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班的俄语生》观陌

5、惯用手

　　时嘉抿了下嘴唇说道:“假期晒黑了，想看看能不能洗回来。”

　　她的话很拙劣，时南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便识趣的没有再继续问。

　　令时南意外的是食堂里的窗口和菜品种类居然还不少，她随便找了个离自己近的窗口，刷脸支付买了个肉夹馍。

　　时南晚上素来是喜欢清淡的，但今天又是失血、又是搬行李的，搞得她挺想吃肉的。

　　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通往教学楼的路上没有几个人，走在路上时南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夹馍，心里正捋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静下心来，伤心、忧虑等负面情绪自然就涌上心头，与此相伴的是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了。

　　也不知道琪姐有没有事，时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问：“你听新闻报道的时候，有听到邝琪的名字吗？”

　　虽然不知道邝琪是谁，但时嘉知道那是她危急关头推出去的那个人。

　　她仔细回想几遍后，才郑重的摇摇头说：“没有，新闻上报道的伤亡情况没有姓邝的。”

　　确认邝琪没有出事后，时南点点头，她的嘴半张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了不少时间时南才忍下对家人、朋友的思念，她的声音低低地、裹挟着复杂的情绪：“你能说一下你的情况吗？我想了解一下。”

　　时嘉想了很久，直到时南立在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前去寻找“时嘉”两个字时，她的声音才和着微凉的风传进时南的耳中。

　　“我叫时嘉，今年18岁，老家在隔壁的嘉丛县，来乔乡县读书，现在上高三，选的组合是历生地；其他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时南的手指在从前往后划，在高三九班的中间找到了时嘉的名字，闻言她直起腰若有所思的说道：“历史，生物，地理；这是你刚换的组合？”

　　“嗯。”时嘉点点头，补充说：“以前学的是大文。”

　　时南有些可惜的说道：“我也上高三，而且我学的就是大文，你为什么要换组合啊？”

　　她的话只是在发牢骚，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时嘉却以为她想换回去，她忙解释说：“我跟原来班级里的同学相处的不好，又学的是小语种，想换班的话，就只能换组合。”

　　“我没有想换回去的意思，”时南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说道：“相反我还挺高兴能在一个新的班级，这样就不容易穿帮了。”

　　时南看一眼教学楼的分布图后就和时嘉一起往高三九班走，边走她一边问：“小语种？你学的什么？”

　　“俄语。换班后，俄语课是需要走班的，”怕时南听不懂，时嘉又接着说：“就是俄语课的时候，回原来的班上，十五班。”

　　“我学的是英语啊，虽然只要还没高考语种什么时候都能改吧，但现在是不是不方便改语种啊？”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学校只许英语改小语种，不许小语种改英语的；你可以不回去上俄语课，跟着九班上英语，然后高考的时候选英语就行了。”

　　时南有些诧异的问：“可以不去？”

　　“因为两个班的课表是不同步的，所以缺课不是什么稀奇事，老师也不会追究的。”时嘉没有管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静静的说。

　　时南点点头收回目光去寻找高三九班的牌子，过一会她又问道：“全不去应该是不行的，每周至少还是得去一两次的吧？”

　　时嘉跟着她进教室的门，回道：“嗯，还是得去一两次的，毕竟月考还是要考俄语的。”

　　教室里已经有一两个人了，时南也不好再跟时嘉说话。

　　别人看不见时嘉，她们之间的对话只会被认为是时南的自言自语。

　　看见时南欲言又止的神色，时嘉说道：“我一开始试过，我不能离你超过三米远，每周回去一两次我听课，考试的时候我给你说答案，你把俄语字母记住就好了。”

　　时南找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用眼神示意自己能不能打开书包。

　　“以后你就是时嘉，时嘉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不需要问我。”

　　时嘉的声音从靠窗的一旁传来，交织着很多情绪，落寞、不甘、无可奈何，再多的就很难分辨了。

　　时南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过，毕竟谁能做到，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物品被别人占用，而毫无芥蒂呢。

　　纵然她知道，但是时南想不出一句能安慰她的话。

　　心下的嫌恶感逐渐淡化，时嘉不想再被那种模糊、朦胧的感觉所笼罩；她拼命回想着各种令自己厌恶、反感的事情，时嘉发现真的可以。

　　她发现自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持意识的清醒。

　　如果有其他办法的话，时嘉也不想用这种和自残没什么区别的方法来保持清醒。

　　但时嘉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受刺激恢复清醒是什么时候，但她要看着时南，要确保时南不会在认识自己的人面前露出破绽，她只能这样做。

　　教室很安静，这使得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细微声响变得明显。

　　时南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她从后面撕下一张微皱着眉在上面写字。

　　写完后，她洋装无聊，用笔杆拍打桌面的声音将时嘉的注意力拉回。

　　“这样算不算是作弊呢?我打小就有一个想法，要是有个别人看不见的人，考试的时候帮我看别人的答案，那我就不用学习了，还能考出个好成绩，多好啊。”

　　时南眼巴巴的看着时嘉的脸色，这已经是她现在能想出来、最符合当下情况的逗人开心的办法了。

　　察觉出时南看向自己的眼神，时嘉就才出来这是她看出自己的心情不好在逗自己开心。

　　“我小时候也这么想过，但想归想，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而且俄语生都在一个考场，周围人的水平也都好不到那里去。”

　　看着夕阳下，时嘉微微弯起的嘴角，时南有一刻晃了心神。

　　时南仔细打量着时嘉的眉眼，居然发现她的五官和自己的尽然有八分的神似。

　　只不过时嘉脸部的线条更柔和一些。

　　看着看着，时南浅笑着提笔又写下一行字：“其实你可以多笑笑，很好看的。”

　　“我不好看的。”听到时嘉下意识的反驳，时南没有管她，只是低下头动笔写字。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很好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美与丑之间只差一双慧眼，而我就恰恰拥有一双这样的慧眼，难道你要反驳我的眼光吗？”

　　时南还在末尾画了一个哭脸。

　　还没转过去给时嘉看，时南就收了回来，补画了一个小人两眼放光。

　　怕时嘉看不懂，她还很细心的在小人身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时南”，下方加了“慧眼如炬”四个字。

　　这可给时嘉逗笑了，她转过身，低低的笑着。

　　“你难道你不认可我的慧眼吗？”时南敲敲桌面，将时嘉叫了回来。

　　时嘉看看纸上的字，又看看时南煞有其事的表情，只能像哄小孩似的说:“认可，怎么会不认可呢。”

　　听到回答，时南满意的点点头，写道:“那你就是承认你很好看啦，是不是？是不是？”

　　字写的很快，有些龙飞凤舞的感觉。

　　看完，时嘉笑着用很小的音量说:“嗯。”

　　时嘉不知道灵魂会不会脸红，但时南可以确定她害羞的脸红了。

　　时南得意的想，自己当初可就是靠着这不要脸的劲儿才能跟邝琪那样内向的人做成朋友的。

　　现在碍于有人不能说话，但这依旧不能影响她的稳定发挥。

　　她侧头注视着时嘉的背影，想了很久还是不打算把两人相貌相似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这话一说出口，时南就有了自夸的嫌疑。

　　虽然时南觉得自己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但她还没有脸皮厚到跟不熟悉的人自夸。

　　时南能透过时嘉的身体看见外面的风景，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时嘉垂在耳畔旁的发丝上。

　　她觉得时嘉真的好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刚刚的一番话也是出自真心的赞美她。

　　半天没有喝过一滴水的时南舔舔干涩的嘴唇，点点桌子将时嘉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她写:“渴了，我想喝水。”

　　“水卡在书包最外面的小兜里，你要是不嫌弃就用我的水杯，我带你去。”说着时嘉指了指外面。

　　时南将纸收好，跟着她从后门出去，顺手还丢了刚才包肉夹馍的纸。

　　“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脸红了。”时南觉得她们现在应该已经熟悉一点了，贱兮兮的说。

　　水房里九班的教室很近，不用走几步就到了。

　　时嘉把脸别过去，手指着一边说:“水房在那，你接水去吧。”

　　“哦。”时嘉无辜的耸耸肩，去接水喝了。

　　过了一会，时南将水杯拧好，她倚在墙上冲时嘉说:“咱聊会儿呗，一会儿再回去。”

　　见时嘉不理她，时南就拎着水杯往她跟前凑。

　　时南趴在在窗户前的栏杆上，问:“你们这儿没有开学考试吗？”

　　“原先是有的。”时嘉悄悄理她远了一点说道。

　　“那为什么又没有了？”

　　“学校发现学生假期都不学习，就取消了。”

　　时南又逮着她问东问西，时嘉看着她嘴角的笑，她忽然意识到时南真的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孩。

　　她的笑是那么的从容、自信，时嘉永远都不可能模仿出她的一丝一毫。

　　堕落，往往是人们最喜闻乐的事情。

　　时嘉也是如此，她看着时南的笑忽然有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她感到一丝丝的庆幸，时南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她也会受自己受过的苦……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嘉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将刚才的想法赶了出去。

　　有过了一会，终于时嘉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别过脸不再看她。

　　时嘉问:“伤口不疼吗？”

　　被问的时南像是才想起来，手上有个伤口，她低下眼说:“疼自然是疼，我疼的受不了，而且装不疼好累的。”

　　“那你还这么闹腾……”

　　时南皱着眉，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才找你说话转移注意力啊，你看看我，我可疼啦。”

　　“你都不知道，我用带着伤的手写字有多疼～”

　　在陌生的环境里，时南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疯狂的向外界寻求安抚。

　　而时嘉作为她在这里唯一熟悉、信任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她撒娇的对象。

　　刚刚时嘉没有注意，现在她细细回想一下，时南确实是用的左手写字的。

　　“你用左手写字？”时嘉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惊讶和奇怪，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