑夜里都明亮的蓝眼睛。
他的眼睛水蒙蒙的，又像是藏了星星。他的眼睛在笑。
“Good night。”
边辰意看懂了丹泽尔的口型。
“Good night.”
一双大手伸过来，触摸到他的眼皮，轻轻帮他阖上眼。
很神奇，刚刚还毫无睡意的，现在却像是被埋进柔软到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棉花堆里，沉沉地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