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当孟珒璘将手里最后一份卷子的成绩登上后，虽然任务还没有结束，但是一点一点的完成，还是让他心里舒了口气。
他登的这个成绩是小升初和这次开学考的一个融合，当然主要还得看小升初，名单后面跟着的就是小升初的五科成绩。电脑上一键成绩排名后还得分班，不只是第一名到第三十五名、再从第三十六名倒着再排回来这么简单，他要根据郝主任等人的安排，对一部分特别一点的学生特别进行了分班。
分班比较好分的，不到一上午他就去德育处找打印机把三十五个班的名单打印出来了。
与此同时，卷子发下去了，邸灿也收到了三份出乎她意料的成绩。
出乎意料并不是有多好，没有太坏，而是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口是心非，尽管面上有多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可心里头在意着呢，说白了没有几个人不在意，有几个人能彻底不在意呢？
那个可爱的女老师将三科卷子发下去，笑着说：“卷子肯定是不讲了，各位呢互相问问改改。”说完后刚坐回讲台上的椅子，突然又补充，也算是提醒：“虽然卷子不讲了，可万一你们班主任查呢？无论是你们现在的临时班主任还是以后的正式班主任都有可能，这个我说不准的，各位自己看着办吧。”
这些学生挺经不起吓唬，讨论题的有秩序的嗡嗡声取代了聊天时才有的乱七八糟的吵闹声。女老师满意地坐在讲台上，手肘撑着讲桌闭目养神。这几天耳朵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切，甚至拖累了大脑皮层的听觉中枢，吵得她觉得头疼。
可是她宁愿天天被吵得这样头疼也不想以后讲课忙成那个样。这几天上班简直与带薪翘班没什么大区别，也算是一种别致的享受了。
正在神游来着，突然前排有学生叫她：“老师。”
她一惊，脑袋突然往上一抬，直视着前排学生的眼睛，有点发愣。叫她做什么？总不能是讲题吧。不过好像除了这也没有别的问题需要到她了。
果真，那个前排的学生朝她说，生怕她听不清，还贴心地开大了麦：“老师，我们有道题不会，是真不会……”
越过整个讲桌加上讲桌前的过道，她能看清了那是道数学题。
“您看看，您会吗……”
……数学啊，她应该能讲的了。应该。
那既然人家小朋友都问了，那就给个面子，到时候看不懂了再说自己不教数学也来得及。她走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没想到竟然低估了自己，顺顺利利地给讲完了，简直so easy。所以一定要对自己自信。
靠窗的见这状况，马上不愿意自己动脑子动嘴了，纷纷投下自己的问题，女老师讲得口干舌燥。这绝对是这几天工作量最大的一次。
因为是在南窗讲的题，所以北墙那边信息接收不大到。当南窗边上的同学接收到错误信息，以为女老师是教数学的时候，北墙的同学还没搞明白是什么回事。
北墙中间一圈的同学搞不明白一道语文诗词填空题，她们学的应该是填上两句，并且原先老师特别强调过这个空，可答案偏偏给的是下两句，她们有在怀疑卷子答案的准确性。
当女老师转悠到北墙地区的时候，一个女同学率先发问：“老师……”
女老师歪过身子去看她指的卷子上的空。“怎么啦？”
“这个答案是不是不对啊，我们当时学的跟这个不一样，”女同学说，“就这个，题里说的是……”
女老师听完她的分析，花了几秒时间想了想。学校是严谨的，可这么一大群孩子都认定答案是错的，肯定她们有她们的理由，而且理由没有可反驳的点；学校里给的答案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明显的错，显然学校里的老师有他们自己的理由。而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告诉孩子们，她不教语文，所以答案她不能确定。
她没有直接表明，而是先扯这道题上。“这个嘛，肯定一部分人有一部分人的理由和见解。学校的答案仅供参考，按你们原来的就行，”她说，“并且我也不是语文老师，问我我也不太会。”
她接收到了孩子们惊讶的目光，诚实地向她们微笑，表明自己没有骗人，然后背着手慢悠悠走了。她是教这个班，可不是一定教语文哟。
她教的学科，被称“理科中的文科，文科中的理科”，文理中间反复横跳，而当时选择教这门课的理由是不爱动弹，写字比较少。像语文，答案密密麻麻，呼哧呼哧四大张正反面；像数学，答案上的算式一串串下来比糖葫芦长，浪费纸还看着乱，她想想就头疼。之前看到过不同学科不少卷子的答案，一眼望去好像就她这门科答案上的字最少，于是这门科更成为了她坚定的选择。
前门大敞，凉风嗖嗖地往教室里刮，最大受害者就是这位女老师。她给学生们解决问题正好溜达到前门门口，顺手想把前门关上。碰巧，身子探出去想把门拉过来时，孟珒璘从大厅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看着不是很厚的一沓白纸。
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她出了教室门，打招呼道：“孟老师打印回来啦？”
孟珒璘闻声抬头，礼貌地回应道：“杨老师好。”随后四处看看确定无人，他手里的名单向杨老师偏了偏，是一到三十五班的名单。
“今天星期四，下午就能把班分了，二班的张老师今天也到位了，今天下午开始就不用这么麻烦你了。杨老师这几天辛苦了。”孟珒璘说。说实话，这几天他真的很感谢她，临时班主任实际意义上就是个名声，毕竟年级里哪有那么多事需要班主任脚不着地地做呢？她挺负责的，而且很扎心，她说话好像比他还有用。
杨老师回以标准的职业微笑，“哪有，这本来就是我应该的。我最多也就剩一周军训的时间，紧接着我就只是普通的代课老师了。要说到最后真正能操班里的心的，也就只有孟老师了对吧？”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这几天基本上算旷工了。
两人“互捧”了几句，孟珒璘回了级部，杨老师赶紧把门捎带上。
杨老师感叹，聊天好累，她其实挺愿意呆在教室里，继续给这些学生讲数学题。
级部里一个人都没有，都去忙自己的事儿了，这算孟珒璘暂时有福。级部办公室虽然地理位置不优越，但占地面积不小，跟一个教室差不多大，设备齐全，主任的办公桌只有靠窗的三个，晚上下晚自习还能中度距离看着学生；剩下的地盘全摆的老旧式的木桌子，摆的像考试排座，其实是给老师开会的地方，面朝着多媒体，任何一个座都视野开阔。
他坐回自己的椅子，靠着椅背，刷开自己的手机屏。本来是去微信上看看群消息的，可还没开始看就又看偏了。他顶置的不多，只有几个群，看着顶置以外最顶上的贺琼宇的微信陷入了沉默。
贺琼宇有个他不能理解而定义为毛病的毛病：人在他面上呆着也得发信息。这几天他俩一个宿舍依旧，可基本上微信聊天没断过，昨天晚上他被一条一条的“当当”声烦得受不了，抓起屏幕回了一句：我在你旁边呢，有啥事不能直说。
【贺琼宇：你这不也给我发的吗？】
……孟珒璘无话反驳。
好一大阵子。
【L：好爱护嗓子呦贺老师，有事都不亲自说，怕累着？我都快忘了你什么音了。】
【贺琼宇：不是，哥，咱要是宿舍人少点还好，可惜学校没那条件。】
【贺琼宇：都不怎么熟，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说什么。】
字里行间严肃正经，这才像之前同事们所说的那样。可这样有点像在搞什么偷鸡摸狗的不正当买卖。
孟珒璘认了，行吧，都依他。
如今他事忙的差不多了，立刻主动发信息过去慰问，或者说是故意骚扰。
【L：名单出来啦，我这边事忙完了。】
【L：今天下午就能见到你共处三年的学生了，说话，开心不？】
半天不见动静，孟珒璘有怀疑他是不是在班里睡死了。
实际上，贺琼宇能看到他这两条消息的条件是到讲台边上抿了口水。贺琼宇这边出现了像杨老师那样的情况，他幼儿园三年加九年义务教育再加上高中三年，头一回这么讨厌主科。是因为自己一直是教学中的接受者吗？感情是不自己付出不觉得苦。
他应该在第一个学生问出“老师，这道题你会吗”时就拒绝，而不是解决了第一个再等着问题接二连三地来。
当时有个女同学叫了他一声，小声问他这道题他会吗。他浅装了一下，随后就有更多的人偷懒自己不动脑子，追赛似的问他。原本寻思着有空闲，给讲讲也就讲讲了，没想到这么耗人精力。
他回到讲台边上，手肘倚着讲台边，朝学生们认输似的摆摆手，略显无力地微笑，说：“你们故意的吧，少折腾我。”
班里同学放肆地嘲笑，“老师是你自己讲的吧？我们可没强求啊。”
“我不管，你们学过去两个月就都不会了怎么回事？”贺琼宇找他们的茬，“我学过去多久了？也不怕误导你们。”他坐回到讲台上，一副不打算再起来的架势。
“哎呦，老师我们相信你没有错的。再说了，误导我们对你有什么意义？”前排的学生率先开始哄道。
没等贺琼宇开口接话，后排聚成一团的几个学生脑袋散开，拆台道：“老师你这个确实给讲错了！这应该是选D的！这三角形的面积怎么能只有一种可能呢？”
引起哄堂大笑，贺琼宇逃避地埋头捂脸，好像真误人子弟了。
还有，一点面子都不给是吧？
“我错了，但是，请理解，”贺琼宇双手合拢，撑着额头，“现在教你们是因为你们问我，是不可推卸的。可是我作为一名历史教学者，情有可原，对吧？”
自己的学科就好比挡箭牌，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挡挡，至少保证自己不会伤得太难看。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贺琼宇手里拿到了临时七班的分班名单，嘴角压抑不住的笑，可算把这帮孩子送走了。懒得亲自念了，他干脆投到多媒体上，顺便自己歪过头去看看，有三个非常悲催的还在他手里。
一个临时班至少有那么两三个将临时班变为自己的确定班。
孟珒璘抖抖手里的名单，班里真像作文里写的那样，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清，紧张的心情可能会使人安静吧。一共就四天时间，但大家或多或少对这位老师有所了解，在大家心里孟珒璘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凶头，几天下来，应该没有人想往他班里分。
孟珒璘比贺琼宇勤快，但不多。亲自在班里念了前三个，嫌人多就投屏幕上，手里拿着一沓纸又出了门。
“唉你说，他天天那么忙去干啥呀？”邸灿问李雪函。
教室前头挤满了去看班的人，李雪函正起身，打算往前挤挤，顺手拉了邸灿一把，“管他呢，看班去。”她说。
因俩人的名次排在最后两名，所以她俩看起来比较麻烦，应该等到人散了之后再去才好。结果还好，邸灿到了二班，李雪函到了三班，看不大见孟珒璘，也不用爬楼层。
“没分他班去！忒好了。”邸灿高兴。
“咱俩还离得那么近。”李雪函微笑。
那个斜前方的女同学也是二班的，看起来很兴奋，指着身边的女同学放肆嘲笑：“你还在一班，哈哈哈可怜人呐……”
被指的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尊重他人命运谢谢。”
不过十分钟，孟珒璘回来取名单。
他再次略了一遍名单上自己班的人，抬头向班里即将告别的同学第一次慈祥的微笑。
“那好，今天就和大家说声再见啦。运气好的肯定就不是我教了，但运气不好的还得在我手里留三年，大家加油。”
邸灿丝毫不带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人设多变。
要是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他，真的会比现在看上去要帅得多。可要是给他安个这样的身份，就不太一样了。
邸灿感觉看他看够了，好在，她现在不用经常看见他了。他最多在二班当个任课老师，一天那么两节课，总之不能当两个班的班主任吧，累不死他。
“自己去哪都看明白了吧？”孟珒璘大声问，“那我拿走了啊。”
走到班门口，他突然想起来，还没给未来的二班同学报个信。
于是探进班里半个身，尽量显得自己人畜无害。
“忘跟你们说呀，”他笑得“天真无邪”，好像自己一点不是都没有，“二班呢，也是我带的班。”
他是故意的，他确实带两个班的班主任，但他没有提前和两个班的孩子表明，就是为了让一班分到二班的和二班分到一班的同学先高兴着，等到这最后一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看他们小脸上的惊愕，这样他真的好开心。
一班里只有邸灿和斜前方的女同学是分到二班的，只有她俩的心情像坐了个过山车似的，本来以为已经进入平缓阶段，突然又一个下滑坡。
斜前方的女同学怒声：“卧槽！反转！”
她身边分到一班的女同学立马转移攻击，对着她放声大笑。
李雪函扶着邸灿的肩膀：“还好还好，没波及到三班的无辜。”
邸灿崩溃地撑着桌子：“……都别说了。”
他好似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