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池醒

7、你去亲他

　　昨天对戏大概是有了效果。

　　毕竟今天的拍摄，相比之前实在是顺了不少。

　　宋琛甚至问林听枫他俩回去干什么了，演的突然就不像哥俩好，变成暧昧期互相试探的小情侣。

　　林听枫脑海中不断闪回昨晚的画面，欲言又止几次也没把那些事说出来，只说还是之前那点东西。

　　宋琛当然不信。

　　但他也没深究。毕竟大家都有点自己的方法，只是有的多少见不得人，所以不往外说。

　　甚至还颇为满意地给他俩放了一个小时的假，说要去拍两条别人的戏。

　　所以两人一对视，默契地一前一后，一同坐上那辆商务车。

　　只是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车上还多了个何然。

　　“你去买点冰棍。”林听枫说着，又往何然的卡里打了笔钱。

　　何然看着他的动作一愣：“陆总和你打赌又输了？”

　　林听枫略带疑惑地回头看他。

　　“啊，就是上次你连着请全剧组吃冰棍，陆总不是跟你打赌输了吗。”

　　陆怀桉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助理眼里是个这种形象。

　　林听枫哑然：“这几天耽误进度不太合适，请两顿冰棍而已。”

　　何然应了声，利落地下车去冷饮店了。

　　所以这会车上又只剩下了林听枫和喻久烟。

　　“林老师。”

　　“嗯？”

　　林听枫偏过头，和喻久烟对上视线。

　　喻久烟浅笑了下，目光游移开，说：“要不要牵手。”

　　这样啊。

　　林听枫突然凭空生出点想逗逗他的心思。

　　他语气带笑：“那刚才何然在的时候为什么不牵。”

　　喻久烟被问得一怔，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

　　“奥利弗和陈程不是有点偷情的意思吗。”

　　……虽然林听枫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但这话确实不出错。

　　回顾整部剧本，不管是叶禾改前还是改后的版本，两人都没对对方说过一句喜欢或爱。

　　而当外人问起，陈程也总是抢在奥利弗之前说是朋友。

　　更何况他还背着奥利弗，在小巷里和别人接吻。

　　林听枫无言半晌，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被喻久烟牵上。

　　仍然没用力，但姿势比昨天的正常了不少。

　　也不知道昨晚的事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其实当时林听枫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但这事却禁不起事后回想。

　　事后回想。

　　靠。

　　回想不了一点。

　　林听枫也是等昨晚揭下面膜的那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另一人干的事，或许是有点出格。

　　*

　　虽说进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宋琛却怕刺激着两人。

　　叶禾那天观望了一下，戏称他这是生怕浇灭了刚萌芽的爱情火苗。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拍感情戏。

　　六月中还是如约而至，用宋琛的话说，现在就是两根萝卜也该培养出感情了。

　　话糙理不糙，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十天里两人近乎形影不离，在无人时刻也不是没被谁撞见过悄悄牵着手。

　　每天晚上一块吃顿饭，锐评一下当地某家餐厅。就这几天而言，喻久烟已然在手机备忘录里做出了戈尔韦餐厅红黑榜，并十分慷慨地分享到宿舍群里。

　　而后则是例行的，你不觉得氛围奇怪那我也不觉得氛围奇怪的培养感情时间。

　　忽略这个稍长的名字。

　　毕竟它至少完美且客观地描述出了每晚林听枫的心理活动。

　　有时候林听枫也在好奇，为什么他很难在傍晚的例行时刻发现喻久烟和自己刚认识时，稍显胆怯的行为。

　　但还没等他研究出个一二三四五，宋琛先按耐不住了。

　　“明天是吻戏，你俩有个准备。”

　　他撂下这样一句话，而后便不留余地地走人。

　　林听枫倒是无所谓。

　　虽然他以前不是亡妻就是亡夫，但和男男女女的吻戏经验总归是有的。

　　至少真亲上去后的表现，导演挑不出来什么错。

　　更何况，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带对方入戏的那一个。

　　所以他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那刻就意识到，宋琛这句话多半是说给喻久烟听的。

　　这个结论应该喻久烟自己也知道。

　　毕竟在当天的六点半前，喻久烟突然给自己发来消息。

　　影剧院：不好意思林老师，学校有个ppt突然要交，今晚向您请个假

　　影剧院：［小鱼低头.jpg］

　　林听枫能怎么办呢。

　　即使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他又不能不放人走。

　　就是好奇，喻久烟会不会误会今晚的内容。

　　因为在林听枫的设想里，今晚跟前两天的安排近乎别无二致。

　　吃个饭，培养感情，对戏。

　　这么多天来，两人的对戏始终停留在台词阶段。偶尔状态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加上些许动作。

　　却是从来没想过对吻戏。

　　别人不知道，但纵观自己的演艺经历，林听枫也没跟谁对过吻戏。

　　有的东西对完反而更尴尬。他一向是持这种态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回完喻久烟消息后，他凭空生出些明天或许会被卡的预感。

　　……不至于吧。

　　林听枫撕下面膜，决定今天早睡半个小时。

　　*

　　墨菲定律的意思是，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那么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所以当林听枫听见宋琛喊卡的时候，突然觉得悬着一晚上的心落了下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事。

　　……如果忽略在这之后宋琛又卡了几次的话。

　　“喻久烟，”林听枫接过何然递来的水，无奈地往里插了根吸管，向后仰靠在栏杆上，“嘴都要亲肿了。”

　　这场戏其实也没多激烈。

　　就是在海边的栏杆上，趁着奥利弗不注意，陈程偷亲了他一下。而犯案后的罪魁祸首还要冲着奥利弗笑。

　　“喻久烟，你现在就是乍一看哪都好，仔细看哪都僵。”

　　亲吗，亲了。笑了吗，笑了。

　　如果换做别的导演大概也就过了。

　　但是宋琛不行。

　　喻久烟站在宋琛一旁，拿着根冰棍，没有拆开，隔着那层塑料纸贴在唇上，试图消肿。

　　薄薄一层塑料纸搭在他稍有些充血的唇上，纸面凝出水珠，顺着脖颈向下滑落，一路滚到衣领之下。

　　“林听枫，你和他换一下。”

　　正在喝水的林听枫一顿，咬了下吸管：“啊？”

　　“你演一下陈程，带带他。”

　　林听枫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喻久烟。

　　喻久烟今天换了件浅蓝色短袖衬衫，里面就是普通的白T，穿搭几乎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镇青年。只是那张挑不出错处的脸正半低着头，闻言也回望过来。

　　何然又一路小跑过来接下那瓶水，林听枫说好。

　　“你这么站着就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林听枫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上手。

　　他言语指导了一下喻久烟动作，好在对方领悟得快。

　　白色栏杆与蓝色衬衫还算相配。海风拂来，吹着眼前人的衬衫发出声响。

　　看起来简直可以放到学校的招生简章里。

　　“喻久烟。”

　　喻久烟侧过头，只觉得气温骤然升高。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笼罩而来。

　　贴得太近了。

　　下一秒，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刚才还在空气中漂浮着的柠檬气味乍然弥漫，和腥咸海风在厮杀过后空留下一片回旋。

　　喻久烟下意识闭了闭眼，受到刺激般想后退，却被林听枫抓住了衣襟。

　　其实他也没有用力，但喻久烟脚步一顿，觉得自己似乎被钉在原地。

　　另一个人的温度从唇上传递而来，脑海顿时被清空。无声片刻，喻久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闭眼前的那一瞬。

　　林听枫的脸是客观的好看。

　　立体的骨骼，高挺的鼻梁，额发被日光染成浅金色。以及那双蕴着蔚蓝的眼眸微动，长得过分的眼睫扇了下，近乎扰乱周围的光线。

　　心跳徒然加速，占据掉他所剩无几的感官。

　　只是这个吻没有任何深入的可能。

　　一触即分。

　　还是那道洁白的栏杆，海风仍在整日地吹拂。还是那两个在海滨小镇只拥有彼此的青年，可此刻身份已经互换。

　　林听枫冲着喻久烟露出个属于陈程的，狡黠的笑，动作却带上些心虚。

　　搞什么。

　　他刚才叫的名字是喻久烟，不是奥利弗。

　　有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剧情过起来便顺利得多。

　　喻久烟不知道是开了什么窍，也有可能是天赋过人，只是刚才还差临门一脚。无论如何，身份换回来的那刻，他几乎是变了个人。

　　变得，更像陈程了。

　　好在今天的努力没白费。

　　宋琛没再为难。落成的那一刻，他近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爽快地一条过后，还拉着坐他在身旁的叶禾不断分享这条到底有多成功多完美。

　　过了。好事。

　　林听枫背靠着栏杆，头顶是明耀的日光。

　　刚才卡完那一声，他立刻又从奥利弗变回林听枫。

　　但是喻久烟……

　　他看着他从陈程缓慢地变回喻久烟，无端生出些担心。

　　不会出不了戏吧。

　　身旁何然举着刚在商务车里泡好的青柠茶，他却半晌没接。

　　早上出门时忘了看天气预报，也不知道今天气温多少度。

　　越来越热了。

　　戈尔韦的夏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