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录》九笙酒居

3、引子.一

　　珠玑送走了子泽，顿觉心累。原本还想靠这妖主帮自己查查姜长莲的事，结果这位妖主难搞得很，粘人黏得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要子泽帮自己查什么，反手就是要跟珠玑做交换，非要自己陪她查自己为啥要跳下去。

　　珠玑对自己为什么跳下这几十丈红尘不感兴趣，但却对子泽这个人感兴趣得很。

　　珠玑不是傻子，她屡次亲近子泽，也意在试探此人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她自打上来之后便发现自己没有在天云城的记忆，只记得在人间时与姜长莲的事。原本按道理说也是正常，毕竟如果自己原本是作为人仙升上来，不知道天云城的事也情有可原。可珠玑偏偏原本就是天云城出生的，还是这天云城城主失而复得的九公主，加上升仙之时也应该会将记忆都收回才是，怎么就丢失了呢？

　　得知此事的诸仙们也觉得奇怪，立马将这事传到珠玑的父皇寻真那。得知此事的寻真当即大手一挥，免了她的每日朝礼，让珠玑在这九曜阁里“养病”——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就是被自己的父亲软禁起来了。

　　珠玑生性就爱看热闹，这下可苦了她了。所以她需要子泽，需要这个能在她宅子里来去如风还不被发现的“好朋友”。去帮她探点风。

　　不知为何，珠玑笃定明日子泽必定会来，自己只管安心睡下就好，便摇铃唤来雪簪，让雪簪把房里的灯火掐了。

　　珠玑刚睡下，就梦见了姜长莲。

　　“长莲啊长莲。”

　　珠玑叹道。

　　珠玑看见姜长莲蹲下身子在莲池边戏荷，看姜长莲见在书房里练字，最后看见身着喜服的女子站在大殿门口，麻木地站着，任由旁边的礼官割开自己的脉搏放血。

　　珠玑低下头，不愿再看。

　　再一转头，珠玑看见姜长莲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的跪在她脚下，恳求珠玑将属于她的东西带走，不要再来了。

　　“这算噩梦吗？”珠玑喃喃自问道。

　　她蹲下身，想要再摸一摸姜长莲的头，但在那刹那间，一阵头疼袭来，瞬间将她拉入黏腻恶心的泥沼之中。

　　珠玑的眼眸在眼皮之下不安分地转动，额角凸起的青筋在汗水的衬托下变得更加明显。她勉力甩了甩头，这才睁开眼。

　　珠玑眼前的景色由模糊逐渐转到清晰。她知晓自己暂时已经摆脱了头疼的漩涡，遂起身，再次摇铃召来雪簪。

　　雪簪推开门，一阵清晨露水的味道随之闯入珠玑的鼻子，让她顿觉清醒。雪簪绕过门口的屏风，进来看见珠玑满头大汗，额角青筋未下，便知道自己主人没睡好，眼下这应是要洗漱的。

　　雪簪立刻让外边侯着的侍女端茶水和洗漱用具进来。珠玑看见雪簪，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珠玑难得在雪簪面前开口: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雪簪低着头，恭敬地答: “殿下醒得正好，是辰时一刻。”

　　珠玑“嗯”了声，便由着雪簪过来伺候自己起身。雪簪不知怎的，听见自己主人终于和自己说话了，心里不由得窃喜，想着主人终于不装哑巴了，谁知道等到自己伺候完人之后，珠玑还是一言未发，好似刚刚的一句轻飘飘的话只是雪簪的错觉一样。

　　末了雪簪只好暗自叹气，垂眉低首地退出珠玑房间。

　　以前她这主人时常拉着自己说话，闲话也好正事也罢，珠玑绝不可能沉默这么久。

　　也不知是不习惯还是什么，竟然让雪簪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也罢，总归是还愿意让自己伺候，不至于把她打发了去。

　　雪簪就这样揣着想法，踱出了九曜阁，去找外边的好姊妹吃茶去了。

　　这边的珠玑洗漱完后伸了个大懒腰。她揉揉自己肩头，喝了口润喉的茶水，正坐在桌前打算梳理一下关于长莲的事。

　　姜长莲是珠玑这世升仙之时所托身之人。按理说，这姜长莲应和珠玑一样升作天仙，但不知为何，上来的竟只有珠玑一人。

　　原本她们在人间时感情就极好。还记得那时候姜长莲不爱说话，所以那会儿什么朝礼啊晚礼啊都是爱说话的珠玑去应付的。两人的性格可谓是一静一动，正好互补，珠玑也当姜长莲是至交好友，二人无话不谈。

　　只是不知在升仙时出了什么差错，阿莲居然没和她一起上来……

　　珠玑揉揉太阳穴，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

　　还有噩梦里阿莲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珠玑一拍桌子，又抿了口茶水，起身决定先不想这么多，出门吃个早饭再想也不迟。

　　她推开房门，向九曜阁的饭厅走去。岂料在路上便被一柄刀拦住去路。

　　“打劫，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