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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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欢迎表演和老师介绍，我没有什么心情再关注。
然而其他学生们兴致高昂，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新事物最感兴趣，台上人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的他们的情绪，整个礼堂吵闹的不可思议。这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人傻到试图安抚制止这群脱了绳的幼崽，柄着只要不影响流程的原则，干脆让他们放开了喊。
只是苦了我的耳朵，在这种情况下身处其中，但凡你不能融入之间跟他们一起闹，就会比局外人受到更大程度的折磨。
像是世界都疯了，却唯独没带着我一起疯。「1」
这种格格不入，我有些哭笑不得，苦涩地摇摇头。
“呐，你也觉得无聊吗？”左边的女生转过身来跟我搭话，一头浅栗短发和粉绿混搭的小礼裙，看上去天真可爱极了，暖棕色的眼睛灿烂的仿佛含着阳光，见我看过来，她伸出手，“我叫秋山礼奈，你呢？”
“那个……白鸟梢。”
“Kozue?”秋山重复了一遍，“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叫这个字，好特别。我可以叫你小梢吗？你叫我礼奈就好！”
她神情灵动，看着是个健谈开朗的人，加上尚且年幼，孩子特有的活力在她身上展露无遗，只是……
“抱歉，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名字。”
日本人天性内敛，礼貌谦逊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的代名词，换句话说，就是对他人的冷漠和约定俗成的边界感，以及从小被养成的人格的独立。在这种观念和影响下，朋友——我指的真心相交的那种——就成了十分难寻的存在。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想与一个人深交，着实太难。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对于这种人来说，一旦结缘，付出了感情，那就是隽心刻骨的关系。
可人心不古，世上所有的情感都不是平等交付的。总会有被抛下被辜负的一天。
如果最终的结局如此，还不如最初就不要开始。
“啊，没事！”千山立刻摇摇头，一头鬈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她往后退了一点，不再像凑地像刚才那样近，“是我太失礼啦，别在意，我妈妈也经常说我呢——‘要注意分寸啊，礼奈！’”
边说边学着大人的模样横眉立目，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作怪的滑稽，没过几秒自己先笑出声来，引得周围人的注意。她立刻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我说：“就是这样，如果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对不起。”
“不，不会。”我不得不惊叹于这个孩子的处事，我不禁回想了下我当年这个岁数的时候……
嗯……还是别想了。
“我只是没太和同龄人相处过。”
“这样啊，不过你肯定很快就能交到好朋友的。”台上的人快要退场了，声音也随之弱下来，千山开始用嘴唇说话，“交朋友这事看着难，其实挺简单的。”
我笑了笑：“也许吧，顺其自然就好。”
灯光大亮，人潮涌动。我听见慎吾在唤我名字，对秋山点点头，起身正要走。
“白鸟。”
人群模糊了她的声音，我差点以为是幻觉，愣了几秒，转过头的同时，她对我说：
“能够生死相交的朋友，指不定就会在今天相遇呢？
我有这样的预感哦。”
直到很久以后，所有关于秋山的记忆都已暗淡，朦胧的遗忘笼罩了一切，而她的此时笑容依旧刻在脑海中，无法抹去。
那是个灿烂地能沁出阳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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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见小鸟在和别人说话呢，是新朋友吗？”千穗理说着，伸出手指在我的脸上捏了一下，瞬间就留下了粉底的印子，狭小的空间让我没来得及躲。
“不是，只是说了一会儿话而已。”这么远的距离，光线又这么暗，到底是怎么看到的啊……
慎吾在旁边举着镜子笑着说：“那也很好啊，有时候友谊就是从这些不起眼的相处中诞生的。”
“可能是吧。”我盯着千穗理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千穗理，你的化妆技巧为什么这么好？”
现在临近正午，金箔般的日光被窗棂切碎，太阳的碎片把厕所烘地暖洋洋的，染了色的瓷砖给室内增添了几分缱绻——如果场景不是出现在厕所的话就更好了。从上午的活动结束到下午两点半之前都是自由参观校园的活动时间，然后是到各自的班级集合，进行自我介绍分发书籍之类的。
而千穗理则是利用这段时间变装，原本精致妆容洗掉之后，她又往脸上抹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乳液，用不知名的笔勾画，整张脸顿时就变得黯然了些许。我惊叹于千穗理不为人知的精湛化妆技术，说实话我在此之前还以为所谓变装只是换身衣服加上口罩帽子而已。
“是当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一位关系很好的前辈教给我的。”千穗理手上动作不停，对我眨眨眼，“那个人的技术才配称作惊为天人，可惜我天分不高，只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前辈？听起来是个厉害的人。也是演员吗？是怎么认识的呢？”我对千穗理口中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产生了兴趣，光是千穗理的技术就已经让我足够叹服，惊为天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嗯，是很有名的超级巨星哦，美丽又强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孤独，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结识吧……”千穗理顿了一会儿，像是往日时光重现眼前，神色不由得展露少许怅然，转瞬即逝地藏匿在微笑中，“至于之后嘛，那可是妈妈不能告诉别人少年时光，是我的秘密宝藏哦。”
“秘密宝藏？”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千穗理转过头来看我，不同于往日我熟悉的微笑中带着神秘，一瞬间流光溢彩，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她了。谁会拒绝得了这样的美丽呢。
于是我不再问，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话题，闲聊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个难事，索性就倚着厕所门安静地等待着。
“小鸟，要不要先自己出去逛一逛？”就在阳光的温度把我暖地昏昏欲睡之际，我听见慎吾的声音响起。
我反应了几秒，慢了两拍才抬起头，发现现在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而千穗理看起来仍然需要不少的时间。
“不用，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我犹豫了几秒，虽然感觉到的饥饿感确实有些恼人，但一个人出去明显更让我不适。
“真的不想出去吗？”慎吾说。
我再一次摇头拒绝，可惜我的胃不这么想，在安静的厕所隔间里所有的声音都无所遁形。这下好了，连挣扎都用不着了。
果然，千穗理和慎吾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上的东西，对视了一眼。我顿时心生不妙，下一秒他们几乎半推半拉把我从厕所里赶了出去。
“记得给我们拍两张照片哦。”
只留下清脆利落的关门声和在原地打转的我。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满地寂静。
彻底放弃他们会开门让我进去的指望，我无奈地叹气，只能先去找找这里有没有地图之类的——他们就没想过我会迷路吗？
我在礼堂里盲目地转了半圈，一无所获，只好从大门走出去到外面碰碰运气，我想尽可能地靠自己找到路，和他人交流委实太耗费心神。
幸运的是在链接大门的主道上，我找到了被做成立牌的建筑分布图。
记住路线之后，我算是松了口气，心里也没那么不安了，就一个人慢悠悠地往食堂走。
途径操场，临近正午也还能看见许多人在里面踢球玩闹，熙熙攘攘语笑喧阗，这时还没到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阳光制造的影子又大又轻。风就悄悄穿过场上的铁丝网，在几棵树上新生的嫩叶里沙沙作响，路边的花开始舒展。
伴着花香，我沿着这条路慢慢走，到了转角处看见一个少年独自在踢球。
年岁不大，黑发蓝眼，尚且稚嫩活泼。为什么一个人在场外踢球这个念头一晃而过，吸引我注意的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可以算得上精彩的球技。
那颗黑白交杂的足球在他的控制下变得灵动轻快起来，从头到脚，他似乎可以用任何一个部位驯服它。
我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观望了一会儿，天赋这个与我而言从来充满了不确定的词今天第二次落到了实处。虽然领域不同，但凭着这份超于常人的球感将来说不定会和千穗理一样成为职业中举重若轻的翘楚。
天赋这东西还真是不公平啊，我收回视线，边走边想到。
就在此时，我听见踢在球上的重击发出的巨大声音，随后是划破空气的“咻”的一声，和少年的惊呼。
这些声音杂糅到一起向我逼近，我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嘭！”的一声仿若砸在了我的神经上，我真切地感受到那一瞬间大脑的罢工断片，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无法抗衡的力道使我倒在了地上。
我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恍惚中，我看见刚才那个少年向我跑过来。后知后觉的刺痛让我没有理解他说的话，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被一道力给按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一只手垫在了脑后。
“先不要起来。”
在嗡嗡作祟的耳鸣中，我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有一双天空般纯粹的眼睛。
·「1」改自江南《龙族》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