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你，何来我》伊九九九

2、姐姐

　　醒来后的小漓洙更加阴沉，似乎也因为脏脏去世的缘故，变得易怒易躁，但凡有人想要伤害她，她都会变得像个疯子一样，恨不得把那人生生吞进肚子里。

　　渐渐的，没人敢再靠近她，因为横的怕不要命的。

　　然而这天，小漓洙醒来突然觉得好像找不到继续活着的意义了，爸爸妈妈都死了，亲人们都不在乎自己，没有人喜欢她，唯一属于她的脏脏也不在了…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小漓洙眼中一丝光亮都不剩，她毫无目的的四处乱看，突然停住在一处角落。

　　小漓洙沉寂了许久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自认为隐秘的看了看四周，没人，快步离开这里。

　　等我，等我把这件事处理了就去找你，小漓洙心想。

　　夜里。

　　“救命啊，救命啊！！！！”

　　“呜呜呜…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院长，院长！呜呜呜…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好疼啊！我好疼啊！！”

　　“…………”

　　身后是冲天的怒火缠绕房屋，连院子里那棵大树都没能幸免，燃烧殆尽的枝干从中间断裂掉下来，不定时掉落在谁脚边，倒霉的甚至砸到身上。

　　小漓洙失神的看着这一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偷偷出去了一趟，只是半个小时，为什么…院子会起火？

　　小漓洙不明白。

　　绝望的嘶喊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小漓洙站在大门口，那里恰巧与火焰隔开，前面是怒火冲天的房屋，后面是安全的大门。

　　然而这么一段距离，中间偏偏是掉下的庞大的树干，带着难以跨越的大火，犹如地面裂开，生死分明。

　　这时，小漓洙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抬头看过去，是那个欺负她后，导致脏脏死去的男孩。

　　“灾星，不，漓洙，漓洙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不该找你麻烦，你快拉我过去，求求你，拉我过去吧！！！我好疼，好疼！快拉我过去！！”

　　随着他的话逐渐说完，小漓洙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如果小漓洙不舍弃自己的安危去救他，那么他就是个死人。

　　她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看着男孩，看他逐渐没了力气，痛苦的来回翻滚，看他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带上彻骨的恨意。

　　男孩用着最后的力气声音沙哑的恶声诅咒：“漓洙，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会遭报应的……”

　　…他不说话了，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呢？没人知道。

　　小漓洙歪了歪脑袋，突然放声大笑，笑的完全停不下来，眼角溢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凉的锁骨。

　　“那又如何？！”她带着些疯狂的大吼，她的脏脏死了，那么你就要为它陪葬！

　　他该死！

　　小漓洙颤抖的抬起握着死紧的小手，碰上心跳快的像是要从胸腔中炸开的心脏，肺部也因为吸入过多的浓烟而剧烈疼痛。

　　她颤颤巍巍的迈步走向火堆，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们了…爸爸妈妈…脏脏……

　　扑通，小漓洙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小漓洙醒来时，身边都是陌生的环境，明亮且干净的白色房间，左边是一扇大大的窗户，此时温暖的阳光正照在自己盖了崭新的被褥的身上。

　　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院里就烧死了么…为什么还活着？

　　小漓洙警惕的环顾四周，小手紧张的捏住被角，脑袋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随时准备跳床离开。

　　嘎吱，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似乎有三个自己那么高，因为小漓洙发育不良，所以导致6岁了还是矮矮小小的一只。

　　他顶着一头微微凌乱的黑发，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银边半框眼镜，右边唇下有一颗不起眼的痣。

　　小漓洙立刻提起全身警惕，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陌生的男人，后牙槽死死咬紧，凶狠的看着他。

　　白添挑了挑眉，抬手扶了扶眼镜，浑身散发的温和随性的气息。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小漓洙并不回应他，实际上不管此刻面前站的是谁，她脑中的那根弦都几乎紧的要崩断。

　　白添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安抚的停在原地，递给她一个笔记本，轻笑着逗她：“看来你不想和人交流，那么和文字呢？”

　　他是个医生，直到现在小漓洙才看到白添胸前挂着的牌子。

　　精神科主治医生，白添。

　　小漓洙一开始没动，仍然盯着白添，似乎在思考这个男人是否可以相信，慢慢的小漓洙见对方好像真的没有想害她的意思，才慢吞吞的拿走笔记本。

　　她认字，妈妈没死之前也曾经断断续续教过她识字，她记得很快，别人都说是随了她妈妈的智商，可是她分明记得妈妈并不高兴。

　　想起这些，小漓洙的眼底更加阴郁，直到看见笔记本上写着的字，愣在原地。

　　【漓洙，你好，当你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担心，这个医生会好好照顾你，你好好养伤，不要乱跑】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姐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漓素】

　　【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想知道的，都可以在这个笔记本上写下来，我会告诉你，在这本书上】

　　小漓洙愣愣的看着最后那句话，姐姐？漓素？

　　她心中有太多疑惑和不解，为什么她没死，为什么那晚之后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她突然多了个姐姐？还一定要在这本笔记本上聊天？

　　小漓洙的思路很清晰，并没有被意外阻碍正常的大脑运转。

　　抬头，白添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见她抬头挑了挑眉，说话时总有种不相匹配的风流在他那张温柔的脸上出现。

　　“看完了？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给你说。”

　　“…有。”小漓洙看了他一眼，意外的并没有让白添多等，很快提出自己所有的疑问。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以后都发生了什么？漓素是谁？为什么要在本子上聊天？”

　　一连串的问题看似凌乱，但是句句都是关键，白添惊讶的看了小漓洙一眼，随即好脾气的回复。

　　“首先，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白添。”他捏起自己胸口的牌子给小漓洙看。

　　“其次，你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并且吸过过多浓烟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晕倒，被送到了医院。”

　　“嗯，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这个最后再说。”白添摸了摸鼻头，总觉得这个小女孩承受不住事情的真相再晕过去，那就麻烦了，而且…

　　小漓洙前面一直都没有反应，直到听到自己最想听却没说的，才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至于姐姐是谁，你可以理解为存在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但是她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为保护你才出现的。”

　　白添揉了揉眉头，真怕这小孩听不懂。

　　“因为你们是一个身体，一方出现时另一方并不能同时出现，所以需要在本子上以记录文字的方式来沟通。”

　　“这么说，你可以理解么？”

　　小漓洙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声音沙哑的开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添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但是，漓素有和她说过尽量先不跟她讲都发生了什么，希望他可以先替漓素瞒着，等以后她会亲口和漓洙解释。

　　白添摸了摸下巴暗想，那现在就不能告诉这小家伙了，点头点头。

　　“咳，这个问题，你姐姐说她要亲自和你说，所以…我就先不做解释了。”白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小漓洙听完后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面无表情，冷淡的嗯了一声，出声驱赶。

　　“你还有事么？”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却意外的有些不属于孩童的冷静。

　　白添：………

　　“没了，你好好歇着，有事按床头的铃铛。”然后留下本子和笔就离开了。

　　于是，干净的房间又只剩自己一个人。

　　小漓洙抬头看了眼窗外，那么温暖，但是这里好冷，她将被子拽过头顶蒙住脸闭上眼睛，像是要将自己闷死。

　　对了，笔记本。

　　小漓洙突然睁开眼，缓慢坐起身子，伸手将笔记本和笔拿在手中，摩挲着纸上的文字，心中想着些有的没的。

　　白添说，我和那个叫漓素的人，只能在本子上聊天，但是却没有告诉我怎么聊。

　　小漓洙抿抿唇，拿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我怎么能见到你，顿了顿随后划掉，呼出一口气。

　　【我要见你】

　　放下笔，小漓洙出神的盯着某面墙，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原本她都准备好了去死，但是现在被救回来了，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似乎还是在自己身体里的，像是…鬼一样？

　　摇了摇头，将本子和笔都放回一旁的床头柜上，慢吞吞的缩回被窝，疲惫的闭上双眼似乎要休息。

　　等她醒来后，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小漓洙猛地睁开眼，一伸手就感觉到了手中拿了个本子，是那个笔记本。

　　小漓洙警惕的打开，上面愕然出现了一段话，是漓素回复她的。

　　【好，但不是现在。】

　　【你对我的信任度还没有那么高，所以我们同时出现的可能性太小，暂时只能这样与你聊天。】

　　为什么要去有信任度？信任度高了就可以同时出现了么？

　　她拿起笔写下疑问：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复我。

　　小漓洙停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被人抢夺了身体的感觉，慢慢的放松僵硬的身体，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遇见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害怕。

　　大概是猜到对方不能立刻回复她，小漓洙有些失落的放下本子，看到了桌上还在冒热气的饭菜，抬头一看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该吃晚饭了。

　　直到此时，一天都紧绷着神经的小漓洙才迟钝的感觉到胃里的空虚，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毫不犹豫的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她才不会去想，这到底是谁送来的，又或者是那个姐姐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端来什么的。

　　就这样，在医院里慢慢养着身体的同时，小漓洙也慢慢摸清楚了姐姐漓素出现的大概情况。

　　一般在她进入睡眠或者出神太久的时候，姐姐漓素都会代替她控制自己的身体，然后给自己留下文字。

　　有时那个叫白添的男人也会过来看看她，和她说说话，然后聊一聊漓素的事。不过大多数时候，白添都是询问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然后她就掌握了很多有用没用的信息，比如，姐姐漓素是一个24岁的律师，在她的世界里，可以想什么有什么，但是只能呆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比如，姐姐漓素已经和白添沟通好了领养手续，接下来出院后，小漓洙就跟着白添一起生活。

　　虽然不知道漓素是怎么和白添商量的，能让白添收下自己这么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人。

　　但是，比起之前一心寻死的自己，小漓洙慢慢的对以后的日子带了一些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期待。

　　期待着，也许自己也不一定要像个野草一样被随意丢弃玩弄，也许也会有人在意自己，哪怕在另一个意义里，那个人也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