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19、生欲

　　“陆公子？”

　　李大夫对于昨日见义勇为的陆轻舟印象深刻，如此侠义心肠的翩翩公子，任谁都能轻易记住。

　　“李大夫，打扰了，昨日那对兄妹可还在此处？”陆轻舟有礼地问道。

　　李大夫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弄得陆轻舟有些奇怪。

　　“怎么了，李大夫？是那位姑娘的伤出了问题吗？是不是很棘手？若是需要贵重药材，您只管开口，陆某既然已经出手，就万万没有中途弃之不顾的道理。”陆轻舟知道李大夫只是泰康医馆的坐馆大夫，普通的药材和诊费他可做主免了，涉及到贵重药材，就有些为难了。

　　李大夫摇摇头，苦笑道：“若是药材那还好办，主要是……唉！”那位姑娘的遭遇令人同情，真是厄运专找苦命人呐。

　　陆轻舟神情一肃，前世此案的内情他知之不详，只知道李大山是因为妹妹的死才敢闯皇宫告御状。可是这辈子他妹妹并没有被人下毒手，为何李大夫会是这种表情，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陆公子，你还是自己去问问吧。”别人的私事，李大夫无权告知。他看得出来，这位陆公子是个热心肠的人，说不定他能帮到那对兄妹。

　　陆轻舟点点头，然后往后面走去。来到李文秀的病房之外，陆轻舟扣了扣门。

　　李大山打开门，发现是陆轻舟时，赶紧抹了把眼睛，挤出一个笑：“恩人，是你呀！”

　　陆轻舟道：“李兄，要不你还是称呼我陆公子吧，恩人实不敢当。”

　　李大山道：“你帮了我，又救了我妹子，如果你都不算是我们的恩人，那谁才算呢？”

　　“令妹可好些了？”陆轻舟拗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

　　李大山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惨淡，想说个好字，又实在太违心，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这样的表情自然瞒不过陆轻舟，他正色道：“大山兄弟，你既然把我当你们的恩人，有事就不该瞒着我。须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难不成你想让我半途而废吗？”

　　李大山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床上已经醒来却仍闭着眼睛流泪的妹妹，示意陆轻舟到外面去说。

　　他小心地带上门，来到距离房间不远的地方，一边将昨天的事情和盘托出，一边竖着耳朵听房里的动静，生怕他一会没看着，妹妹又会出事。

　　陆轻舟听完他的话，内心唏嘘不已。原来还有这般隐情，怪不得前世之时，李大山会有那么疯狂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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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

　　唯一的妹妹被人□□后掐死，李大山查清楚罪魁祸首后，满心悲愤告到官府，换来的却是官官相护。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报复那个人，却连门都进不去，反被打断了一条腿。走投无路之下，他回到李家村，一家一家去跪，一户一户去求，总算筹到一套完整的战甲和一把长枪。

　　他穿着那套战甲，手握着长枪，拖着断腿一步一步走到了宫门外。

　　宫门外守卫的士兵们警惕地看着他，手捂着刀柄，准备随时冲过去将他斩于刀下。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单膝跪下，声称发现城外有宸王乱党的踪迹，请求面圣。

　　此时虽然距离宸王作乱已有七八年之久，但是当初京城被围后的惨况依然历历在目。当今圣上带领着将士们将乱党击溃，却没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这几年梁国境内时有动乱，便是这些人在作祟。此时听这人说起京城之外竟发现了宸王乱党的踪迹，士兵们不由大惊，赶紧去到朝堂之上，将此事告知正在上早朝的君臣们。

　　龙椅之上的昭明帝听完士兵的禀报后，让他们去把人带上来亲自询问。而后面对初闻消息显得有些乱糟糟的朝堂，只冷哼一声，便让众人安静下来。

　　李大山被带上来之后，昭明帝看着他那身战甲，不由心生好感。这身战甲的制式是他当兵平宸王之乱时那支先锋军的穿着，他们骁勇善战，每战必先，为大梁立下了赫赫战功。此人年龄尚小，应该是当年的先锋军之后。

　　“殿下之人，报上名来。”昭明帝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叫道。

　　“草民李大山，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李大山磕头行礼，没有半点平民百姓看见皇上的慌张，他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来的，将死之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害怕。

　　“平身吧。”昭明帝抬抬手，“方才你在宫门口说，在城外发现了宸王乱党，可有此事？”

　　“正是。”

　　“哦？那宸王乱党现在何处？你又是怎么发现他们，并且确认他们的身份的？”昭明帝见他语出铿锵，不由信了几分。

　　李大山抬头直视昭明帝：“无需确认，因为我便是宸王乱党。”

　　“什么！”朝堂之上的众人立刻大惊失色，即使李大山进殿之前那根长枪已经被收缴，众人还是赶紧后退，离得远远的，生怕到时候李大山错杀无辜。

　　而龙椅之上的昭明帝身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队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带着冷光的箭矢齐齐对准李大山，只等圣上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要了他的狗命。

　　昭明帝道：“你要替宸王报仇？”

　　“不，我要自己造反。”李大山道。

　　“宸王谋逆为的是大梁江山，你造反为的是什么？”昭明帝起了兴趣，他还从没见过独自一人来宫内造反的。

　　“为了讨回公道。你这个皇帝实在昏庸，手底下都是些狗官，我要先杀了你，再杀了他们，为我妹子报仇。”李大山恶狠狠地盯着昭明帝，骂得无比痛快。

　　昭明帝冷下脸，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庸，偏偏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听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眼前之人应是受了冤屈的百姓，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就是为了进宫告御状。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波澜不惊。

　　“把你的冤屈说出来吧，朕会拿他的人头祭你。”

　　是的，无论李大山受了何种冤屈，当他想出这个办法告御状时，他就已经死了。他若不死，后人皆可效仿，到时国将不国，朝将不朝。

　　但是，能让一个安贫乐道的老百姓以这种可诛灭九族的方式来告御状的，必然是天大的冤屈。那么制造了这样的冤屈的人，也应该去死。

　　李大山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的目的达成，死而无憾了。他已经想过了，就算他没能来到大殿上，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冤屈，只要他在宫门口穿着这身战甲死去，皇上也会彻查此事，到时候他就不信那些人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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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山兄弟，你有什么打算？”陆轻舟问道，此时李大山的妹妹仍然存活于世，想必李大山不会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去报仇。

　　李大山道：“那个人该死！”

　　“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但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陆轻舟道：“你有没有想过去报官？”

　　李大山苦笑一声：“陆公子，你忘了咱们是在哪儿遇见的吗？衙门那群势利眼，真的会为我们老百姓讨公道吗？”

　　陆轻舟沉默不语，李大山虽然这么说，但他前世还是去报官了，可惜的是，官府的表现令人失望，这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走投无路的李大山走上了最后一条路——绝路。

　　“别忘了，你还有妹妹需要照顾，若是为了报仇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不值得。”

　　这话说完，陆轻舟自己都恍惚了。他真的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吗？他自重生以来，不也一直谋划着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雪恨吗？哪怕要为此搭上这一辈子，他也觉得值。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没那么容易释怀的。

　　“我这条命算不得什么，只是秀秀……她才十五岁！她那天去赶集时，让我给她编个好看的背篓，说要买几只小鸡回来养。她走时笑得那么开心，要是……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死也不会同意她去赶集的！”李大山满脸是泪，短短两天的功夫，他妹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状态，要他怎么能原谅当初同意她赶集的自己？他那天为什么不跟着呢？！

　　“陆公子，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去报仇的。等我妹子好了，我给她托付好人家后，就去杀了那个畜生！”李大山想去调查这件事，但他不能离开他妹妹，要是在他去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他妹妹有什么不测，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陆轻舟刚想说一句什么，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房内传来“哐啷”一声，是药碗被打碎了。

　　不好！

　　李大山赶紧跑过去，陆轻舟紧随其后，果然，原本躺在床上的李文秀正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片要往手腕上割。

　　“秀秀，你为什么这么傻啊！大哥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这么傻？！”李大山将她手上的碎片夺过来，气急之下想伸手打过去，却在看见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时痛心地收回了手，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陆轻舟觉得，放任她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挡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无论怎样都阻挡不了。现在应该做的，是激起她的求生欲，让她明白，一个人只有活着，才会拥有无限的可能！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