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梧桐能开花就好

26、崭露头角

　　春闱这日，上京贡院好不热闹，得亏季玢枝起的早，她早早来到，录考生入院。
　　“累不累，要不换下官打打帮手。”贡院的院官见季玢枝笔杆子没停下过一刻，不禁有些佩服她。
　　“若是人人如他这般儿，大靖岂不是都是庸才，这春闱不来也罢！”
　　“小些声，他可听着。”
　　季玢枝抬起头，看向门前一处喧闹，又看了看院役，搁置笔墨，起身探看。
　　“何人喧哗？”
　　晨光下，清清冷冷的拂过众人，季玢枝负手而立，明明模样与他们一般生涩，可眼里是老成。
　　“你就是那萧支？”为首的人穿着一身锦缎衣衫，头戴小纶巾，颔首瞧她。
　　“此处贡院重地，不可喧嚣吵闹，诸位若是来赴一场仕途，萧支便祝诸位高中，倘若只是为了来侃一侃萧□□倒不必在此，大可以做文章写我不是。”季玢枝嘴角噙笑，并不是大斥无礼，反而这样的态度更让旁人做了对比。
　　“那你说说，你的仕途是如何手段得来？”他们的眼神带着轻蔑，季玢枝也不恼。
　　中州的大雪比这冷，静王府的别院比这寒，她有的尊严不过是帝王赏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多争些。
　　“诸位想必并未体悟中州大雪吧。”季玢枝笑意盈盈，说得很轻松，“路有冻死骨，乱臣贼子无心，诸位若是不想来也罢，萧支不喜有乱臣心的人。”
　　“不过是大雪死了人，是朝纲无能臣…”他未说完，季玢枝抬眼，眼里是厉色。
　　“对，不过是百姓饿死，冻死无人埋，朝廷无人赴中州除患，萧支赶了巧，若说起，我曾是天知府门生，可不比诸位差，中州平乱，五政之策，皆有萧支笔墨，诸位可能写出几句？”
　　驻足的人越来越多，季玢枝的敕青袍衫，把那番话带的肃杀一片，也让那众人闹腾不再。
　　五政之策乃国纲，旁的不说，当初赴这场闱考的状元便是如今的内阁阁老温元玉——温相，而那纸文章仍未解答完全，前些日子，上京最新册的《暨乾政观》就收录了季玢枝的解答，面面俱到，且大受赞赏，如若不是她师承易峥，估计府门要被踏破。
　　人群哄散，季玢枝坐回了门边的小案，继续录名册。
　　“闭门！”
　　随着院吏扯大的音量，还有贡院门关上的声音，季玢枝知道这是大靖学子一场三天两夜的文墨战，作为副考官，她跟在魏启案旁，有什么事，魏启也讯问她的意见。
　　审事堂后面，有几间房，是给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住的，热水澡肯定是没得洗了，季玢枝就点盏孤灯伏案写着诏告，她不想三日后再奋笔来赶，白日里还是有许多事要置办的，需要去陪同魏启解决安顿些意外状况。
　　今年的卷子，季玢枝浅浅看过一眼，策论：新田配。
　　季玢枝还没有实实在在的去研读过往年录在《暨乾政观》里的田税赋论，这一类题往往与国本挂钩，答好很容易，不过也是最难写到点子上的。
　　魏启当年考的是粮田征，他是解这类文章的能人，至于暨乾帝为何不让他去管这些，大概是发现了他另外的能力出类拔萃，或者说魏启各项能力都很强。
　　季玢枝越琢磨，越坚定的要和魏启打好关系，或许季家翻案真的要仰仗他。
　　后半夜，风凉，季玢枝和衣而卧，根本睡不着，只能躺着想事情。
　　今天贡院门前的轻佻话，她仍是记着的，有时候季玢枝就有那么一点点记仇，不过也不知道那考生的名字，他若是中第，压住浮躁，当是能臣。
　　这份差事了后，季玢枝能得一日空，她都想好了，回天知府一趟，不知道阿尔倾最近如何，只是没见他上门玩，可能是有太多太多事情吧。
　　“萧大人，您歇了吗？”门外有院吏叩门，把季玢枝的思绪打断。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季玢枝打开门，门外人提着灯笼，昏光映着二人。
　　院吏鞠了一礼：“魏大人方才寻您，说院里有些小状况。”
　　“知晓了，带路吧。”
　　此刻月偏三分，月光撒在地上，照在身上，季玢枝来到审事堂，堂外捆着人，还看见魏启的书案上点着灯放着几本摊开的白奏折，几位院官低着头不敢说话。
　　“魏大人，有何要事，如此着急？”季玢枝看向地上，是一纸文章，她没细看。
　　“贡院内，有人行徇私舞弊之事，兹事体大，我分身乏术。”魏启看向季玢枝，他面上劳累，“萧支，此事需暗查，先别声张。”
　　季玢枝弯下腰，捡起那纸文章，拉拉扯扯没说几句，外面跪着的人脸是匿于夜色里的。
　　“如何得论此人有弊？”季玢枝把文章叠起，魏启先是摇摇头看向一众院官。
　　“下官，是下官巡视时，听见有人唤下官，说此人有弊。”
　　“知晓了。”季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到审事堂外，“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人，我真的没有，真的。”他抬起头，是早上那位闹事的人，他睁大双眼，看见是季玢枝眼里本来是觉得有救命稻草，突然就暗了下来。
　　“你如实回答我。”季玢枝眼神晦暗不清，背着手，“你的名姓，何许人也？”
　　“郑琦，字颂拓，青州府人也。”
　　“好，郑琦，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郑琦瞪大了双眼，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季玢枝：“公正无私……德才兼备……”
　　看着他实在说不出几句好话，季玢枝转了话题：“说你有弊之人你可认识？那位拿你过来的院官，你可认识？”
　　“皆不相识。”
　　“好，你先回去继续应考，开院那日，我给诸位答复。”季玢枝递给他那纸文章，随后替他解绳，让院官送他回去。
　　“萧支，你如何查？”魏启看着她，“这儿可没有大理寺的督察官。”
　　“只需盯着那位院官与那位检举的考生便可。”季玢枝笑了笑，魏启听了这番话，有些明了，拧在一起的双眉，松了下来。
　　“回去歇着吧。”魏启见季玢枝有些困意，便让她回去。
　　“近天明了，不歇了。”季玢枝回绝了。
　　魏启知道这么闹一闹，是个人都睡不着，这要是几天后，没有结果，那郑琦的小命就不保，而院里的院官也难逃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