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天地为媒》正月柠檬

5、杀手身份

　　顾子希也不看他，自顾自继续道：“你从头到脚蒙了个结实，也不说话，这就说明，你不能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你不是死士。当然，你也不是杀手，因为你使用的那柄匕首，”顾子希朝插在墙上的那柄匕首努努嘴，“手感极好，手柄上还镶着几颗红蓝玛瑙，匕首锋利无比，刀刃极薄，可以看出做工极好，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价格不菲，起码值几千两银子。这不是一个杀手能用得起的。你竟然拿它来杀我？”说到这儿，顾子希语气中竟还染上一丝可惜，“不是死士，不是杀手，又不能暴露身份，还用的起这么昂贵的匕首，所以，你的身份，大致锁定在两种可能。”
　　顾子希缓缓伸出右手一根食指，“这第一呢，你是江湖上的人，可能家里与我顾家有过节，但又不便在天子脚下杀害朝中重臣家属，所以选择了远在春城的我动手。”
　　南意嘴角轻抽。这女人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
　　刚想打断她，又见顾子希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种，也就是最可能的一种。我今日刚和李家退了亲事，而且还注意到有人偷听墙角。不过今晚就着急来杀了我，未免太心急了。所以，我大概是妨碍了你们的什么计划，不能留我。而敢用顾家和李家两大家族做棋子的人，定位高权重，这人，大概就是你的主子了吧？”
　　南意眼神一冷，没想到她竟能想到这一层。
　　顾子希笑笑，轻飘飘落下了最后一句：“所以，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人的手下！”
　　一语毕，顾子希猛地站起，握紧匕首，脚尖一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窜到尚在愣神的南意身前，眼神由刚刚的放松随意骤然转变为寒光肆溢。
　　这，才是真正的顾芸曦！
　　面对敌人，先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立刻取其性命。
　　这个招数，顾子希屡试不爽，没想到到了古代，依然好用到令她熟悉。
　　看着顾子希手握匕首刺向自己，一双漂亮的杏眼中闪烁着与这个年龄段极其不符的光芒，南意有些怔愣。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眼中应该出现的神情！
　　那是一种，对待将死之人的怜悯，以及坚信自己一定能让地府再添一名新成员的自信交织在一起的表情。
　　这一瞬间，南意明白了，刚刚为什么顾子希要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若是正常算下来，顾子希，他，还有他主子，就已经是三个人了。
　　现下她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意思就是，她要杀了他！
　　南意到底是从小在死人堆里混大的，也不是那么好伤的，况且，他会武功，而这个顾子希明显没有功力，他根本感受不到她身边有真气涌动。
　　但她为何还能使得一手好刀功呢？
　　躲过顾子希致命的一击，南意也不敢再小看她，短短一瞬，两人便已过了十几招。
　　南意通过这十几招，已经大致掌握了顾子希的攻击套路。
　　高手过招，最怕的就是近身搏斗招式过多，时间过长。因为，搏斗时间越长，暴露的习惯招式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让对方有所防范。
　　很显然，顾子希没有内功，现在的一切招式，都是在硬撑。
　　南意以为，这小姑娘也就这点招式了。
　　想到此，南意眸中划过一抹带笑的寒光。
　　顾子希当然注意到了，因为，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呵呵，老娘的招式，千变万化，你以为你能摸清我的套路？再练几十年吧！
　　顾子希当机立断，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具身体没有内功，现在，赶紧杀了眼前这个破侍卫是最要紧的。
　　顾子希立即转变了套路，中途还成功划破了南意的一只胳膊，匕首斜斜削去南意半边衣袖。
　　毕竟屋子狭小，两个人打斗地又激烈，不一会顾子希就碰倒了一个花瓶，摔在地上，碎裂成几块瓷片。
　　这下，碧蝉又被吵醒了。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能进来吗？”碧蝉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不用！我一会叫你你再进来！在门外站远点候着！”
　　门外的碧蝉虽然很想进去，但小姐都发话了，她也不敢逾越，只应声道：“是。”
　　南意早就停了手，趁着这个空挡捡起地上的半边衣袖，却是来不及再去取自己的匕首，翻身跃出顾子希房间的窗户，消失在无边的墨色中。
　　顾子希也冷静了下来，平复了下胸口剧烈的起伏，快速走到墙壁前，拔下那柄匕首，弯了弯唇。
　　索性，今晚没做亏本生意不是？
　　把匕首收好，顾子希才唤了碧蝉进来收拾屋子。
　　碧蝉看到顾子希胳膊上的伤，吓了一跳，“小，小姐，您的胳膊怎么了？”
　　顾子希不甚在意地拍了拍碧蝉的肩，安慰道：“应该是花瓶碎片划伤了，没事的，收拾好这些碎片去睡吧。小心点别划到手。”
　　碧蝉极快地收拾好房间，将瓷片拿出去扔掉，又取了一盒药膏回来，给顾子希上药。一边上药还一边像一个老妈子一样跟顾子希絮絮叨叨：“小姐，您在李府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除了奴婢是从小和您一起长大的以外，连四小姐都是不可信的，所以您更要保护好您自己呀……”
　　顾子希听着这些话，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感动。
　　有多久，她的世界里，都没有出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了？
　　不，有一个人。
　　在她以为她的人生从此只剩下杀人拿钱这一条路时，有一个人，就猝不及防闯入了她满是屠刀鲜血的人生。
　　她将他一手提拔起来，她教他功夫，把他当成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给他取名九霄。
　　她将他培养到杀手榜第二的位置，将他提拔到杀手组织组长的职位。
　　可结果呢？
　　九霄……
　　顾子希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摆在你面前的路明明有很多条，可你偏偏选择了沿途布满荆棘的那一条不归路……
　　“小姐您怎么了？是奴婢弄疼您了吗？”碧蝉担心的声音收回了顾子希飘远的思绪。
　　“我没事。”顾子希睁开眼睛，情绪平静了不少，笑笑：“好了，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待碧蝉念念叨叨着什么“小姐一定小心”之类的话退出房间后，顾子希坐在圆木桌旁，思量着今夜那个刺客的身份。
　　在推断出他可能是某个位高权重之人的侍卫时，她故意隐瞒了一个依据没有说。那就是行为反常而令人费解的李星落。
　　在她下跪时，李家夫妇的反应太不寻常了，脸上的惊恐是装不出来的，所以……
　　顾子希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李星落，怕是被人安插在李府的眼线。而且整个李府只有李家夫妇知道这件事。
　　至于南意，跟李星落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主子。
　　呵呵。真有意思。
　　顾子希冷笑。敢在富得流油的李家安插眼线，敢拿掌握朝中文官前途的丞相家做棋子，背后这人，还真是胆子大得很呢！
　　不过……
　　顾子希很快认识到一个问题。
　　背后之人，手腕强大，胆子也大，所以他一定是权力无边，甚至能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主。凭她现下这庶出小姐的身份，要与之抗衡，怕是不易。
　　此时的顾子希还不知道，这个已经被她贴上能在朝中指鹿为马标签的晋砚墨，其实只是另一个男人的属下。
　　而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能在朝中与当今圣上平起平坐！
　　更不知道，这个刚从她房间出去的南意，此时正跪在春城郊外一处极尽奢华的宅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