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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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路过超市，丁皓一买了新鲜食材，飞快赶回了宿舍，淘洗米粒，切好皮蛋瘦肉，先把粥煮上，接着洗菜切菜，一切都干脆利落，有条不紊。准备工作就绪，丁皓一起锅烧油，大火快炒，一碗鲜香嫩滑的鱼香肉丝出锅。还差一个蔬菜，他从冰箱里拿出之前熬好的猪油，炒了一盘鲜亮的上海青。
丁皓一特意吩咐刘思源去食堂帮他要了几个快餐盒，把刚出锅的菜装进饭盒里，便急吼吼地出门赶回医院。
“队长！剩下的可以归我吗！”刘思源扒着门边朝丁皓一背影喊。
“别说出去就归你！”
刘思源口水馋出三里地，立马回应：“放一百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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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的，丁皓一总算在六点半把饭送到了医院，一路上他把菜冷了，还特意拿了件羽绒服裹着。为了不露馅，丁皓一进门前做了几个深呼吸，掩饰自己的着急忙慌，随后敲门走了进去。
尹星桥正跟李斯嘉玩游戏机，这俩人都不爱玩游戏，水平菜得一批，输输赢赢的无所谓，两个人的搞笑操作倒是把对方逗成傻子，丁皓一开门的时候两个人正乐得东倒西歪。
丁皓一从没见尹星桥乐成这样，一时只顾看着他都忘了要进门。
“哎我不行了，”尹星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脖子，“笑得伤口扯着疼。”
李斯嘉看见丁皓一，止住笑：“队长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正好笑累了，可以吃饭。”
尹星桥闻言瞬间收了笑声，有些尴尬地坐直身体，扯了扯被子，“啊，好。”
丁皓一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我是什么扫把星吗？怎么看见我就不笑了。
他拎着饭盒走到床边，抬起小桌板，把饭盒拿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尹星桥：“没什么，就玩游戏呢。”
听你这语气敢情是我打扰你们了，丁皓一内心腹诽。
李斯嘉见丁皓一脸色不好看，立马解释：“对，就是玩游戏，我们两都不太会，就有点搞笑。”
“哦，那快吃饭吧。”
餐盒在尹星桥面前一一打开，都还冒着热气，香味扑鼻，一下子勾起了尹星桥胃里的馋虫。
丁皓一搬了凳子靠在墙边坐下，没有离尹星桥很近，“你刚做了手术没几天，主食就做……买了皮蛋瘦肉粥，清淡一点，但怕你没胃口又点了一个鱼香肉丝，特意嘱咐了不放酱油，避免伤口留疤，还有随便点的一个蔬菜，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尹星桥这几天是真的吃病号餐吃得嘴里都要淡出鸟了，面前的鱼香肉丝直接俘获了他的芳心，直接先送了一大筷子进嘴里，“嗯，好吃！”
他语气里有小小的雀跃，听得丁皓一心情明亮了一点，“再尝尝粥。”
尹星桥舀了一勺粥，入口绵软顺滑，鲜香至极，口感还有些熟悉，“这个也好吃。”
丁皓一：“好吃就行。”
尹星桥：“你们都快回去吃饭吧，不用陪着我了。”
“那我回去了，今天我要回趟家，”李斯嘉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好，拜拜，路上小心。”
丁皓一看着尹星桥笑着跟李斯嘉挥手，感觉出一丝怪异，只是不等他想明白哪里怪，尹星桥忽然看向他。
“你怎么不走？”
“……我吃过了。”
“那也快回军区啊，事儿不多吗？我下午还看见大群里李头儿找你。”
和李斯嘉就嘻嘻哈哈一下午，到他这儿就赶人，丁皓一简直想说尹星桥你讲话理太偏。
可他不敢。
“……都处理完了，”丁皓一敷衍道，“一会你吃完我再走吧，顺便帮你把垃圾带出去。”
尹星桥：“我是脖子开了刀，又不是脚不能走——”
“你这么想赶我走啊？”丁皓一实在忍不住反问出口，声音不大，语气很怂，“我都没有离你很近……”
“……”尹星桥看着丁皓一蹙起的眉，不知为何品出了委屈巴巴，心中不知所措嘴上还是强硬道：“那随你便。”
丁皓一乖乖坐在墙边不动了，两只手也整整齐齐摆在膝盖上，187的大高个缩在一张塑料小矮凳上，还低着个脑袋，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尹星桥纳闷儿，今天下午丁皓一进病房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整个人看起来蔫了吧唧，一下午大家聊天他也没说过几句话。房间里的气氛沉闷下来，尹星桥开始思考丁皓一这个状态，他推测八成是因为自己突发后遗症进了医院，于是丁皓一心里本就还没拔出来的那根刺又扎回去了。
尹星桥暗叹口气，心道这人也是够脆弱的，但不管怎么说，丁皓一这样都是因为自己，不说点什么他有点过意不去。
“咳咳，”尹星桥打破沉默，故作轻松道：“你这么垂头丧气的，看到我心虚啊。”
丁皓一没料到尹星桥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一颗心又被一堆嫉妒愧疚心疼委屈的情绪搅和得一团乱麻，不想抬起头，只抬眼看了下尹星桥：“……没。”
尹星桥往嘴里送了一口粥，顺带看丁皓一一眼，觉得他这副模样更可怜兮兮了，还有点瘆人，“你别这样，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我可从来不搞队内霸凌。”
“被霸凌的明明是你……”嘴一秃噜说快了，丁皓一想找补都找补不回来，只好立正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尹星桥放下勺子，叹了口气，索性把话摊开，“我知道我又进医院了，你那道德标准绝不会放过你，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愿我不愿就可以避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点小病小痛我也认了，我没有怪你，你真用不着这样，我都不太习惯。”
丁皓一听完突然抬起头，还皱起了眉，尹星桥语气里带着认命的坦荡，可丁皓一却为他的认命感到不甘。
“不。”
“什么？”
尹星桥疑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睁大双眼，丁皓一直视尹星桥的那双大眼睛，郑重其事道：“我难受不止因为你受伤有我的缘故，我更……替你难过，我难过你没想到要好好保护自己。”
更难过我没有保护好你。
“尹星桥，或许很多事情都不尽如人意，但你都做到了，唯一欠缺的，大概是爱自己。”
丁皓一说完咬着嘴唇，手指在膝盖上捏紧，他极力控制着情绪，才把这番话说得圆满，不让尹星桥起疑。
尹星桥没料到丁皓一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下子愣住。
爱自己。
许久没人和他提及“爱”这个字眼了，像是怕揭开他那脆弱的伤疤，也怕触及他的逆鳞，可丁皓一却说让他爱自己。
但爱是他最不会的事情。
当年他看不清人，更错付了爱，从此对爱产生恐惧，他不会爱人，也不会爱己。
一时间尹星桥被丁皓一的话打蒙，陷入迷茫：“可是我不会……”
“那你可以学，”心跳加速，丁皓一吐字却清晰，“或许……你可以试着找个人来爱你。”
尹星桥陷入迷茫，错失了丁皓一眼中燃起的微微火光，他胡乱吃完了晚饭，丁皓一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印象。
晚上乔可微加班结束过来看尹星桥，见他恍恍惚惚的，没什么精神。
“怎么没精神？下午谁来过了？”
“是……军区的同事，挺闹腾的，就有点累了。”
“同事？”乔可微顿了一下，语气骤冷下来，“是银汉的人吧。”
乔可微这句话是个陈述句的语气，尹星桥猛地扭头去看乔可微的表情，后者毫不意外。
“怎么？在想用什么理由骗我？”
尹星桥抠着被角不敢看乔可微的眼睛。“……妈，你知道了。”
“我能不知道？”乔可微反问道，“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先斩后奏跑回军区，还让你爸给你打掩护，我是你妈，我能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妈，”尹星桥说，“但这是我综合了各项因素后做出的决定，希望你不要反对。”
“反正你总有一堆理由不听妈妈的话，受了伤还得我伺候你，也不知道在外面几年是怎么过的。”乔可微嘴上没好气，手上却还是帮尹星桥收拾着换洗衣服，还细心地在脖子的伤口上贴了防水贴，“注意点别进水，去洗澡吧。”
尹星桥拿着乔可微给他收拾的衣服，磨磨蹭蹭下床，进厕所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妈，我回银汉你不怪我吗？”
“怪你有用吗？你这个倔驴脾气，什么事情一旦想好，就坚持到底，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性子到底随谁？”乔可微无奈叹口气，“何况我想了想，你在银汉好歹也待了几个月，除了那个丁皓一，其他几个孩子看着都是老实人，换去其他队也不一定就能遇到好人。再说了，银汉还有李斯嘉能照应着你，我也放心些。”
看到母亲为自己妥协，尹星桥嗓子眼里泛上来一阵酸，“妈，我是不是特别照顾不好自己？特别让你操心？”
“哎，都是我欠下的儿女债。”
乔可微并不否认，毕竟这世上做父母的总是在付出，做儿女的总是在愧疚。
她走到尹星桥身边，摸了摸儿子的脸，拇指抚过颧骨上的伤，她眼底也是掩不住的心疼，“星桥，其实妈妈知道你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妈妈只是想你过得轻松一些。”
“可我不想——”
乔可微打断了尹星桥的反驳，“可妈妈也知道，如果连我都不站在你身后，我的儿子会有多孤独。”
尹星桥张开双臂搂住了乔可微，眼泪落在母亲的衣襟上，“妈，谢谢你。”
“谢什么，少受点伤，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啦，”乔可微偏头把眼泪蹭在尹星桥肩头，双手在他背上上下拍抚，犹豫道，“星桥，妈妈顶多还能照顾你三十年，之后的路……算了，还早呢，不说这些，快去洗澡吧。”
其实用不着乔可微说完，尹星桥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冯亦如说他太独了，丁皓一说他不会爱自己，母亲也为他的下半辈子担忧不已。
丁皓一说的挺有道理的，既然暂时不知道怎么去爱，那就先找个人来爱自己，在亲身实践中去学习，说不定他就能拥有爱的能力。
而眼下，刚好有一个最佳人选。
“妈，”尹星桥洗完澡出来喊道，“医生说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正好再过几天银汉休公假，我们就订这周末请斯嘉和安指挥来家里吃饭吧。”
“行啊，那我这几天屯点好菜，人家连着救你两回，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尹星桥刚洗完澡，水汽熏得脸有些红，“嗯……其实也不只是感谢。”
乔可微听出些不对劲，“那还有什么？”
“……你别管了，反正拿出你看家的手艺招待人家。”
“那是当然。”乔可微瞧了瞧尹星桥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忽地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回了银汉，那个丁皓一没再找你麻烦吧？”
尹星桥拿毛巾擦着头上的水随口道：“没有，他本来也没找过我什么麻烦。”
倒是怪殷勤的。
“那就好，上回他都跪到我面前了，怕是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妈，”尹星桥说，“其实上次我受伤的事，不能全怪到丁皓一头上……”
“行了，你别蹬鼻子上脸，人都进医院了，还要帮他说话！”乔可微想起这件事就心头火起，“怎么不怪他？如果不是他刺激到你，你怎么可能应激到自残的地步？”
尹星桥眼见着他妈又要开大，立马好言相劝：“好好好，都是他的错，你别气了，快回家吧，我爸在楼下肯定等急了。”
“我走了！你自己早点睡！”
尹星桥合眼躺在床上，脑子里来来回回琢磨着邀请李斯嘉来家里吃饭的事，一直没睡着。
照目前这个状况来看，他跟李斯嘉相处得挺好的，李斯嘉相貌温润英俊，性格温柔体贴，是尹星桥在军区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平日里就对自己处处照顾，连出差都要叮嘱丁皓一给自己带好备用药，两个人职业相同，处境类似，共同话题也多，尹星桥评估了一下，觉得自己对李斯嘉挺有好感的。
而对方对他应该也是很有好感的，不然怎么愿意和他相处，连他昏倒在训练场都能第一个发现，甚至今天还给他送了花。
尹星桥打开夜灯，看着床头那一大捧鲜花里夹带着的两朵玫瑰，微微红了脸。
斯嘉对自己应该也是有那个意思的吧，不然谁家好人看望病人送玫瑰的啊……
看来感情基础已经打得不错了，只差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要做什么……
尹星桥努力思考着恋爱的常规进程。
牵手，拥抱，接吻。
尹星桥忽地想起了什么，把头埋进被子里，遮住烧得通红的脸。
大爷的！！！
尹星桥在心中破口大骂。
他原本以为他根本不记得那个夜晚的画面，可刚才想到亲吻时，丁皓一的脸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
近在咫尺，唇舌相触，而丁皓一闭着眼，深情又沉迷。
尹星桥忍不住把自己蜷成一团，橘子香气在被子里喧腾，过了一会儿他扯了扯裤//裆。
真是要疯。
你大爷的丁皓一！
我妈说的没错，全都怪你！！！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