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十三岁勇闯末日》御己吟

36、丧尸吃掉我的脑子（完）

　　丁澄野的瞳孔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迷雾自杜渐微说完那句话后没有消散，反而是变得更加浓郁而深厚，仿若加入了某种粘稠质地，他们行走在其中，如同汤匙搅动了一小壶酸奶浓汤。

　　他看见数以千计的黑影自迷雾边沿浮现，像是护送他们前行。

　　如同守墓人，亦或者A级副本附生的异种头目。

　　黑影在迷雾外徘徊，勾连雾丝，精准地抓捕每一个朝他们袭来的丧尸，将其溶解消散。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谁能操控生来就是为了污染人类的异种？

　　谁又能指挥数量如此庞杂的异种军团为自己所用。

　　“吼吼！”

　　一只丧尸从侧前方扑来，血盆大口咬向丁澄野。

　　在腥臭牙齿触碰人皮之前，一条鬼影蓦地窜出，形如手臂的影肢狠狠扼住丧尸的脖颈，随后“嘣！”，丧尸人首分割，头颅在地面滚落数圈。

　　鬼影嘻嘻笑了一声，足底的影子涨大数倍，将丧尸的头颅吞没溶解。

　　丁澄野和鬼影对峙，对方的面目是起伏的轮廓，和宁苏孤儿院的残念型异种分外相似。

　　“保护好她。”

　　鬼影融化在地，影子游鱼般窜到远方，追捕下个丧尸群。

　　杜渐微和异种的交易时至今日仍在持续，丁澄野心里有了判断。

　　他在这般紧迫危难的时刻竟有了从容不迫的心态，向遥远的出口走去。

　　迷雾和鬼影始终常伴身侧，为他们解决地底苏生的丧尸种。

　　跋涉在起伏不定的赛场上，透明雨伞被丁澄野扣摁在装备链接处。丁澄野接连问了好几句，背后的杜渐微毫无反应，她的吐息喷洒在他的后颈，绵长而温热。

　　睡觉了，还是精力不足以支撑清醒而昏厥了。

　　丁澄野自言自语道，“其实你压根没想到我们会回来救你吧，甚至在逃亡的路线与最初的出口越来越远。你想的是，从另外一个出口逃出去就和我们分道扬镳。”

　　就像他看到的片段一般，她坦然地面对分离和背叛，理智地裁决，当然也睚眦必报。

　　我可是回头来救你了哦，杜渐微，醒来可别翻脸。

　　等你在睡眠舱躺几天，最好是能主动和我讲讲什么“梁家村”之类的事。

　　他往上抬了抬杜渐微下滑的躯体，听见一声轻微的“喀拉”从对方膝盖处传来。。

　　丁澄野：？

　　丁澄野缓缓目移，只能看见杜渐微满布血痕的足尖，不会是骨折了吧？

　　他没用力气啊，杜渐微的骨头也太脆了，怎么跟老龄人似的。

　　腕带一声通知，直通神经中枢：

　　【SKYWALKER特遣异能署】

　　【检测您已取消天行者救援派遣，当前Ansati可供驱使异能队呼唤服务已全面取消，该行动是否确认？】

　　丁澄野余光看了眼黑影遍生的迷雾赛场，地底裂缝已停止开裂，就好像知道放出来越多丧尸，就会被黑影们吃掉多少。不划算的买卖，连副本都知道不会做。

　　【取消。】

　　【另外，记录Ansati副基地夜莺队全队覆没。人我会让S市那边拉去治疗，，即刻封锁他们的A市账户和腕带权限。】

　　那边沉默片刻，有人转为人工联络：【澄队，你那边一切都好吗？特遣署随时都能派队支援。】

　　丁澄野走出迷雾的范围，离写着安全出入的副本出口只有不到百米。两侧的黑影清晰而恐怖，如暗夜爬行而出的瘦长鬼影，转动着脸朝他们不断看来。

　　他回：【不用了。】

　　【我这里……可是有个能手撕两个半副本的人。】

　　那边：【？】

　　丁澄野：【顺便联络温里寒，让他收尾后撤离。A市的非主系异能队都能不经审核进副本了，这件事让他和你们组合调查。】

　　丁澄野跨越安全线，彻底离开副本的那一刻，阴郁潮黏的污染因子像脚底的水痕般瞬间被炽烈光线晒净。

　　同时他感觉身后的杜渐微似乎动作了一小下。

　　她的理智值也岌岌可危吧？

　　救援队的车辆和便携直升机停在出口外，收到队友消息的朱眉拖着胳膊全麻的扎琼克走出医疗车，“澄哥，微姐！”

　　扎琼克大半个身子都还躺在医疗车上，只有小半个上半身支棱出来让脸色发白的朱眉扶着：“你们终于出来了，都快两天了！！”

　　两天？这么久吗？

　　“嗯，拿扫描仪呼吸器固定器过来。”

　　丁澄野却感觉身后杜渐微弹动了一下，炽热的呼吸吐洒在他颈侧，这样热烫的温度，她肯定是发烧了。

　　“你还醒着，怎么样？”他偏过头。

　　杜渐微记挂着丁澄野的通讯，伸手努力拽了下固定在装备旁的雨伞，伞上的晴天娃娃挂坠，晃荡触碰丁澄野的肩背。

　　杜渐微尽力保持昏沉中最后一丝清醒：“查，[为了你们，我们理所……应当]，查这个。”

　　话尽，她的手跌垂下去。

　　“救援队！！”

　　“杜渐微！”

　　……

　　-

　　“你不会后悔吗？”

　　“你不会后悔吗，妈妈？”

　　“可是我们好开心。”

　　后悔什么，选择放弃理智长久周旋，捣毁即将成形的地底副本？

　　还是在丁澄野面前没有藏底，签下了后患无穷的收养合同？

　　杜渐微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白血丝狰狞，她喘着气看着睡眠舱面隐隐映照出的自己。

　　心想，她可一点也没后悔。

　　再大的危险、隐患，再深的阴谋、噩耗，都是留给活人的。

　　而她已经四十三，系统给予的青春光环消失之前，她随时都可能因为一秒钟的衰老迟缓而丢掉性命，再长远的规划都是纸上空谈。

　　比起日后的细细谋算，还不如一瞬倾尽所有，在身边有完全可以支撑自己的人的情况下，杜渐微不愿意放下这个能一口气解决两个副本的机会。

　　支撑她的人如果背叛了她，只要她还剩一口气在，就绝对会反扑咬一口回去。

　　就像那次丧尸围城的油罐车……？

　　感觉想起了点了不得的记忆，她的头好疼。

　　杜渐微嘶了一口气，看了眼腕带，心率正常。她推开睡眠舱的门走出去。

　　【检测：宿主解决副本[奥林匹克生死竞速赛]，成功捣毁即将苏生的副本[地底种母之爱]，当前主线任务进度已更新为25%。相关信息索引将在宿主意识清醒的当夜发布，请宿主注意。】

　　地底？

　　地底涌出丧尸、地下隧道徘徊着千百个鬼影。

　　杜渐微不由得想起同为地底的孤儿院副本。

　　末日的真相埋藏在地上？

　　【检测：宿主当前理智值已复原，满值88。副本奖励已发放，请接收。】

　　【提示：“母土的呼唤”系列任务已更新。】

　　【第四站，人偶音乐厅，待开启。】

　　直接跳到第四站了？，看来那个地底下的副本被她捣毁得刚刚好，不然等彻底成型了恐怕危险度和异种食堂不相上下。

　　杜渐微去摸系统空间的收养合同，不知道签下契约后它变成了什么模样。但她什么都没摸到，反而摸出了一把钥匙。

　　想来就是副本完结的奖励。

　　【种母的钱库钥匙】

　　【“你看见了我，而我给予你走近我的机会——我允许你，打开这扇门。”】

　　【使用该道具，可以打开副本内任意形似“门”的建筑链接物。使用次数无上限，如被使用的建筑物蕴含过于高的污染因子，将损毁钥匙完整度。注：一旦打开对应的种母钱库，钥匙作废。】

　　看来还是个和副本高度绑定的使用道具。

　　杜渐微收好钥匙，和医疗区的队友打了招呼。

　　朱眉正在编辑活动复盘，要马上发回给朱黛，“微姐，你好了没？这次恢复还挺快，只用了一天不到。”

　　杜渐微掀开手套看了眼手背血洞，恢复到针眼大小了，仿佛副本里蔓延到指根只是个眼睛看岔了，“我还好，明天就一起回S市吧？”

　　朱眉关闭光屏和杜渐微一起走，“对，别的事务澄哥扎琼克他们处理得差不多了。但赛场副本销毁后原地包括数十里的地层塌陷，我们估计得走新路绕回S市。”

　　杜渐微明白朱眉的意思。坐直升机需要科技检测磁场，以免进入高活跃度副本而干扰安全。

　　但副本销毁对庇护所和周边驻扎科技造成的反向伤害，需要一定时间修复。

　　杜渐微点点头。

　　两人跟随腕带的队友定位来到目的地，竟是杜渐微第一天到达庇护所带受伤老头来的小医疗室。

　　采用全仿旧设计风格的材料并不隔音，透过那扇门，杜渐微清晰地听见丁澄野的质问：

　　“老先生的死亡也有你的手笔吧。这几天恰逢科技数据库不稳定失效，旧有记录部分遗失，你的正是其中一份。”

　　“这个赛场副本，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做到了和它并生，对不对？”

　　扎琼克的声音：“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要是早知道地底可能还会有另一个副本爆发，我们这次的死亡率绝对不会这么低！”

　　“呵呵，”医师一声冷笑，“告诉你们有用吗？”

　　“谁管我们死活？谁又在乎我们死活？”

　　“庇护所还有个名字，叫安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