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十三岁勇闯末日》御己吟

13、异种食堂（4）

　　鱼异种的喉咙像是烧开了的水壶似的，发出滋滋的升腾声！

　　它发出一声分贝能震碎玻璃的尖叫，小腿抽搐几下，不动了。

　　杜渐微迅速收回手，看着筷子完全没入异种的口中，它人类身体的胸膛，还在起伏。

　　鱼异种拿长满鳞片的手抓挠自己的脖子，“难受，我好难受。”

　　它一面拉扯自己的厨师服一面欲呕，“吐，吐不出来……我好难受。”

　　异种不断抓扯嚎叫着，直接把厨师服撕裂。

　　杜渐微挑眉，鱼异种衣服下的身体是人类正常的身体，肌肉平整，唯有肚脐处一个血洞已经扩散到碗大。

　　她再看向自己的手背，血洞已经比一元硬币要大上一圈，透过洞口可以看见地面。

　　而她毫无知觉。

　　如果这个血洞蔓延到和这个鱼异种一般大，她是不是就会被鱼异种同化，长出鳞片和鱼鳍？

　　无法自控的幻想钻进血液流进大脑，杜渐微在片刻后才接收到系统的警告。

　　【当前环境特殊，理智值起伏动荡，目前估计为80左右，请宿主尽快逃离！】

　　是了，这个异种食堂还能屏蔽她稳定多年的系统服务器。

　　鱼型异种最后挣扎，“救救我……”

　　杜渐微问：“我怎么才能救你？”

　　装可怜的鱼异种眼中闪出阴邪的光，像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它：“只要我的客人您吃下一口菜就好。”

　　“我们厨师只要获得好吃的评价就行了！”

　　“你吃自己做的菜不行吗？”

　　“不行！不行！厨师不能吃自己做的菜！”

　　果然。

　　异种依靠空间内不同的物质保持生命和备受限制，就像厕所里的血水马桶和正餐餐厅的倒放椅子。

　　副本本身就是规则的具象化体现。

　　清洁员不能处理异能者才能擦干净的空间穿梭镜，厨师摆放的椅子不能让人类顾客坐。

　　那她的血洞怎么解决？

　　“哦，是吗。”

　　杜渐微端起桌面上的餐盘，将鱼头对准鱼型异种的嘴，狠狠塞了进去！

　　“唔、唔……啊！”

　　异种的鱼唇有弹力，被杜渐微直接拉扯出一个容纳餐盘食物的口子，一股脑硬塞完全。

　　鱼尾在异种的嘴巴露出，它开始自主地吞咽，把整条鱼都吃进肚子里。身体极快地腐蚀灰化，像一块巨型橡皮泥一般变作寻常河鱼的外型。

　　肚子上的血洞逐渐缩小，肠子却水龙头放闸一般从中流出；体内渗出的血液汇集在身下，变得粘稠而鲜香，像是一道菜的调味料，将肠子脏器埋没。

　　烹煮的香气浓郁起来，与地面看了都让人做噩梦的画面形成诡谲反差。

　　杜渐微起身，听见大厅深处传来遥遥一声：“有客人吗？来吃鱼吧？”

　　那声音亲昵而富有诱惑力，杜渐微压下脚步，反身迅速逃跑。

　　不出意外的话，鱼型异种会成为餐桌上新的一盘菜。

　　-

　　走出西食堂，副本内的地图就像是游戏建模尚未完全。

　　灰白带着鸡蛋壳裂纹的天空下，四栋建筑伫立在眼前。不论眼球往哪里移动，四栋建筑都死死黏在眼皮底下。

　　地下的指标是一道道血红箭头：

　　“东食堂有美酒，”

　　“西食堂有鱼羹，”

　　“南食堂有鸡货，”

　　“北食堂有牛羊，”

　　文字像长了脚似的爬进脑子里，杜渐微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食欲如同吸进来的空气在体内膨胀。

　　丁澄野发来了定位，她抬脚走了一两圈，始终被困在原地打转。

　　这个副本在有意识地选择食客。

　　杜渐微放弃找丁澄野的想法，发送完消息后走进最近的建筑物。

　　北食堂。

　　食堂上亮起血红色的“欢迎光临”灯牌，两个人型尸体高悬在顶，随风晃荡。

　　杜渐微收回目光，甚至不用去找朱眉扎琼克了。

　　一个亲热的呼唤仿佛贴在耳边说：“客人，吃肉干吗？新鲜的牛羊肉，上等好货，快看看吧。”

　　从食堂深处走出的牛头人异种擦了擦沾血的白围裙，降下风干尸体，一具是朱眉的脸，一具则是扎琼克。

　　“口感好极了！”

　　杜渐微看向食堂大厅。

　　仍旧空旷，广阔，正中摆了一张大圆桌。

　　圆桌上鼓动着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肥羊，羊毛足有两只羊厚。

　　牛头异种挡住她的视线，鼻环晃了晃，它不断朝杜渐微逼近，“客人，你要吃什么。”

　　它拎起朱眉的头发，尸体没有瞑目，"牛肉？"

　　腕带传来消息，朱眉：【杜渐微，你一直有事瞒着我们吧？】

　　异种扯起扎琼克的后颈，僵硬的尸体肌肤生冷，“羊肉？”

　　扎琼克：【微姐，为什么只有你被困在移动的安全地？是你和我们不一样吗？】

　　杜渐微脑袋一阵晕眩，【理智值下降5%】

　　她掐了把手心，腕带根本没有传来队友的消息。

　　牛头异种的嘴角抽动，“还是您要尝尝我们的新品？”

　　它转头看向食堂大厅圆桌，“我们最近研制了新品，特别……美味。”

　　杜渐微用上异能【大动脉】，强化视觉。

　　她在看清那肥羊一样的“菜品”时瞳孔狠狠一缩！

　　-

　　那根本不是一头羊、或者任何一头畜生。

　　在膨胀的絮状物仍在增生的圆桌上，埋着一个人。

　　那人满身是血，浑身的孔腔都在往外吐着絮毛。

　　鼻孔、口腔、耳朵、眼尾，像蜘蛛吐丝一样源源不绝地流泻。

　　这极大地影响了男人的呼吸，他的脸色涨得青紫，青筋崩得几乎脱离皮肉。

　　但最可怖的是男人眉毛到脸颊上有一个掌心大的血洞，血肉分离模糊，一只凸起的羊角冒出了尖。

　　似乎感觉到同类的气息，男人艰难地咳喘一声，露出被羊毛遮覆的正脸，堵满羊毛的唇舌嗫嚅：“咳……唔，救……”

　　这是达西。

　　牛头异种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杜渐微手心上扩散的血洞，“这位客人，你要尝尝新品吗？你好香呀，让我想起西食堂的鱼，特别……鲜美。”

　　杜渐微缩起手，“带我去吧。”

　　异种点头，扶正厨师帽，把杜渐微带进大厅。

　　杜渐微踩过一路絮毛，走到圆桌旁。

　　异种推过一把椅子，殷勤道：“客人，您坐！”

　　杜渐微可不敢坐，她没管异种，看向达西：“你现在完全没办法动？”

　　达西的血洞与孔腔中流出絮毛，他用力挣扎一下，喉中喷出一口血，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异能……救。”

　　他用异能维持了生命。

　　现在也不是问他还认得出自己的时候了。

　　杜渐微看向保持人形微笑的牛头异种。

　　他的两只角粗大弯曲，将厨师帽挤得歪歪扭扭。

　　这和鱼食堂的情况不一样，桌子上只有“达西”这一道人菜，她总不能让牛头异种把达西吃了吧？

　　杜渐微脑筋一转，想起上一个食堂大厅里，最先污染她的那瓶白酒。

　　她问异种：“你们这餐厅，没有水喝吗？”

　　牛头异种的眼睛滴溜打转，挤出谄媚的笑容：“您稍等，我去给准备！”

　　桌上都躺了这么一大盘菜了，这人类居然还有心思想酒水？

　　趁异种转头时，杜渐微趁机给达西用上基地医疗喷雾，对达西一顿狂喷。

　　死马当活马医。

　　随后她跟上异种，摸出鱼食堂里搞死的异种的厨师帽带上，随它走向食堂后厨。

　　她的第四个异能，伪装。

　　【异能：小红帽】

　　【只要是我的外婆，是人是狼又有什么关系。】

　　【使用该异能，可依据自己理智值数值进行身份伪装，理智值较高归属人类方，理智值较低可干扰异种认知，使用污染程度较高的异种道具时效果将成倍展现。每场副本限用一次。】

　　牛头异种觉得身旁的生物不太对劲，但它看过去，杜渐微戴着厨师帽对它点点头。

　　这个生物身上带有鱼食堂的腥臭，和自己是一类的“工作人员”。

　　异种自从副本成型后就按照各自逻辑行事。

　　譬如此刻它打开后厨的门，从洗手池旁取出一个瓶子灌上不明液体，贴上髓液佳酿的标签。

　　它的同事却四处走动翻找。

　　牛头异种不满哼气：“你别在我们这乱翻，我还要去大厅服务呢，你那边没有客人吗！”

　　杜渐微：“我那边的酒水都被客人喝完了，菜她也不喜欢吃，我这不过来向您取取经吗？”

　　牛头异种那细小的眼睛端着高傲：“酒水你该去找东食堂，我们的水都是那边供应的？至于餐食，你必须得好好改进味道，这可是我们食堂生存的根本！像我，我就会把客人和食物一起结合，优化口味。等检查员来了，肯定会给我们北食堂打满分！”

　　东食堂，那不是丁澄野那边吗？

　　她在进北食堂前给他发了消息，对方秒回，生命危险已经解决，发现安全地厕所存在不知名异种，没有攻击意识，让她这边注意。

　　想到鱼食堂里一杯酒就让她险而破功，丁澄野面对的诱惑成百倍增生，他能理智不受干扰，还挺厉害。

　　但眼下杜渐微更关注异种口中所说的“检查委员”。

　　从厕所里一直念叨着要委员来检查拿全勤奖的“英红”清洁员，到食堂的厨师异种，它们究竟在等什么？

　　“啊啊啊啊——”

　　一阵惊惧到极致的尖叫声蓦然爆破，杜渐微手背一痛。

　　血洞已经扩散到婴儿拳头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