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我》宿林

19、心疼

　　姜知榆愉快的心情在看到池意只订了一间房时崩塌了。

　　她不可置信地问：“只有一间吗？”

　　池意点了点头，笑道：“住一间不可以吗？”

　　姜知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回答：“可以。”

　　反正不睡一个床。

　　姜知榆把衣物都整理好，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池意静静地站在旁边帮她，小声问：“出去吃晚饭吗？”

　　姜知榆边把手机塞进包包里边说：“那走吧。”

　　得到应允，池意笑意更甚。她自然地接过姜知榆手中的包，抢先一步去开门。

　　姜知榆刚迈出一步，走廊的尽头传来两个女人争吵的声音：

　　“张晓澜，我没有时间在这和你吵，姜东远他不可能会喜欢你的，趁早放弃吧。”

　　“放屁呢！你以为你包养个小白脸就牛气了？！我劝你趁早和东远断干净！”

　　姜知榆脚步顿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这也能碰到。。。真晦气！

　　叶淳不经意地向这边瞥了眼，和池意淡漠的眼眸对上，顿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她错愕了一瞬，硬着头皮走上前，“哎呀，是池总呀，可真巧。”

　　张晓澜理了理头发，扭着腰把叶淳挤到一边，较笑着说：“小池总，您来出差呀。”

　　陆续有其他房间的住户出来看戏，姜知榆拼命地往池意身后躲，祈求叶淳千万不要大庭广众之下叫她名字。

　　结果她就喊了。

　　姜知榆：“……”

　　池意和张晓澜没有过任何交集，便把注意力放到叶淳身上。她安抚地握住姜知榆的手，护小崽崽一样把她挡在身后。

　　姜知榆和叶淳遥遥对视，后者一点点走近，率先开口：“哎呀池总，我能和小榆聊聊吗？”

　　池意偏头看向姜知榆，无声地询问她的意见。

　　姜知榆犹豫着晃了晃她的手，绕到叶淳身旁，“走吧。”

　　手心的温度消散，池意心里空落落的。她神色不善：“去哪聊？”

　　叶淳脸上的狠恶一闪而过，殷勤地拉起姜知榆的手：“去妈妈房间吧。”

　　姜知榆不适地皱了下眉，另一只搭在身侧的手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回头朝池意弯了弯唇角。

　　池意心里有些恼火，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平静道：“我在外面等你。”

　　张晓澜不停地撩着头发，想要和池意搭上话。叶淳趁着池意的视线被遮挡住，又推又拉地把姜知榆拽进了屋子里。

　　门被锁好，叶淳瞬间冷下脸质问：“你怎么会在这？还和池总一起？”

　　她不屑地呵了声：“她看着挺喜欢你的啊，那么点钱你都要不来？”

　　姜知榆一时不知道骂什么。

　　见她不说话，叶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生你吗？”

　　她一下子地瘫倒在床上，泪如雨下：“因为只有生了孩子，他才肯多看我两眼……”

　　姜知榆被她夸张的演技震惊到了，没忍住嗤笑出声。

　　好神经。

　　叶淳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念叨着：“小时候你很聪明，刚会说话就认识了很多字，他很喜欢你，回家的次数也多了。”

　　“可你一点也不听话。我让你去装病去公司求你爸回来，你都不肯去……”

　　叶淳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知榆，残忍地笑了：“所以我故意使计把你丢掉，再演一出好戏让他心疼我。”

　　姜知榆瞳孔猛地一缩，大脑嗡嗡作响。

　　叶淳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她接着说：“谁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找你回来？”

　　“不过还好，你又有了新的价值。”

　　姜知榆呆愣在那，手脚发凉。

　　她知道叶淳不喜欢她，所有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努力的学习。叶淳给她报了十多个补习班，尽管她不喜欢，也会乖乖去上课，只为了换来叶淳一句虚伪的夸赞。

　　依稀记得，她四岁时学舞蹈扭伤了腿，叶淳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许她大哭。

　　姜知榆强迫自己做好叶淳所吩咐的每一件事，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听话，叶淳就会对她好。

　　她五岁生日的那一天，患了重感冒。叶淳对她的异常不管不顾，甚至要求她冒着大雨去姜东远的公司，祈求得到他的怜悯。

　　叶淳估计也没想到，她真的生病了。

　　那是姜知榆第一次拒绝叶淳的要求。第二天，她被叶淳送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她给姜知榆喂了药，把她扔在草地上，自己走了。

　　再睁眼时，姜知榆被附近一所孤儿院的院长发现，救了回去。

　　姜知榆以为叶淳只是不喜欢她，原来她是恨。

　　又或者说，她的诞生，只是为了叶淳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情感和利益。

　　姜知榆浑身僵硬，她攥了攥衣角，低声问：“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叶淳一字一顿道：“姜知榆，认我当妈是委屈你了？”

　　“你整天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我是你妈！你难道不知道尊重我吗？！”

　　姜知榆垂下眼，淡淡地说：“所以呢？”

　　叶淳笑得疯狂，咬牙切齿道：“我真希望你现在立刻被车撞死！”

　　这样恶毒的话语，即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姜知榆也难免会感到心悸。

　　她沉默不语，叶淳便变本加厉：“我知道你恨我，你现在把钱给我，等池意不喜欢你了，我还可以施舍你一些，至少不会让你流浪街头没有去处。”

　　姜知榆心口涩涩地疼，强烈的无力感和窒息感涌上来，她脚步挪动，想开门出去。

　　叶淳恼羞成怒地堵住门，重重地推了下她的肩膀，吼道：“你不许走！”

　　姜知榆因为惯性向后倒，她伸手扶住卫生间的门框，才勉强稳住身体。

　　叶淳还想再扑上来，姜知榆蹙了蹙眉，侧身避开她的手。

　　门蓦地被人打开，下一秒，便被冷冽的香气裹紧。轻柔浅薄的气息浓浓腾绕，细密的心跳声在耳边缓动，绵绵不已。

　　池意淡定地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叶淳像条疯狗一般，嘴里不停叫骂：“她不能走！她这个小畜生还没给我尽孝呢！”

　　池意指尖一颤，下意识低眸看向姜知榆。她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有委屈，也没有不安。

　　她越是平静，池意就越心疼。

　　这样好的女孩，难道不应该最细心，最娇惯地呵护着吗？

　　她们是怎么舍得的？

　　怎么敢的？

　　明明我连碰都不舍得碰一下。

　　酸涩的痛感一路蔓延到心底，灼烧着她的腑脏，烫得她心慌意乱，喘不过气。

　　池意背过身，把姜知榆领到门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地笑着说：“等我一下。”

　　姜知榆虽然疑惑，但也没想太多，她朝走廊里望了一眼，已经没有了张晓澜的身影。

　　池意重新回到房间里，把门锁好。

　　叶淳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允许她走了吗？！把我女儿还给我！”

　　池意眸光闪烁，危险的浓瞳升起阴郁的猩红，气氛瞬间冰冷到极点，幽怖的煞气引得人毛骨悚然。

　　叶淳丝毫没有察觉，哭得撕心裂肺，恶劣肮脏的话语接连不断地从她口中骂出来，倒真像极了路边乱咬人的野狗。

　　她每说一句话，池意的脸色就黑一分。

　　她眸色阴冷，拿起地上摆放的瓷花瓶，毫不留情地砸在叶淳头上，哭声戛然而止，被叶淳的惨叫声取代。

　　池意下手很重，但也算克制了力道，不至于让叶淳当场晕过去。

　　血顺着额头滴在地板上，叶淳僵硬地抬起头，池意正微眯着眼看她，镜框映射下的眼睛被刺目的红色沾染，狠厉，阴鸷。

　　叶淳脊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喘。

　　池意慢悠悠地蹲下来，用手擦拭掉已经糊住了脸的血液，红唇凑近她耳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叶淳捂着嘴，脸色惨白，空洞的眼里只剩下对池意的恐惧。

　　她被迫与池意对视，大片的赤红遮住了她的视线，寒意渐深，耳边的声音像魔鬼一样将她紧紧缠住：

　　“再有下次，还能不能活可就不一定了。”

　　叶淳麻木地点着头，发不出音。池意满意地勾了勾唇：“都整理干净。”

　　“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

　　她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沁入冰川般没有温度，玩味的音调灌入耳朵里，因为刻意压了低声音，显得比以往更加深沉，加上她原本就冷冽的声线，让人不寒而栗。

　　冷汗浸湿了后背，几近邪恶的毒手扼住她的脖子，叶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坠入深渊的惧怕感。

　　池意走到卫生间清洗手上的血渍，她用了大半瓶的洗手液，等到手上彻底没了味道，她才甩干水，倚在洗手台前打电话。

　　刚关掉水龙头，门外便传来姜知榆急切的嗓音：“池意？你们在干什么？”

　　门被推开，池意怔了下，慌忙地挡在姜知榆身前，紧张道：“没事，不小心把花瓶碰掉了。”

　　姜知榆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只好堪堪缩回门外，朝池意晃了下手：她呢？

　　池意细眉轻挑，摇头说：“先回房间吧。”

　　她挪动脚步，在姜知榆向里面看进去的那一刻甩上了门。

　　姜知榆嘴角抽搐地问：“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池意一下挺直了腰板：“当然没有。”

　　她清了清嗓子，半安慰半低哄地道：“就回房间等我一小会儿嘛。”

　　姜知榆还想再问，被池意揽着带回了房间。

　　叶淳半梦半醒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头顶不断涌出的血让她无法呼吸，她不甘地抓起桌子上叠成一摞的杯子，一个又一个地摔在门框上。

　　“凭什么！凭什么！”

　　“你们怎么都不去死！”

　　她边摔边嚷：“都去死！都去死！”

　　杯子清脆的破裂声被放大，叶淳倒在地毯上苦苦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些诅咒的话。

　　大门被人踹开，一个身穿正装的女人走进来，微微笑道：“您好，我是来请您出去的。”

　　叶淳被她身后的两名男人架了出去，她在走廊里大吵大闹，女人拿出一叠干净的手帕塞进她嘴里，把人拖进了电梯。

　　姜知榆听到外面的动静，正想出门看看，却被池意拉住了。

　　她回头，池意淡淡地挑起一抹笑：“外面很吵，别出去了。”

　　姜知榆重新坐回她身边，刚碰到床板，便被池意攀上来的手环抱住。

　　她搂得很紧，很自然地将头搁在姜知榆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一点点收拢双臂，恨不得让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空隙。

　　姜知榆听见她闷闷的声音：

　　“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

　　姜知榆弯起眼眸，问道：“怎么了嘛？”

　　池意忽地抬起眼，用唇瓣贴了贴她的下巴，很轻很轻，像被绒毛蹭过。

　　她说：“我有点难受。”

　　姜知榆微不可查地战栗了一下，她难以忽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偏了下头：“……为什么？”

　　池意的心一向是冰冷的，却在面对姜知榆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回答：“心疼你。”

　　不想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不想再看到你露出低落的情绪。

　　任何对你的敌意，都该由我亲手捏碎。

　　池意看着姜知榆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喜欢看你笑。”

　　像漂亮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听到池意的话，姜知榆下意识扬了下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推开池意的肩。

　　她郑重其事地说：“我先问你个事。”

　　池意乖巧地点头：“好。”

　　姜知榆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你喜欢男的女的？”

　　池意似乎对她的问题一点都不意外，悄无声息地禁锢住她的手腕，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迫使姜知榆向她靠近，勾唇道：“我喜欢你。”

　　姜知榆：？？？

　　喜欢我？

　　你喜欢个集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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