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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哥哥 ...

  •   宁嗣音被关进大牢,一直到半下午都没有任何消息。
      县令没来提审,王老爷也没派人报信。

      青年目色沉沉,没表现出任何情绪,收敛心神,盘算起已知信息和筹码来。

      从之前村民的议论声里,宁嗣音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被自己追逐的痦子男遇害,死象疑似被魔修所杀,死前只与宁嗣音产生过纠葛,还有人目击宁嗣音离开犯罪现场。

      宁嗣音因而被认为是凶手,但这经不起推敲,但凡多探究下作案动机和手段,就不至于把他直接关进来。

      他身上的罪名并不足为惧,王袅袅的事情才是最紧急的。
      那些人说她遇害了,具体是受伤了还是怎么,却没有一点具体细节,宁嗣音想了解实情,就不能被动蜗居在牢狱里。

      他尝试用身上的碎银块贿赂守卫,那人虽骂骂咧咧,但好歹也告知了不少信息。

      受到波及的只有王喜和王袅袅两人,王喜被发现时暴尸在一座破庙里,而王袅袅则是被仆人发现消失在房中,被发现时屋舍凌乱,除魔阵法也遭到破坏,被谁带走不言而喻。

      王老员外和夫人老来得子,对女儿宠幸有加,当年被邪祟吸入变得痴傻之后,对王袅袅的看护更是严密到令人发指。

      而今女儿遭遇不测,王老员外气急攻心,直接晕厥过去,王夫人勉强主持家务,却被其他族人联合起来要挟控制,那些人带着王员外亲生儿子上门,竟让这莫大的王家一举换了主人变了天。

      狱卒说起这时啧啧称奇,眼睛无意识大睁,显现出兴奋与向往之色。

      宁嗣音只是微笑,在狱卒看过来时点头,说出对方内心的想法:“那家伙可真好运。”

      狱卒面上顿时一喜,随即很快意识到,又收敛住,做出严肃端正的样子:“也不能这么说,那小子本就是王家亲生儿子,如现在的生活都是他应得的……”

      年轻人又连连点头,表示受教:"是我狭隘了。"

      于是狱卒看他更为顺眼,一时又说起不少本不该让宁嗣音知道的事。

      比如周县令一直没来提审他,是去郡里请了一位仙人来除魔,目前正设宴款待对方。

      听狱卒的态度看,这周县令新官上任半个月,除了烧纸拜佛,就是求仙人请道士,没来过衙里一次,恐怕不是个清正的官。
      等对方提审释放,还不如直接越狱。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但宁嗣音还是难以绕过心里的坎。
      他的道德意识太高,即便是间司空见惯或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违背规则,他也总会有种被注视监管的错觉。

      但王袅袅的安全问题刻不容缓。

      宁嗣音抿唇,对走到门口的狱卒扬声:“刘哥。”

      “什么事?”

      “你能不能……”你能不能被我打晕下。
      话到了嘴边,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能不能给我送点吃的。”

      顶着狱卒诧异的目光,他硬着头皮说完:“晚上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监狱里应该管饭的吧?”

      狱卒莫名巧妙,“犯人还想一日三餐顿顿吃饱饭?你想什么呢?”

      宁嗣音尴尬,挥手作别,一阵惆怅。
      晚上不吃东西真的会很饿。

      他随意盘坐在杂乱的稻草上,思考着越狱要怎么做,但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腹中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肠胃蠕动的动静变得明显,甚至隐隐传来痛感。
      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宁嗣音摸摸肚子,几不可闻地轻叹:“真的好饿啊。”

      他索性闭眼,感受身体里特殊的力量。

      这世界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灵气弥漫在空气中,灵根人人都有。就宁嗣音了解而言,只有万分之一的单一灵根者才能吸收灵气修炼,二灵根十分勉强,却也可以通过灵根契合度获得部分天赋。

      余下的普通人几乎都是三灵根或四灵根,感受不到灵气,和他穿越前的世界一样。

      世界井井有条,只宁嗣音是个怪胎。
      这并不指他是个少见的五灵根天残,却能使用灵力,更因为他的灵根位置不在丹田,而是在左手上,只有自己能看见。

      五团色光宁静而有序的旋转运行着,像是围绕不可见主星旋转的卫星,公转的同时也在自转,形成微不可见的漩涡吞噬灵气。

      比起灵根,这更像是个外物,宁嗣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运转不了任何灵气力量,除了朦胧的色光,所有修仙元素都和他无关。
      但他确确实实能使用灵根,无需灵气催动,只要意念一动,就可以按照想法自主使用。

      “自动蓄能的脑波传感武器。”
      宁嗣音嘟囔,睁眼,却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脑电波武器差点发出攻击,好在他及时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即使收手。
      “安叔,你怎么在这里?”

      安叔是王老员外家的管家,早已白发苍苍,此刻静静伫立在潮湿灰暗的牢狱中央,干瘦佝偻,无声无息,看得人头皮发麻。
      像是死掉很久了。

      安叔应声抬头,露出微笑,先前的被窥视感不仅没消失,反倒更加强烈起来。

      宁嗣音恍若未觉,笑着迎上前,从对方手里接过饭盒,温和有礼地道谢。
      他随意问了两句,安叔的回答游刃有余,没有任何异样,就连左手拿取的小动作也和记忆力一样,手腕上同样有个长疤,据说是早年砍柴时候伤的。

      宁嗣音眯眼,但没再说什么,安然在对方专注恍若无物的视线里吃完了饭,温和笑着把空食盒递过去。

      安叔冷不丁出声,声音有些微嘶哑,却是向他要评价:“好吃么?喜欢么?”

      宁嗣音又不受控制的眯起眼睛,意识到动作又停下,掩饰的抬手摸眼尾。
      他笑:“喜欢的,没想到安叔还记得我的喜好,那条酸菜鱼很对我胃口。”

      安叔点头,转身就走。

      但王家为了照顾痴傻的小女儿,饭桌上从来没出现过鱼。

      虽然酸菜鱼确实是宁嗣音的心头好,厨子的手艺也很对他胃口。

      他耸耸肩:“吃不死就行了,”
      顿了顿,又补充:“有毒的话我也没办法。”

      被注视感依旧没有消失,但似乎并不带恶意。
      宁嗣音也没有口吐白沫暴毙身亡。

      牢里有点冷,越狱势在必得,但现在似乎有不用自己出力的好办法?

      青年整理衣服,清清嗓子,自以为动作轻巧不经意:“如果能出去就好了。”

      话音刚落,刚刚提饭盒进来的安叔又进来了,宁嗣音大感意外,即便背后那人是个有求必应的仙女教母,这实现愿望的速度也太利索了点。
      但他观察后很快判断,安叔的去而复返并非那位仙女教母所为。

      安叔的动作比刚刚流畅很多,表情悲苦,一见宁嗣音就“噗通”一声跪倒,落下泪来。
      “宁公子,您快逃走吧,不管用什么方法,越狱,离开这里,家里那位少爷,他要、他要害你啊!”

      宁嗣音并不如安叔表现得惊讶,或者说,他们觉得奇怪的点应该不一样。

      背后那个能操纵安叔的人显然是个修士,对他没有恶意,人恐怕也不在附近,不能完全控制所有,才会露出破绽。

      又或者,对方并没故意隐瞒,只是短时间内难以到达,才远程控制安叔行动。

      宁嗣音摇摇头,先把这件事放一边,几句安抚好了安叔,把对方送走,这才安心继续思索。

      只是这次思考也没能持续多久,县衙的小牢房里迎来了十分钟内第四波客人。

      狱卒重新出现在门口,表情僵硬空洞,什么话都不说,似乎只是吃饱了饭来监狱里转一圈消食的。
      吃得太饱反应迟钝,就连转身离开时,腰间的钥匙掉下来,他也没注意。

      宁嗣音瞠目结舌。
      那么一大串钥匙,掉下来是叮当作响,甚至刮过铁栏杆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这都能强行忽视?

      好样的。

      狱卒正喝着小酒,正对着大门方向,宁嗣音一开门就直直和对方对视,他清晰看到对方眼神一瞬间的灰暗,随即依旧吃吃喝喝,并不理会越狱的犯人。

      宁嗣音打开门后把钥匙放回狱卒桌上,即便对方没任何反应,依旧礼貌道谢,推门出去。

      此时是初春,昼夜温差大,此刻日色西沉,迎面的凉风带着冬季的冷意。
      宁嗣音中午太阳正盛时出门,穿得单薄,这时候不免打个寒颤,双手插//进袖兜里暖暖冰凉的手指。

      算起来,牢狱里空气湿潮,白天还好,晚上恐怕会冷到冻骨头。
      这狱是不得不越的。

      “宁公子,”旁边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声音,冷不丁吓人一跳。
      是送饭的老管家,依旧动作语气重新变得迟滞,手上还提着食盒,恐怕送完饭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您想做什么,我可以帮您代劳。”

      宁嗣音摸了摸左手手腕,那里的灵根运转虽然感受不到,却始终平稳匀速的运转着。
      有了一定底气,他索性直接挑出问题,直白的问:“你……怎么称呼?”

      这显然不可能是问安叔。
      背后操纵的人没想到宁嗣音的直白,操纵安叔顿了顿,才道:“少爷单字名生。”

      巧了,王家那位想害他的真少爷名字也是生,只不过姓王,叫王生。

      宁嗣音点点头,并不做回复,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他跟着管家往前走,思绪却屡屡被寒风打乱,到了街拐角的烤红薯火炉,他就怎么也不肯走了。
      “安叔,我想吃烤地瓜,您能借我点银子吗?”

      安叔的动作又出现了停顿,像是卡住的游戏npc,往他头上放一个加载进度条也毫无违和感。

      宁嗣音没笑,他真的很冷,急需一个烤地瓜暖手。

      别说安叔,就算是眼前这个惊为天人的大帅哥,也没烤红薯有魅力。

      “阿音?”衣羽出尘的青年穿过人群,来到宁嗣音面前站定,开口,声音清润,如琅琅玉石倾泻而下,又像山泉清透,砸在河畔的石壁上,飞溅浸润着河边的草木。

      眼前人确实是陌生人,五官这么惊艳,宁嗣音如果见过不会不记得。
      但帅哥的声音却十分熟悉,甚至让他自然而然感到安心……

      宁嗣音穿越前玩过一款修真游戏,其中具体已经忘记,记忆中唯一也是最清晰的,只有“哥哥”【风生】一个角色。

      他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但为了【风生】,却从开服起就一直坚持玩,即便重要考试,他也从没断过日常任务。
      所有人、包括游戏官方都觉得他是真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玩游戏唯一的慰藉,只有哥哥【风生】而已。

      宁嗣音把【风生】所有的出场都剪辑在一起,闲来无事就重温一遍,晚上的助眠音乐和早起闹钟都是对方的声音,屏保和壁纸也都是“哥哥”。

      他曾以为自己喜欢这种声音,关注了游戏cv,但即便是对方配“哥哥”的配音花絮,也让宁嗣音提不起丝毫兴趣。

      能引发他心神悸动的,只有游戏里,哥哥【风生】本人。

      ……

      记忆回溯,宁嗣音大脑发麻,这一刻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本该被注意到的世界本质、穿越原因、真实身份又或者目前困境都不再重要,宁嗣音在怦怦跳动的心跳声里,上前紧紧拥抱住面前那人。

      他的脑袋埋在那人脖颈间,几乎要落泪,但吸吸鼻子,终究什么都没说。

      对方肌肤上温热的触感,身上干净清冽又若隐若无的墨香,被自己抱住时骤然的僵硬和局促……一切的一切,都比言语更加重要。

      他抱了很久,对方也一直安静着没说话,两人享受着这份宁静,似乎能听到对方胸腔里杂乱又莽撞的心跳声。

      独属于两人的心跳声。

      “生少爷?”
      他终于稳住心神,似乎没看见对方试探又收回的手,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歪头看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
      “那我就叫你生哥了。”

      “我想吃烤地瓜,生哥你帮我买。”
      不容置疑,不讲道理,上来就对一个陌生人发出控制和支配的祈使句,这十分不符合宁公子这几天的温和人设。

      但面前的漂亮男人仅有几秒的迟疑,随即点头答应,脾气很好的样子。

      相比宁嗣音的笃定和直接,他似乎更不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
      给宁嗣音付了烤红薯的钱,又拿着对方刚买的冰糖葫芦,在青年又要去看漂亮团扇的时候,男人终于忍不住拉住他。

      虽然内心已经有所猜测,但他依旧问出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面前青年眉眼明艳似春风,笑着勾走一圈人的心神,眸中神采飞扬。

      “当然!”
      没等他松一口气,那狐狸一般的青年就咯咯笑出声,神色满是生动的揶揄:“王家少爷姓王名生,你不就是王生嘛!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风生怔然,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在那里,横竖说什么都不合适。
      虽然明白对方的聪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他依旧不免老妈子一样担心。

      “那你知不知道,刚认识的人是不能信任的。”
      看了眼对方手上的红薯,又补充:“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能吃。”

      青年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他两眼,不知想起什么,又“扑哧”笑出来。

      在风生略带纠结与嗔怪的目光里,他敷衍的“嗯嗯”两声,随即伸出细白修长的手,手掌向上摊开,举到风生面前。
      “但是阿生哥哥我好冷啊,能把你的外袍给我披着吗?”

      风生头脑宕机,脑海里只剩下那句带着尾音的“阿生哥哥”,迷迷糊糊失去神智,等反应过来,对方身上披着自己的外袍,仰头笑盈盈看着自己。

      其实储物袋里有新衣服的,他刚才完全可以拿一件新的。
      风生手指摩梭,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神思又一阵恍惚。

      他该穿些更高品质的衣服的,那青年本就清瘦,套着质地做工都一般的月白外衫,整个人竟显出些孱弱苍白来。
      这不应该,那人应永远鲜鲜亮亮才好。

      需得要彩云成锦凤羽做绡,辅以最柔软温热的兽皮细工鞣制做衬,才勉强配得上眼前人的软腻皮囊。

      不知想到什么,风生耳尖微红,手指悄悄不自主的摩梭了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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