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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伤感 ...

  •   夕阳渐渐隐入云尘,洞后面的林子里树木还算稀疏。

      束媣这几日真是受够了这山里吃喝拉撒睡都很为难的感觉了,缠着布缕的大手奋力地将怒气发在砍柴劈柴上。

      她需要趁着柴还是湿的赶紧劈了,不然万一后面下大雨没柴会冷,万一天太晴懒着柴失了水分,半干不干的 ,就更难砍了,后面也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忽的,'哐当'一声,束媣那把剑锋都缺了一小块,擦过束媣的手背,划了道不浅的口子,手一痛,出了血。

      束媣直接扔了剑,一屁股抱头坐在地上,,一时有些伤感起来,没一会儿,不知不觉被周围湿答答的忧愁寂静感染三分,啊,这无聊的世界,自己压抑的情绪一触即发,竟然挤出几滴猫泪,想来多少年都没哭过了,总归坏情绪是要释放出来才好的,束媣见没人,于是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喊起来,忽然想起声音太大可能会被山洞里的即墨听到,嗷了几声就作罢了。

      不过,有一说一,她这几天劈柴挖野菜累坏了,还生怕身后有野兽会吃掉她,还要砍这么多烧火取暖的柴。

      若要留着过冬,少说今天砍要个十几根木头,砍了劈,劈了垒起到洞里,手还痛,肚子也饿了,呜呜呜呜……天可不怜见,暮雨闹黄叶,又是一场深秋里。
      束媣擦了擦泪水,迎面而来的细雨掩饰了她的泪痕,打断了她的无端悲意,她又重新捡起剑。

      拖着其它的砍好的树赶着回洞,边小声呜咽,趁机抹了鼻涕,又时而感叹还好现在是男子身,怎样还有一身力气,要是真换了自己。
      唉,造的什么孽哇,好不容易放个假放松放松,现在累成狗了,说真的,看惯了那么多世事,她现在的人生理念就是赚够了后半辈子的伙食,然后躺着当蛆等死就好了。

      束媣停下来才叹了口气,刹那间天幕换了惊雷劈开,这雨越下越大,瓢泼而来。

      不过还好是她溜得快,不然全身都打湿了,回到洞内,即墨正在按照她说的方法烟熏鹿肉,见人淋湿了回来还要去劈柴就道:

      “阿媣姑娘,先不急着动柴,过来烤干了衣裳,当心风寒。”

      束媣应景的'阿啾,阿啾'几声,赶紧靠近火堆:“今天这雨下的猝不及防,外面冷死了,看来冬天要来了,我们虽找够了食物,但是没有保暖的衣物,得抓紧天晴,多备点柴火。”

      这几日,二人逐渐互相了解,倒也相安无事。

      即墨无虞听到她的声音有些许粗哑,与平时不同,看着她红着眼鼻故意大动作地揩掉脸上的薄雨。

      想来这男姑娘大概伤心过了,要是他没中毒受伤,兴许还能帮助她,即墨无虞倏地有些难堪,面露愧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些接受束媣说他是个女人的说法,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心疼她了,因为,他的身体问题,这里所有脏活累活都是她干的:“

      辛苦阿媣了,都怪我伤着腿,不能给你帮忙。”

      “哎呦,可别瞎说,要是没有你,我在这里可活不久。再说了你也做了很多事情呀,你还帮我补了鞋袜,一日三餐你都包了,还看着火!”

      束媣严肃地抬眼注视着即墨无虞,挤眉弄眼地说着话:

      “你的伤会好起来的,不要这样,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待在这里养好伤!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仰仗你带我出去发家致富呢!我一看你小子就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对呀,瞎说什么呢,这小白白作用大着呢,要是没有他和自己说说话,她还真的会害怕,因为无论再坚强,意志再强大的人都是群居动物呢。

      黑夜,孤独和死亡是人类从来心生畏惧的东西,若是有个人陪着,总归会好太多。

      再说了,她怎么也不能让一个伤号干活儿吧,那显得自己多小气……

      即墨无虞心心头一暖,回道好,然后添着柴火:

      “阿媣姑娘,我看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备用的东西都差不多了,这山雨绵长,便等几天再外出吧。”

      随后将在凹石上烧好的热水盛入竹筒,递给束媣。束媣搓搓手,哈着气接过道:

      “额……也好。”

      即墨无虞只是一瞟,看到束媣手上新添了几道暗红勒痕,想着束媣虽是男儿身却乃女儿心,将炼好的鹿油取过来示意束媣:

      “伸手,这鹿油温化凝肤,散寒通淤。”

      束媣喝了口热水笑着: “哇,我昨日才提了一嘴要把这油炼化出来,小白,你也太棒了吧。”

      即墨无虞无虞想,这有何难,他自十三岁起便跟着大渊军队驻守在西北边塞。

      偌大的荒漠战场,草根缠着白骨,每日枕戈待旦,跟着将士一同吃睡,在野外生活的经验可要比龙束媣丰富得多。

      夜里,二人将就吃罢晚饭,束媣终于平复了情绪。

      毕竟一直哭着发泄又能怎样呢,该做的还是得做,总不能劳累伤号儿啊!

      于是悠悠在一旁处理虎骨和鹿骨,这里没有炮制工具,虽不能炒松醋制,或是麻油炸酥,但可用小石子烫炼至微黄后再研磨敲碎备用,染仔细的翻烤着骨头,安慰式地念起了歌:

      “笑话笑话呀真笑话呀,纸人变成~肉娃娃。我本是~颜色染、毛笔画 ~篾条编、浆糊刷,一无肚肠、二无腰花、三无心肝,四无肋巴~”

      唱着唱着忽然想起扎纸人的崔木木有一次竟然把别人订的纸人花圈给打湿了,当场烧不起来。

      这可吓了主人家一跳,以为那家的老爷子回来了不肯走。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还是爷爷出面换了货又说了些好话,才解决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即墨无虞斜躺着身子,正按束媣的要求切着鹿茸片,忽然听见这人唱起了曲子,咿咿呀呀没听过的黄梅戏。

      真是想不到这人性格清奇又坚韧,唱的歌词也这么'清奇'。

      什么纸人、肚肠、勒巴、肉娃娃。本不打算多问再去打扰人家兴致,却见束媣自己停了下来,貌似可怜地顿着。

      无虞看着她这样,不知怎的,也感觉闷闷地不舒服:

      “阿媣姑娘这是唱的什么,怎么引的如此惆怅,长夜漫漫,不若我们可以聊聊。”

      束媣翻了翻骨头,收回情绪:“好呀,好呀,我们聊聊,我们在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嗯…。”

      束媣难得不隐情绪,左右装着也太累,不如释放天性,她不觉知自己傻笑,随后看向小白:“你说我刚刚唱的歌呀,哦,它叫《劈棺惊梦》,是我们那里的黄梅戏曲。哈哈哈,我刚刚念叨的是里面一个纸人的桥段。还蛮有意思的呢。”

      说罢僵着手、眨巴着眼睛咕噜一转,扮着纸人盯着小白,还唱了两句:“手中可提~墙上可挂,一天到晚笑~哈哈呀,笑哈哈”

      即墨无虞没想到束媣还跳起来了,属实被她那滑稽僵直的动作逗乐了:“只是到如今,我都不敢相信你是女子,你能再多说说你的事吗?家住何处,为何会在这里来呢。”

      “哎呀,佛曰,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众生六道,妙法无常嘛!

      我眼里的世界或许不是真正的世界,你眼里的世界或许也不是,这人如沙砾宇宙太大啦!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非要解释的话,大概就是'缘'吧。”

      束媣取出制好的骨头,差不多松脆了,开始捣碎,轻声道:

      “那小白你呢,你为什么会被我追杀,我是说被我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追杀。”

      即墨无虞闻声不过淡淡道:
      “行走江湖,得罪了些人,也是身不由己罢了。”

      “江湖?

      我只在电视和书里看过,不过里面对数演的都是些少年鲜衣怒马闯天涯的桥段,我看你也没有多大呢,怎么就入了江湖呢?

      多凶险的,整天被人追杀,打打杀杀。

      人不过一条命而已,好好过活不好吗?”

      束媣继承家族事业虽做白事虽才一年,但自小见惯了许多生离死别。

      那些活着的继续在世上行走,死了的终将化成灰烬散去,

      或者躺在一方棺材盒子中腐烂着、被虫食慢慢的变成空气,等等的元素,终归自然。

      然而百年之后世间并无你我,想到这些,她宛然一叹:

      “人生悲欢离合,把苦作乐,身处其间,是放荡潇洒也好,固执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也罢,不如做些能让自己快乐自由的事情。”

      即墨无虞没想到龙染如此洒脱,道:

      “阿媣姑娘看来是经历颇丰,是这般随性洒脱。”

      “嗨呀呀,小白你这孩子,怎么开始正经了呢?

      我也就随口说说,我们家是卖棺材的,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渐渐看开了。

      所以说活着开心很重要,打开自己的心,接纳这世界上的万物,好的坏的,挑合自己意的,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生活。”

      她忽然想起小白深处江湖转而又说:

      “所以啊,小~白!

      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人生才刚刚开始,不管怎样,最好远离那些江湖纷争,好好挣钱富甲一方!
      哎,到时候再取个漂亮媳妇。”

      束媣哈哈笑着拍手叫好:“人生美满。”

      即墨无虞静静的坐着,看束媣说话,这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说的话真像那些历经尘世的人才拥有的语气,看似平淡不争,实则这不就是大多数百姓的追求的生活,仿佛见昨日重现,坐在篝火旁的老将和刚入营新兵的嬉笑:

      “等到仗打完了,回乡取个胖媳妇,生两娃,过日子。”

      可即墨无虞身处这污泥沼泽之中,想要取这条命的人可不少,又去哪里寻得安宁呢?不由得别开话题:

      “阿媣姑娘心性澄明,那出去之后可有想做的事么?”

      “嗯么……这个嘛~我还没想过呢,我不大了解这个世界,等出去了再说吧!

      不过出去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大睡一觉,然后~然后赚钱,哈哈哈哈,赚钱钱是第一位的。

      嗯~要是能找到回我自己的世界,回我自己的身体就更好了!”

      龙染说着说着有些伤感,她有些担心姥爷了,自小失去双亲,与姥相依为命,虽然那老头子是个为老不尊的性格,总是像个小孩儿,可她知道其实姥爷内心其实没那么乐观呢,不知道自己找不到了,他要怎么一个人走下去。

      近处的火噼啪着干柴,跳出金星儿,映衬着外面刷刷的大雨,空气显得湿冷而沉静。

      即墨无虞注意到龙染有些忧郁的氛围,忍不住打断:

      “阿媣姑娘,你看这鹿茸,我切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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