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作渡》阳小羊

12、第十二章佛头青

　　一中沿江而建，新校区的校门外拐个弯就是沿江路，因为江堤在施工，所以人并不多，甚至有一段没有路灯的路，黑漆漆的，是言玙熹一个人绝对不敢走的路。但现在是两个人。
　　下了晚自习，言玙熹模仿着放学回家的走读生模样，随着人群出了校门，两只眼睛却不停地乱飘，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树下站着的人时，只有她自己知道，世界上某处正海啸，浪涛有力地拍打着崖壁，而她脚底下乱人心绪的震动，就是自己的心跳。
　　林煦站在树下，看到向他靠近的言玙熹，显得有点局促和不知所措。
　　“我来啦。”
　　“嗯，好。”
　　一路无话。秋天的夜晚凉爽寂静，江水不声不响继续向东，水面一如既往，一部分被灯火照亮，一部分被微风揉皱，而更多更多的隐入如墨夜色，像少年们隐晦的心事，在无人处泛着波澜。他们从沿江路的这一头走到了另一头，然后又打转回来，就要折返到中点时，言玙熹开口了：“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林煦没有看她，说：“没有呀。”言玙熹抬头，鼓起勇气问：“你确定吗？那这条路可要走完了哦。”林煦继续沉默。言玙熹内心深吸一口气，说：“那我有想说的。我今天早上和你说的是认真的，希望你认真考虑。如果……”
　　“我会和她保持距离，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注意好，下次不会让你难受了。”一瞬间，情绪克服地球引力做功，从谷底飞向云端。林煦仍旧低着头，说道，“如果什么？”
　　“我以为你要说不好的事情，害我担心了好久。”言玙熹有点委屈地说。
　　“怎么会呢？”林煦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你还说我小女生呢？诶，你到底觉得小女生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
　　一条路走到头了，林煦说：“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你先闭上眼睛。”言玙熹乖乖闭上眼睛，等待着偶像剧说烂了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内心正暗暗发笑，几秒过去了，预想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言玙熹睁开眼睛，问：“礼物呢？还没拿出来吗？”林煦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说着再等一下。言玙熹没办法，只好又闭上眼睛，内心小剧场正在十万个为什么，突然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心底瞬间炸出十万朵烟花，立刻捂脸转身，大脑是烟火过后的夜色，巨响后的极静，言玙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看着林煦的，她的眼里亮晶晶，呆呆地说：“还没牵手呢……”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语速很快地说：“那我就回去了。”迅速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笑得十分灿烂，边往后慢慢退步边问：“那明天还散步吗？”林煦看着言玙熹笑得弯弯的眼睛，说：“当然啦。”尾调微微上扬，言玙熹更开心了，丢下一句“明晚见”就跑了，她一路跑一直跑，跑到宿舍一口气上了五楼，拽上闺蜜华妍又冲上了昏暗的六楼。
　　在楼梯间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言玙熹边喘气边止不住地笑，有人说爱是胃里长蝴蝶、骨头里冒泡泡，言玙熹觉得都不对，她还记得刚才十万朵烟花绽放的场面，她觉得爱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烟火。
　　其实言玙熹也没错，只是一场这样宏伟而持久的烟花秀消耗了太多爱意和热情，需要她做很久很久的努力和自愈，才能让这块资源枯竭、笼罩着浓烟的土地再冒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