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换月

3、噩梦3

　　关上门之后，小屋万分宁静，沈渝还在呼呼睡着，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祝赬从兜里掏出那个正方形的丝巾，他反复翻看却没发现有任何字样，不禁皱起眉头眯了眯眼睛。

　　屋外还黑着，并没有任何要亮起来的迹象。

　　祝赬再次坐在书桌前翻开本子，写下：丝巾，无变化，无线索。

　　他看着门口陷入了沉思。

　　这次又没有掉落线索，不仅没有掉落，甚至连带出来的东西都没有发生变化，这还是三个月来头一次见到。

　　这样在凌晨出现的环境变化，被祝赬起名为“变化”，进入小屋的三个月以来，他基本每天都会进入这个新环境寻找物资，不过这个变化，是他进入小屋两周后才发现的，前两周他每天都沉浸在悲痛中，用长时间的睡眠来节省身体能量。
　　不过两周时间，不管每天睡多久，也不可能滴水不进一粟不食，唯一能解释的只有身体对食物和水的需求量大幅减少了，祝赬只能如此推断。

　　而这个随机出现的环境，会带来线索纸条，三个月刨去两周也就是大约76天，在这几十天里还有一些特殊日子。不管怎样他只拿到了三条线索，掉落概率大约是百分之十。

　　想到这，祝赬抿了抿嘴，这概率……还行。

　　突然，他感觉身后的人坐了起来，回头发现沈渝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大口喘着粗气，不像是睡醒，更像是跑了个马拉松。

　　祝赬淡定的把衣服水和食物从兜里拿出来，印着物品的小小方块刚一接触到空气就变成了它原本的样子。
　　他把水递给沈渝，又给她了一套衣服。

　　“喝点水，换身衣服，我去餐厅呆会。”

　　做噩梦这件事在这个地方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谢谢。”沈渝呆滞的看着双手。
　　上面的血迹还没有洗净，看着竟有些狰狞，她活动着手指，醒悟这不是梦。原来她在如噩梦般的日子里又梦到了那些恐怖的回忆。

　　雪上加霜的恐惧和紧张袭满了全身。

　　梦里的她反复重来着逃跑的过程，每次跑到看不见同伴和血腥的地方，就突然跳转到女人张着大嘴露出满口尖牙的瞬间。
　　在现实中来不及看清的那些，卡在牙齿中的皮肤碎屑和血肉，在噩梦里一次次的轮回中都看清了，那些或许属于她同伴们的身体。

　　沈渝用手擦了一把脸，拧开水瓶几口就喝了一半，这才发现床上放着的一叠布竟然是干净衣服。
　　但这衣服……也不像是现代人穿的呀……

　　她手扶床边微微侧身，看到祝赬正背对着床，坐在小饭桌前专心嚼着什么东西。

　　“还挺像个绅士。”沈渝内心嘀咕着，麻利的换上了衣服。

　　再不现代的衣服也比原来那套脏兮兮的衣服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兜。

　　深绿色灯笼裤和绣着绿色花纹的古典白色长袖在沈渝的身上竟出奇的合适，显得她更是脖颈修长四肢纤细，让整个人素雅了许多。

　　不过要再追加一个缺点，就是穿起来感觉有些繁琐费事，而且行动会不便。

　　“那个，我换好了。”沈渝犹豫了半天管少年叫什么，最后还是叫了那个。

　　祝赬咽下最后一口牛奶饼干，慢条斯理的收拾了一下才回过头。

　　干净洁白的衣服和沈渝那张还带着血污的脸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祝赬往一个小盆里倒了一瓶水，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一条毛巾，走过去递给了沈渝。

　　“这些你都是哪弄来的？”沈渝一边用手接住一边忍不住的发问。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先擦个脸吧。”祝赬递给她之后又走回餐厅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

　　沈渝洗了脸还顺便用水擦了擦其他地方露出的皮肤和头发表面，洗漱完又重新梳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这些脏水倒在哪里啊？”她的疑问接踵而至。

　　新的环境下，打破从前的生活习惯和惯例，重新适应，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沈渝来到这个小屋不过几个小时，从醒来到现在，看着祝赬在眼前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件又一件在刚来时绝对不存在于小屋的东西，简直是太离奇了。

　　“倒在门外就行。”祝赬没有给她继续想下去的机会，打断了她快要发散到宇宙边缘的思绪。

　　倒了水之后，空气又陷入了寂静，所以如果沈渝不说话，祝赬百分之八十是不会挑起话头的，于是沈渝想了想又发出了新的疑问。

　　“这衣服没有兜，那这些武器放在哪？”因为发现祝赬在面对许多问题的时候基本只会回答其中几个，所以沈渝索性一个一个问。

　　只见祝赬去拉开衣柜，从一个隔间里抽出一条腰带递给她。
　　沈渝不是傻子，拿起匕首和□□插在腰带的一些设计好的空档里，三两下就在腰上系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习？”沈渝记好最后一个纽扣随口问道。

　　“等天亮吧。”隔了一会，祝赬像是想到什么，继续补充道，“这里的昼夜交替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冬季昼短夜长，夏季昼长夜短，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来的时间并不长。”

　　沈渝看着漆黑的夜色，心想：虽然这里昼夜交替差不多，但是这里的夜晚可比平常黑多了。

　　她想张口问现在几点，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是可以使用的，低头点了一下手机屏幕，才发现竟然还不到早上五点。

　　大概是用余光看到了沈渝的动作，祝赬又开口说道：“时间也和手机时间没有差别。”

　　他又转过身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冲着沈渝晃了晃：“虽然手机有信号，但你完全没办法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一切需要卫星的操作都不可以使用，只能拍照、照明或者看时间。”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过这个地方不是地球，而是一个未知的空间，但又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地方和现代文明的一些现象是统一的？”祝赬放下手机，顿了顿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但的确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世界，也想知道为什么命运选择我来经历这一切，但好在活在这的目的非常明确，一，活下去，二，救出同伴。”

　　沈渝一时间接受了许多从未听过的信息，连祝赬竟然有手机都忘记了震惊。

　　“所以你是正常人类对吧？”这是一分钟后沈渝说出的第一句话。

　　肉眼可见祝赬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对。”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回答，原来沈渝刚进屋那如临大敌的状态和被他判断为恐惧带来的颤抖，结果都是因为一直认为祝赬不是正常人类？

　　他到底哪里不像人了？

　　“那他怎么这么不像人？”与此同时沈渝也在心里默念，“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草率的活三个月还这么整洁，满柜子的武器，预知我问题的能力，以及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这怎么解释？”

　　“衣服的话，没办法，只能弄到这一身，以后在换成简洁便利的吧，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需要你太大的运动量的。”祝赬看着沈渝这一身繁琐的服饰，他也只是在街道那里的时候随手从服饰店抓了一套和本子上记录的数据比较相似的衣服而已，没想到竟然这么繁杂。

　　“再休息一会吧，天大概快亮了。”

　　两人又回到几小时前的相处模式，祝赬在书桌前撑着头闭目养神，沈渝侧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不注意时间的时候时间却总是过得很快，窗外的漆黑渐渐被白色调淡，最终化为了掺着极浅蓝色的白。

　　沈渝被一声悠长的笛音唤醒，凌晨那会想着想着心事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笛音是从屋外传来的。

　　她走出屋子，看见不远处的少年正背对着他吹着笛子，婉转的笛音无不流露着浓郁的思念和某种她所不了解的愁苦。
　　阵阵微风轻拂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白色的衣衫向一侧微微抖动着，和随风晃动的发丝交相呼应。

　　这场景本应伴随着白鸽，或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田，但现实却是荒地，和几棵零星叶子的不知名大树。

　　曲终了沈渝才回过神，她走到靠坐在树下擦笛子的祝赬身旁。

　　“吹得很不错啊，你之前学过？”她没有问出口关于这首曲子为什么如此悲伤。

　　“嗯。”祝赬专心致志的用手帕擦拭着竹笛，随意应了一声。

　　沈渝就这么看着他擦完笛子站起身，才意识到这里什么时候多了棵树？昨天还没有的。

　　“昨天这里就有树吗？我怎么记得没有。”

　　“我也不清楚，昨天我没出门。”祝赬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沈渝。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里到底有没有树，就算他一天不出门，但是一天里看向窗外的几百次也不会让他不记得，他只是不想这么快把所有关于这个地方的秘密全部告诉沈渝罢了，毕竟他还不知道沈渝究竟能不能为他带来帮助。

　　虽然从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来看，沈渝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不得不说是出众的。

　　他把笛子别在后腰，从腰侧抽出一把枪。

　　“你之前玩过真人的射击游戏吗？”

　　“玩过一次。”这话题突转，沈渝差点没反应过来。

　　“其实实际用枪和那种非常相似，不过真枪的后坐力是不容忽视的。”祝赬说着拔出枪，双手握持，随着“嘭”的一声左侧稍远处的一根细树枝掉在了地上，“开始的时候可以和我一样双手握持，提高稳定性，也减少后坐力。”

　　“在射击之前要先注意子弹是否上膛，然后右臂伸直，用眼睛通过照门来对准目标，也就是通过这个缺口，保持这三者三点一线，试试吧。”

　　沈渝虽然能够全部理解，但是用手枪这件事应该不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吧？现在竟然直接上手了？

　　但她只能照着祝赬说的步骤和演示，上膛，抬起手臂，保证三点一线，扣下扳机。

　　“嘭”的一声，子弹从枪□□出，也打在了左边树的树干上，基本和祝赬射击的那一颗子弹只差毫厘。

　　可是她明明瞄准的是正前方的这一棵……

　　“这就是后坐力导致的双手高度和前后不一，这样很容易就打歪，多加练习，提升稳定度就可以了。”祝赬这个教练倒是当的有模有样。

　　“好，再来一次。”沈渝说着再次上了膛。

　　瞄准，稳住。

　　“嘭”第二颗子弹应声飞出，擦着正前方的树干飞向了远方，不见踪影。

　　“嗯，进步很大，马上就能打到目标上了。”

　　虽然祝赬夸的真心实意，但沈渝听着总觉得别扭。

　　“把枪给我一下。”祝赬没来由的伸手指了指她手上的枪，后者不明所以的把枪给他。

　　只见祝赬快步走回小屋，不一会又走出来把枪还给了沈渝。

　　“继续练吧，吃饭叫你。”说完他就回了屋子。

　　就留她一个人吗？这荒郊野岭，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鬼地方……除了几棵奇怪的大树，和他们两个人类，就再也没见过其他生物。

　　沈渝差点声泪俱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无奈。

　　很快就响起了第三声枪响，但奇怪的是没听见子弹刺入木头的闷声，可是这次沈渝真的打中了，因为她眼睁睁看着子弹飞向了正前方的树干，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点一样的残影。

　　她跑过去查看才发现，子弹不知为何落在了地上。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用枪口抵了抵树干，发现没问题之后，又上手摸了摸，确定了是正常的树，随后用手捡起了子弹。

　　沈渝拿着子弹，感觉它并不像是金属的触感，反倒有些弹性。

　　结果是橡胶的吗？祝赬拿着她的枪进了一趟屋子就是为了把实弹换成橡胶弹？

　　沈渝内心的无奈快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