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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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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傍晚众人都吃完饭后,王礼才将顾识渊叫到了营帐中。
“你白天是作何?”王礼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问到。
顾识渊一脸不解,“她有危险,我去救她,很难理解吗?”
“你那是去救她?你那是去给她挡刀子!顾识渊,你脑子怎么想的啊?但凡今天人家反应没那么快,你就要被捅个对穿了!”王礼越想越后怕。
顾识渊哑口无言,最后却还是不肯认输般说:“我只是不想她受伤而已”
王礼无语了,“人家需要你救?她是谁你不清楚吗?”
“可她能做到万无一失吗?即使她很厉害,但这种情况在我看来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啊。”
王礼冷静了一下,“你才认识人家一天,连话都怎么没说过,就到了飞身替人挡刀子的地步了?顾识渊,这事你爷爷他知道吗?”
顾识渊却立马反驳,“是其他人也一样,我也不是单就对她。”
王礼自然不信,这傻子根本不懂一个人在危机情况下不是选择自保而是去保护比他还要强的人的意义,嘴上说着其他人也一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这样认为的,真正到了紧要关头也是无法办到的。
见王礼不说话,顾识渊难得困惑地问:“您说她生气什么呢?为什么会骂我呢?刚才武大人说他第一次知道天命会骂人。”
王礼都快被气笑了,“因为你的行为在她眼里不亚于送死。”
“……”
顾识渊的困惑被解开了,对的,替人挡刀子是会死人的…可他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
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的时候,顾识渊几乎满脸通红,他从未如此窘迫过,“王、王大人,此、此事能不告诉陛下和臣的家里人吗?”
见顾氏的天之骄子终于转过弯来,王礼这才收了调侃的语气,“好了好了,我估摸着你与人家也再见不了几次,这事我也就嘱咐他们别再说出去就行。”
“我为何会再见不了她几次?”顾识渊追问着,全然不顾王礼后面半截话。
王礼揉了揉头,他觉得他的脑子有点疼,这天之骄子是傻了吗?
“她是大齐暗卫的首领,平常百姓可能这辈子都见不了一面,朝廷官员能见到的也少之又少。她若是个什么能抛头露脸的人物,这十八年来你能一面也没见过?”
顾识渊终于明白,大齐的天命并不是一个人能交上朋友的人……他以为可能会有的下次再见,很可能此生不见。
顾识渊被这个念头震了一下,他的心莫名有些酸痛,他又想到她没要他的玉佩。
随手送出的贵重礼物其实并不适合人家,只因自己认为能够充上排面,但其实根本毫无用处。他忽然羡慕起来那把被接受的匕首,如果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顾识渊也想赠送一份她真正欢喜真正用得上的礼物,而不是他的玉佩。
顾识渊头一次生出想要祈求上天的意味,至少、至少再见一面吧,到时候他一定送她一份恰当的、贵重的礼物。
到第二天清晨,王礼带着来时的人要离开,风卫门派出的暗卫也要离开。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积雪铺满了关内关外。
顾识渊难得脱下官服穿上了平日里的常服。绛红色的华服,腰间环着玉白色的腰带,玉佩也稳当地挂在一旁,额头上的抹额中也有一块玉,因为天太冷还特意穿上了雪白毛领的锦色披风。
武关山看得有些愣神,早就听说过顾氏的芝兰玉树不仅学识好,连样貌也是极好的。昨日穿着官服他只觉得这小顾大人十分清秀,今日这一打扮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矜贵少爷的样子。
王礼一行人打马东去,出城门时刚好遇到也动身离开的风卫门。
顾识渊跟王礼坐在马车里,他掀开了帘子,看着身后的玉龙关大门被重重打开,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乌泱泱一片黑,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齐见月。
天命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都以她为中心和领头在四周散开。天命今天穿的不一样,不是那件有鹤的黑色衣服,而是跟周围人一模一样的纯黑色的衣裳,只不过她的披风是银白色的,在大雪里有些反光,看起来很是亮眼。
顾识渊的马车离他们并没有很远,所以他能清楚地看见天命一脸不耐烦地迈着长腿走到了开阔处,随后不知哪里传来的一阵笛声过后,刚才还在地上的暗卫门纷纷飞身消失在了原地,而齐见月是最后飞身离开的,她踏地离开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视线,于是她也就那么直直地看了去,两人视线交汇时顾识渊一把拉上了帘子,然后转身坐直了身子。
王礼拿书的手一顿,然后抬眼看他。“怎么?”
顾识渊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风卫门的暗卫都会轻功?”
王礼点了点头,“风卫门的暗卫基本都会”
“他们就这么回去?”飞回去?那是不是有点太累了?
王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在城内有接应他们的暗卫。”
“天命与传闻中完全不同。”顾识渊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出神地说。
“哦?那你说说哪里不同?”王礼也有些兴趣。
顾识渊想了想,“传闻中的天命被描述得不像一个人…”
“那像什么?”
“像神”
王礼的脸色一沉,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发现他的神色极其认真。
神…吗?
“可如今见到了,虽然没怎么说上话,可我感觉天命是个诚挚的人。”顾识渊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
“但她身上依然有像神的地方。”顾识渊皱着眉又有些不开心地说到。
“听武大人说,在守护玉龙关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敌手,能把所有上来挑战她的人一一击退。昨日我拉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我才看到上面缠着绷带,还泛着血迹,但她好像并不在意。明明还是会受伤的啊。”
却不要别人来保护她,哦…是他这样一个只会“送命”的家伙去保护她。
王礼略带深意地看着顾识渊。算下来顾识渊今年也不过刚满十九,这年纪放在朝中是在太小,但谁让这少年天才着实深得天子的欣赏,而且从小也是太子伴读,朝中其他大臣对他小小年纪就入官场这事都没有太大意见,内阁首辅甚至有意想与他约定门生。可人家愣是靠自己的实力考中了。在跟着来前线时,王礼也十分担心,毕竟这人不仅是个金贵的少爷,更还只是个孩子。但顾识渊展现出来的稳重和沉着却让他有些吃惊。
昨日是这少爷第一次失态,但今日说起天命时倒有了些少年意气,就如同那夜谈起他的婚事时一样。
所有人都是畏惧或者仰望天命的,就像昨天那个挣脱束缚的敌人拿着断刃刺向天命时其他的暗卫都默认天命能完美处理而没一人上前,就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顾识渊,只有他生出了要保护天命的心。
王礼回想起种种,心里感叹,原来这世上是会有人心疼天命的。他将她当作一个人。
果然得是顾氏的天之骄子才敢将天命当作一个人,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识渊,其实我觉得说不定你能跟天命成为朋友。”王礼语气温和了下来,神色也十分放松。
顾识渊听到王礼的话眼睛亮了一下,可随后又有些泄气,“可我连下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甚至我对还能不能再见到她都没有把握。”
王礼笑而不语,少年人啊,只要你想的话,你就会再见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