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神不愿救苍生》归鹤山

61、酒后吐真言

　　老生忽然不说了，故事停在这里，他望着台下众人，意味深长的笑着。

　　一位小娘子急道：“后来呢？”

　　前排的大哥皱着眉头，“继续说啊，后面发生了什么？”

　　老头气的跺脚，“真是急死人了。”

　　老生拎壶站起，折扇在掌中转了一圈，缓缓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小娘子问道：“下回是何时？”

　　老伯骂道：“死老头吊我们胃口。”

　　白面书生疑道：“真精彩处呢，怎忽然就停了。”

　　跑堂恭敬道：“公子小姐，今日的说书结束了。”伸手作“请”状，示意三人往楼梯上走。“二楼雅间已备好，三位请。”

　　三人循梯而上，曲声传来，是为古琴音。

　　曲意深长，神情洒脱。百里遥不由得吃惊，店里装横虽俗，乐却是雅乐。

　　到了廊上，他们才发现，二楼几乎满坐。并且，看穿着，绢帘下的，都是皇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正往里走着，百里遥发现旁边雅间里坐着一位熟人。是李象枢，闻此曲，黑了脸，身边坐着的张提督、王太傅、周都统，统统闭紧嘴巴，不敢说话。

　　见状，百里遥喜不自胜，拉开绢帘，朗声道：“这不是李大人嘛，真是凑巧，几位大人是在议事吗？”

　　见她进来，王太傅，张提督，周都统赶忙站起，躬身作揖道：“百里大人。”

　　李象枢丝毫未动，百里遥冷声道：“你为何不对本神行礼？”

　　“方才想事出了神，未发觉大人进来。”李象枢不紧不慢，缓缓起身，礼行的极不标准。

　　少女背着手，仰头冷声道：“哦？想事情啊。你年纪太大了，夫诸近日国事几乎都是由我师妹处理，你有何事可想？”

　　李象枢不语，悠悠坐下，喝起了酒。

　　百里遥笑笑，不说也罢，本来就无意知晓你奸臣的脑子里想的什么。

　　“初入此楼，便闻一古琴曲，不知大人听见否？”

　　李象枢漫不经心，道：“不曾听见。”

　　“那可好，我觉这曲甚妙。”少女忽的增大音量，冲门口大声喊道：“刚才的曲子，给李丞相再弹一遍。”

　　片刻，古琴曲再次响起。

　　李象枢的脸色更黑了，一旁站着的三位大人大气不敢出，屏息敛声，偷偷观察两人的神色。

　　少女笑道：“现在听见了吗？此曲名为渔樵问答，是为表达对追名逐利者的鄙弃。大人清正廉洁，此曲必为大人所喜爱。吾以神的名义将琴女赐予你，让她在丞相府中日日为你弹奏。”

　　李象枢坐在原处，无动于衷。一旁的三位大人急道：“我们替他谢谢百里大人。”

　　百里遥甩袖，怒道：“李象枢是死了吗？！需要你们替他谢恩？”

　　吓得三人急急跪下，不敢再说一字。

　　李象枢看向百里遥，温声道：“大人恕罪，我老了，耳朵常常听不见，腿脚也不灵便，还望大人不要跟我计较。”

　　“本神对人族，向来宽容。只是琴女难得，你记得领。”言罢，少女离去，留下惊魂未定的三位大人和脸色乌青的李象枢。

　　白鹤喜道：“他们如何认得你？”

　　“我待在公主府，皇都人皆知我是阿声的师姐，亦知我是神族。时日一长，我的画像早已在皇都权贵手中传了个遍。”

　　白鹤笑得嘴合不拢，乐道：“原来如此，他们为何怕你。”

　　百里遥不以为然，淡淡道：“如果你非与我相熟，忽然见着冷着脸的我，你也会害怕的。”

　　白鹤不解道：“有何可怕？”

　　池鹤春答道：“对强于自己数万倍力量的畏惧。”

　　白鹤摸着下巴，“这么说，为何李象枢不怕？”

　　少女冷哼一声，道：“李象枢算是我的敌人，若是他怕我，就算不上敌人了。”

　　白鹤啧啧叹道：“李象枢这丞相做的，四处树敌，晚节恐不保啊。”

　　池鹤春摇头道：“这不好说，外人看来他干预国政，强争王权。但这么多年，他从未做过一件损民之事。奸相之说，也是国主掌权后才渐渐流传出来。”

　　少女拿起食谱，“别说这个了，快点菜吧，我都饿了。”

　　拿着数十页厚的菜谱，白鹤叹道：“这家店的菜品好丰富啊！”

　　光看菜名，百里遥就要控制不住口水了，“我先点一个蜜汁酥皮虾。”

　　白鹤指着菜单，道：“醋溜木须好像还不错。”

　　少女浏览菜谱，一个菜名都没放过，“再点个素菜吧。鹤春爱吃素菜。”

　　白鹤眼睛一亮，还没见过这种搭配，于是提议道：“要不杏仁豆腐？”

　　“我觉得可以，再加一个千隆白菜吧。鹤春你觉得怎么样？”

　　池鹤春笑道：“你们点吧，我都可以。”

　　将菜单前前后后浏览了几遍，没再见着想吃的菜了，少女问道：“四个菜够么？”

　　“够吧，我们就三个人。”

　　百里遥将菜单递给跑堂，“那就这样喽。”

　　后厨做菜的很快，不到一刻钟，便都上齐了。

　　百里遥已经迫不及待了，虾是开过背的，在蜜里滚上一圈，炸至酥脆，连壳一起吃，也是甜酥无比。

　　跑堂托着一个玫瑰雕花瓷瓶走来，向三人介绍道：“这是玫瑰蜜酒，小店新开张，此酒为赠品。”

　　少女嘴里嚼着紧致弹牙的虾肉，含糊道：“给我吧。”接过瓷瓶，倒上三杯满酒。

　　白鹤一口饮尽，赞道：“好酒！”脸颊登时上了红，似是醉了。

　　百里遥没拦住，少年满面通红，像是生气，又像是害羞。

　　少女不满道：“唉，酒量差就别喝啊喂，菜都没吃几口，就都醉了。”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喃喃道：“不醉人啊。”

　　偌大的雅间，仅有百里遥一人醒着，纵是再美味的菜肴，也失了味道。

　　池鹤春举起空酒杯，对少女轻声道：“喝！”将杯中空气尽数倒入口中。

　　白鹤嘟着嘴，道：“哎！鹤春你偏心！只敬她不敬我！”将少年的酒杯一把夺来，笑呵呵的，把两个空杯子一碰，嘿嘿嘿，喝了杯酒气。

　　少女扶额道：“你们两个真是，唉，早知就不接那壶酒了。”

　　白鹤站起拍桌，吼道：“怎么不接？如此美酒，怎能不喝？”伸手一指，质问少年道：“你说是不是？！”

　　少年眼眶红红，答道：“对。”声音轻轻，似飘渺的酒气，芳香淡雅。

　　白鹤手臂在空中一旋，指着少女问道：“你说是不是？！”

　　少女无奈道：“是是是，两个小酒囊。”

　　来楼里吃饭的，多是雅客，经阿絮这么一闹，他们这一间，成了醉仙楼的另类，引人注目，无比风光。

　　跑堂立于帘外，询问道：“是否要将这位爷带去下堂醒酒？”

　　少女急急摆手道：“快将他带走。”

　　“好的。”立马进来两个小厮，将白鹤架在肩上抬了出去。

　　百里遥长吁一口气，“总算将那小酒囊送走了。”两手支在桌上，撑着脸，望向少年，问道：“你醉了吗？”

　　少年迷迷糊糊，答道：“嗯。”

　　暖暖的热气喷了满屋，窗外的风吹进来，也变成暖的。

　　凡间传言，酒后吐真言，她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他，碍于他大概率不会对自己说实话，百里遥一直没问，今天总算给她逮着机会了。

　　少女心里念道，第一个问题。

　　“师尊跟你说了什么？”

　　少年身子轻晃，双眼间，似蒙上一层初秋的薄雾。红唇欲张，迟迟未发出声音。

　　难道是问题太复杂了？

　　少女走进，掰正他的身体，望着他的眼睛，问道：“师尊可有答应救你？”

　　少年嘴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眼中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师尊没有答应救他？那他们在藏书阁，聊了些什么？

　　百里遥抓住他的肩膀，正对他的眼睛，道：“师尊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少年眼中笑意更深，点头，柔声道：“有。”声音小小的，让她有些听不清。

　　少女凑近，他的唇与她的耳仅离半尺，“师尊说了什么？”

　　等了半天，也未听见任何声音。少女无奈将耳凑的更近些，却听到脑袋上一个温柔的声音。

　　“阿遥，你趁人之危。”虽是责语，却笑意难掩。

　　百里遥猛的站起，对上池鹤春那张红扑扑的笑脸，她此时恨不得让风将她卷回神界，再也不要出来了。

　　少女佯装生气道：“你骗我，你没醉。”

　　池鹤春抬头望着少女，唇色是粉的，说话时能看见里面白白的齿，“没有骗你，我确实醉了。但吹了许久凉风，清醒了些。”

　　百里遥捂住双耳，故意不看他，“我不信，你害我出糗，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少年仍是笑着，“敢问百里神仙，怎样才肯宽恕我的罪孽？”

　　百里遥倒上一杯玫瑰蜜酒，递给他，“你再喝一杯。”

　　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望着少女，努力正色道：“好合理的要求。”从她手中接过酒杯。

　　杯至唇边，蜜酒的醇香留于喉齿，一杯未下，白鹤回来了。

　　“哎！鹤春别喝了！”冲过来，一把将酒杯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