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阿宝！

3、虽然，但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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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和但是，相遇仅三个月，其中在隐秘的眼神交互里，暗生情愫就花费了一个半月。
　　表明心意后一个半月，好像是过了四十多年。
　　但是的眼睛可用妙笔生花来形容，一张脸上最美的就是那。虽然却常常抱着她，捂着她的眼睛，说，我爱你。

　　但是问，为什么要捂住她的眼睛。

　　虽然扯了扯穿得太久而破洞还舍不得换的衣服，摇摇头，一言不发。
　　她不回答，她就抱她，像树獭一样缠在她身上，要她回答。
　　虽然站得笔直，而但是柔弱无骨。

　　虽然是一个很理想的，非常符合但是幻想的恋人，她强势又温柔，同时只需要稍稍引导，她就会主动询问但是一天的行程，见了谁做了什么。
　　有时候，但是答不上来她也不恼，虽然会走上前，轻柔地抬手抚摸人最脆弱的部位，脖子，轻轻地注视她。
　　那么轻，没有责备与逼迫，而是鼓励。
　　但是尤其享受这个瞬间，仿佛她真的是某个人的所有物了，她的一切都得毫无保留地展示在虽然面前。

　　她是有主之物。

　　但是病态地享受着。
　　然后就会在她鼓励的眼神下，一点一点地想起来，然后慢慢交代。

　　看着对面少女稚嫩脸庞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绯红，娇憨的神态因为这抹红色减少，这才觉得她与我有了相似之处。
　　左手开始转笔，那圆珠笔丝滑无比，从大拇指开始转圜到尾指，又从尾指跑回食指。
　　想起进病房前听到的小道消息，仍是有些惊讶。
　　每一个封闭的工作圈层，都会由一小部分人，因为厌倦了工作，为了找乐子，组建一个八卦群体，然后从301病房听来的故事经由许多张泡沫纷飞的嘴巴，跑到527来。
　　同样的这也算是我无聊生活中的一剂调味药。
　　根据南山精神病医院医患保密协议，病人的私事，像我们这种没有正式编制，只不过是披了层白色衣服的非正式雇佣职工，并没有权利了解。
　　或是四处传播。
　　除了每天固定的十分钟，我们能够通过正常“陪聊”，将病人们说话的内容和部分诊断结果记录下来，剩下的关于病人的了解，护士们是知之甚少。
　　由此护士圈里，大家都并不了解但是的过去，也不曾听说过她的灿烂的人生。
　　十五分钟前，路过一个小型八卦圈时，交好的护士朋友拉住我，给我讲述但是这个小女孩，是怎么进来的。
　　“谁知道呢，那孩子我也带过，那时候她神志还没这么恍惚。”
　　将病历本背在身后，脑袋凑过去，问：“怎么说？”
　　“哟，王老师啊？”
　　在这里，大家尤其喜欢使用“老师”互相称呼。
　　“你们顾主任的老婆，是我男朋友的姐姐，他以前就很关注但是这个小姑娘。”
　　“据说是收了但家父母不少红包。”
　　众人一齐附和，确实有不少人撞见过顾主任收红包这事。
　　“可不是嘛，他家里上有80老父老母，下有三个孩子，还有丈母娘一家也要照顾，他媳妇工资也不高，每个月要是不收点红包，就凭这么点死工资，哪里养得活一大家子人。”
　　“是啊是啊……”
　　“事情关键不就在这吗，顾主任收了人家红包，当然得好好照顾人家小孩，因此就把她家里的事问的特别细。”
　　精神病，除了病理性这种无法避免的发病原因，大部分都是由过去某些巨大的精神刺激造成的。
　　一般情况下问得越细越容易且能够对症下药。
　　顾主任算是尽钱尽责。
　　“可是那家父母看起来关心自家女儿，可绝口不提女儿第一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顾主任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以前的事都说了，13岁把小孩一个人扔外地三年这种不负责任的糗事都抖出来，女儿第一次犯病却一个字不肯提。”
　　“你们说，还有什么比这事还过分的，连提都不敢提？”
　　深深看了眼这个打扮年轻的小护士，我不好做什么评价，却有人帮忙把话说了。
　　“小乐你才刚进来，”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不少故事没听呢。”
　　被叫小乐的护士眼底闪现一丝迷茫。
　　周围人都以一种别有深意地眼神看着她。
　　她晃一晃头，接着说。
　　“反正，总之那但家那两口子每次来探望都穿得人模狗样，对医生的话非常配合，要缴什么钱问都不问就交了，实际上啊，是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顾医生从他们那什么也问不出，也就放弃了。可直到有一天，小姑娘在她爸妈探望的时候犯了病，大吼大叫的，顾医生进去控制局面，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说。”
　　“怎么会？”
　　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
　　但是从脚指甲盖到头发尖都写着安静两个字。
　　小乐身体往前倾，声音也更小了，神秘兮兮地说：“是啊，但是人家就是莫名其妙犯病了。”
　　“靠在床上被死死捆住，眼睛像杀了人一样红，嘴里就一遍一遍地说13个字：‘非要找人□□我你们才开心吗’。”
　　众人一片唏嘘，我默默退出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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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想起”虽然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那双浑浊的眼神竟然一天天亮了起来。
　　作为感受到她变化全过程的唯一一个，因为也许没人在意她的眼睛是怎样对视的，除了我。
　　我少有地迷茫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记录她的状态，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以及她提过无数次的那个虽然。
　　某天早上八点，按例查房，一个接一个，打开527的房门时，我犹豫了一瞬，心头狠狠地跳了几下。
　　但还是下定决心推开门。
　　病房里，那个瘦弱的女孩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开着。
　　她的头发一夜之间，竟然全都白了，真是奇迹。

　　空空地看向天花板。

　　她说出的话令我的心死死地坠往地面，深陷进去。
　　“王护士，虽然是假的，对么。”

　　“嗯。”

　　还能说什么？像打了败仗一般，手心的圆珠笔被捏断了也毫无知觉，我的手在淌血，她的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