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灰河》人间bebe机

7、跟我回家吧

　　汽车一路向前，停在了潮湿阴暗的胡同口。顾淑青搀扶着李玉娘下了车，这里只有最外面有一盏昏黄的路灯，里面漆黑一片。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霉味。
　　“多谢顾小姐，麻烦您了。”李玉娘脱下外套还给顾淑青转身朝着胡同里走去。
　　“等等李女士。”顾淑青叫住了李玉娘，“今天这事一出，赵德全的那帮人估计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住在这里想必不太安全，不如跟我回家吧，先去那里躲一阵子。”
　　“不打紧的顾小姐，估计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我这里来。”
　　“这怎么行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自责一辈子的！”
　　“谢谢顾小姐关心我，我们虽素不相识，但是今夜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我李玉娘虽只是一个舞女，但日后如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顾小姐尽管提出口，我李玉娘定倾尽所能。我已麻烦了你太多，不好再得寸进尺。顾小姐日理万机，早些回去歇息吧。我没什么能给你作为报答的，如果您肯赏脸，那我愿意随时为您表演歌舞。”李玉娘那双带着泪花的桃花眼在黑夜中依旧明亮，此刻，这双眼中投射出来的幽冷目光正和顾淑青炙热似火的眼神交汇，就好似岩浆遇到冰川，那一瞬间顾淑青的心好似被什么牵动了一下，越发觉得要保护眼前这个女人。
　　顾淑青欲言又止，李玉娘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了家就看见父亲母亲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必刚才在舞厅的事情已经有人给他们通过气了，见顾淑青回来顾从之立刻起身打了她一巴掌。
　　“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刚回来几天就惹出这么大动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从小惯着你那么任性!爽约张少爷就算了你还跑到舞厅里去惹麻烦!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娘该怎么办?!”
　　“爸!我爽约张野是我不对!我也不该自作主张跑去日本人的场合看表演!但是如果我今天没去，没有撞见赵德全，李玉娘的清白就没了!此错在我，父亲打的也对，我甘愿受罚！”
　　“这么说还是委屈你了?你真是翅膀硬了!从明天开始你除了去商行哪里都不许去!我会派人盯着你!我不能再如此纵容你的任性了!会害了你的!”
　　“婉婉，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你要是再不回来你爹急得都要去司令部找张参谋了，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吗？日本人毫无人性这些年他们烧杀抢掠什么事没做过？燕北现在还在国军手里他们才不敢大张旗鼓！”顾母扶额摇头。
　　“爸，妈。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太莽撞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顾淑青抱住父亲母亲。
　　“婉婉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你今晚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原谅父亲一气之下打了你。”顾从之抚摸着顾淑青的脑袋，他对这个女儿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己从未对顾淑青动过手，因为她向来懂事明理。
　　现在是深秋，阴雨不断，外面又开始了狂风暴雨，一家三口依偎在明亮的家里，外面的世界却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生离死别。
　　翌日凌晨，外面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息，顾淑青起身喝水，诺大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静的令人害怕，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
　　“你倒是活得自在。”
　　“谁？！”顾淑青立马回头，却空无一人，她立刻跑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她瞬间浑身发烫安静的空气里只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重。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又是一道闪电，她看清了，是赵德全满脸是血地瞪着她，他的头在脖子上摇晃着，几乎要掉下来，顾淑青想要求救却喊不出声，下一秒对方就扼住了她的脖颈。
　　“臭女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死！现在，一命抵一命！”赵德全的声音越发的刺耳，顾淑青逐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又是一道闪电，那双冰冷的手好像消失了，身上也变得轻盈无比，周围开始有了声音。
　　“婉婉，你没事吧？是做了噩梦吗？”母亲坐在床边打开了台灯，顾淑青逐渐恢复意识，原来是自己的一场梦。顾淑青长舒了一口气，但仍惊魂未定。
　　“妈妈，真的是我做错了吗？我...害死了一个人，他就死在我面前，如果我不多管闲事，如果我没有那么急于证明自己，虽然他是汉奸也差点做了错事，但他确实是因为我被日本人杀了！”顾淑青的泪水奔涌而出放声痛哭，她无比自责和愧疚，她开始怀疑自己，如果她去见了张野，如果她没去那里，也许只是李玉娘会失去清白，但赵德全完全可以不用死，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用为此感到自责，可事情已经发生，她除了悔恨做不了任何事情。
　　“人死不能复生，婉婉，确实是你错了，因为李玉娘的确不单纯啊。”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您知道什么是吗？！”母亲的一番话彻底将她推入深渊，她抓着母亲的肩膀想要一个真相，可母亲却突然消失了！
　　周围的环境也在一点点崩塌，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了进来，顾淑青不知不觉的站在了一间灰暗破旧的房子里，她的面前，是一群光着身子背对着她的日本人，发出刺耳的尖笑声，说着她听不懂的日本话，被他们围住的木桌上是遍体鳞伤的李玉娘，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顾淑青吓得连连后退，她想逃离这里。
　　“顾小姐！救我！”李玉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但这一次顾淑青却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