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十三岁勇闯末日》御己吟

55、自投罗网

　　成员继续说：“就在到M市发现便利店不久，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发现顺手拿的茶包破了口子，有什么东西钻到了我手掌的伤口，结晶留下的疤痕淡了很多。后来我再跟着队长队友去便利店时，发现荒废的饮吧开始供应奶茶，可分明便利店没遇到过别的异能队。”

　　“队友们都说我记岔了，奶茶供应点一直存在的。可我老觉得不对劲，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分神，后来队长就让我转去扫描别的片区、不进便利店了。”

　　杜渐微接过他腕带，调出他的扫描路线图，弯曲盘绕的路线集中在M市东南部。

　　鸢尾队员接着说：“每次回到这里时，我都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还想接着外出去做任务。”

　　这副本污染传播物还挺适合资本家招员工的……

　　不过茶工厂的地址就在M市东部偏南，正是她下一个目标地。

　　杜渐微腹诽，忽然想起来奶茶饮吧的规则：必须在一定时间内饮用。

　　“你当时喝了那杯奶茶吗？”

　　队员反而摇摇头，他想起了一个细节：“我当时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便利店的哨点安全性已经被证实了。我伸手要去端那杯奶茶的时候，手臂一抖，奶茶洒了。当时我们队着急处理养殖区，我也就着急没管这件事了。”

　　杜渐微睫毛眨了眨。

　　虽然养殖区也是智械异种的分化增生，但茶虫来自茶工厂，变相制止了智械异种的入侵。二者近乎形成了竞争关系。

　　而在【囫囵枣】的回忆里，水母异种却顶着茶工厂“代厂长”的名号与梁英红交涉——这意味着，茶工厂的立场暧昧不清，保持污染人类本质的同时，背刺了同类。

　　……

　　【他的异能让智械异种的污染结晶在体内形成微妙平衡，因此茶虫打断进食，违规机制没有生效。】

　　丁澄野私信说，【但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一点，便利店如果是智械异种的立场，那全联邦数百个安全地也极有可能是伪装的哨地。】

　　【结晶污染已经试图钻开联邦最高点的一线防线，而伪装哨点如果突破民众分散的零散安全点，全线崩溃就在眼前。】

　　心脏宛如被一根冰锥没入又刺出，伴随泵压，加剧锐痛。

　　明面上大兴基地建设、广纳异能队伍，不断加快治理污染土地，实际上联邦稳妥的防治体系已悄然被内部入侵。

　　杜渐微回复：【会止住的，我们还在这里。】

　　就从她这个和异种深度交涉签订契约的人开始。

　　现在就只剩班楚这个疑点比较模糊不清了。

　　两人对视一眼，杜渐微先问：“达西，班央的弟弟班楚，你们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达西皱眉，额角的青筋跳动，他在尽力回忆。

　　脑海里某个躺在病房里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在记忆里化作一具没有姓名和关系的黑影。

　　“好像的确有个人，和我们关系亲密，但是……为什么毫无印象，甚至你说那人是班央的弟弟，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这怎么可能。”

　　达西的异能是加强诺言成立真实性的精神类异能，就像游戏里给人加强化buff的辅助担当。

　　正是因为以前对队友用过异能，所以他脑子里还能留下一点模糊印象。

　　聊胜于无，起码能说明班楚并不是虚构的。

　　后续需要摸清楚班楚到底是异种势力的混合体，还是新型异种的雏形。毕竟能抹消群体记忆，

　　杜渐微在纸笔上勾勾画画，勾勒出一个草图：一个天平，左边写着智械异种，右边代表联邦基地，上方提着天平的手写着茶工厂，天平的底部爬上来一团黑影，影子旁写着混合体，代表班楚一等势力。

　　与鸢尾队交接事宜后，杜渐微丁澄野返回团队，他们即将出发。

　　告别鸢尾队前，达西单独对杜渐微说：“微姐，我给你的道具，你已经用了吗？”

　　那团染血羊毛解了杜渐微的燃眉之急，将赛场副本的人海尸山变成了供杜渐微接触副本核心的毛絮楼梯。

　　杜渐微：“当时你提醒有人盯着我，现在能说具体是什么了吗，还是你改变了这个看法？”

　　达西点头，又摇头，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说：“那个道具，其实光靠我一个人是拿不出副本的。在你们之前，有一个异能者匆匆离开前，延缓了我的污染程度。我当时意识不清，现在只能大概想起来这是一场交易。”

　　“她要我用我的异能起誓，离开副本后把道具交给下一个发现并救我的人……我现在能想起来，也是誓言的要求。在这件事完成之前，我会忘记具体的细节。这感觉，就像完全对你们口中的班楚毫无印象一般。”

　　杜渐微沉默了片刻，这倒是像一盘局，下棋人早已估量了棋子的落子方位，谋算着她的落脚点。

　　她倒是很难想象，自己这么个高龄流浪者，居然也会被早早挑选入篮。

　　杜渐微：“你还能想起什么，那个异能者的名字？”

　　达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额角的伤痕似乎隐隐有扩散的征兆：

　　“燕如，她说如果我想的起来，对方问起来，就说她的名字是燕如。”

　　——！

　　脑海嗡的一声，杜渐微站起来：“我们得走了！”

　　杜渐微夺门而出，拉过丁澄野的手臂，捞过缠在楼梯栏杆的鬼影异种，“走！出发！”

　　丁澄野顺着她的步伐快速奔跑，手指擦过墙壁，留下一个定位装置。后续温里寒将潜入M市辅助鸢尾队做收尾工作。

　　“怎么了？”

　　“燕如……我怎么会把她忘记了！”

　　车库的菌菇异种残留物已经被清扫干净，不远处的队友开着越野车兜风找手感，趴在车窗车顶的数个异种孩子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好玩！”

　　奥萨维把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两人门前，车门自动打开，坐在后两排的朱眉和扎琼克问到：“怎么了，你们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杜渐微和丁澄野迅速上车关门，杜渐微调出便利店小票留下的茶工厂地址链接车内导航。

　　车辆转换自动驾驶模式，队友也意识到事情突然危机性，转头向杜渐微看来。

　　杜渐微低声说：“记忆碎片的第二阶段，我在奶茶店兼职打工，你们有没有留意到——”

　　扎琼克抢先说：“奶茶的款式和便利店的一模一样！”

　　奥萨维：“虽然说末世后这种流行饮品因为成本时长已经被营养剂替代，但在部分基地的生活娱乐区还是持续供应的。是饮品本身就有被异种侵染的痕迹吗？”

　　朱眉补充：“就像智械异种的污染种一样？”

　　杜渐微近乎慎重地摇了摇头，“你们是否看见了我旁边有一个女孩？”

　　几人摇摇头，有关梁英红出场的记忆碎片都是一闪而过。丁澄野有些迟疑道：“那个员工和茶工厂有关？”

　　车辆已经驶入地面，两侧的风景快速掠过，杜渐微瞥向露出一条缝的车外，“我离开梁家村不久，迫于生计很快找到那家奶茶店做工。店里除了我还有一个老员工，干活麻利，教我迅速上手了工作。平时店铺老板很少来，大多是她在负责经营。她给我介绍过相亲对象，找过租房，就连我心灰意冷打算离开时，也是她给我说，我老家梁氏村附近的学校，有在招任课老师……”

　　也就是在那里，杜渐微发现梁思思失踪，后续绑定了系统……

　　车速提到了最高，在荒芜的废弃都市疾驰。

　　车辆进入绕城通道，随后又转入隧道。黑暗笼罩之前，杜渐微轻声说：“在我正式开始末世独自流浪之前，联邦已经公布了基础准则，其中包括高龄者的标准身体条件和异能者的审核要求。领到ID卡后，我确信自己的真实年龄和绝不能以正常标准认定的异能不会受到联邦认可，就在我出发之前，工作人员交给我另一份资料，就是那个员工的死亡证明。”

　　“她没有亲人和孩子，生前六个月前写下的遗书被工作人员发现，要求将一切遗物留给我。是一本笔记本，我用到现在。”

　　队友全神贯注地听着，杜渐微说：“她叫燕如。”

　　“达西跟我说，异种食堂里，有个叫燕如的异能者延缓了他的污染进程，后续出现了像班楚一样的遗忘现象。”

　　“我怀疑，燕如和班楚是同样的势力。如果他们是异种立场，那么说明早在末世初期，就有潜伏在人群之中的个例。或许联邦高层的混乱现象，除了智械异种污染科技网络外，有内部大开门户的情况。”

　　隧道行驶到尽头，天光倾洒。

　　抬眼看窗外，太阳已经从远方的海平面升起，明耀的光线在水面铺出千万道金光波纹，颤巍巍地摇荡轻渡。建筑物已经越加稀少了，车程过半，他们来到了郊区外的工厂群。鳞次栉比的灰败建筑被深绿近黑的植株藤萝覆盖，一片灰蒙蒙。

　　距离接近，智能导航已经调出了目的地的具体影像，就在隧道出口不远处：

　　一栋类似尖塔的高楼伫立在视野不远处，几乎没入云端，像一节放大无数倍的人体骨节，插在云层和水面之间。因为它的建筑表色太过接近灰白的天空，因此他们几乎是在穿过那道杜渐微讲述往事的隧道后，蓦然发现骨节般的高耸建筑近在眼前。

　　水潮声扑入耳廓，特有的腥味钻入鼻腔，狮鹫队不由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