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做怪物标本》艾猫儿

28、谜团

　　她愣了片刻，慢慢朝龙迦遇走了过去，走进才发现浴缸中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而那些黑色正从他身体里渗透出来。

　　她看向龙迦遇问：“这是怎么回事？”

　　龙迦遇极力隐忍着痛苦，“我要喝水，先给我水。”

　　此时看着他痛苦虚弱的模样，鱼漫舞顿时想起在谷神公国时，他将阿瑞斯引渡进入龙域后的样子。那次他喝了很多水。

　　鱼漫舞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再次变成这样，可还是不忍心看着他痛苦，赶忙走到茶桌旁给他找水。

　　她装满了一整壶端到浴缸旁喂他喝，他大口大口咽下，一连喝了五壶。

　　龙迦遇喝完水后，那些黑色的东西从他身体渗出得更厉害，浴缸的水也变成了浓黑色。

　　“浴缸的水……换掉……”

　　声音很小，鱼漫舞没有听清，焦急询问：“什么？我没听清楚。”他双唇翕动，鱼漫舞靠近细听，终于听清了内容。

　　浴缸中盛满黑水，鱼漫舞看不见排水塞在哪里，更不好用手去到处摸索，以免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她看向龙迦遇问：“龙先生，排水口在哪里？”

　　他声音依旧微弱，鱼漫舞凑近些才听清，“脚踝边。”

　　鱼漫舞撸起袖子，从他脚边的浴缸下手，很快就摸到了排水塞，拽开后浴缸里的水开始快速下降。

　　随着黑水下降，龙迦遇的身躯露出了水面，湿透的衣服紧贴在他身上，唐装的扣子大敞开着，露出身前的大片肌肤，胸膛上有水珠淌下，留下一道道黑色痕迹，像一条河流漫淌至他腰间。

　　鱼漫舞的视线不敢再向下，脸颊早已不自觉烧了起来。

　　她扭着脸，借着余光按上排水塞，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哗流淌，水位很快瞒过龙迦遇腰间，原本紧贴在身上的柔软衣料，在水中重新飘了起来。

　　他身体里的黑色物质又开始渗出，逐渐融入水中，这次的水已经没有上次那么黑了。

　　水的颜色越浅，那股香气也就越淡。

　　鱼漫舞又换了一次水，龙迦遇体内的黑色几近于无，脸色也恢复了不少。

　　他的头枕在浴缸边上，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本暗淡的眼眸变得格外明亮，他转头看向鱼漫舞，金色瞳孔在昏暗光线中发着光。

　　“谢谢你，鱼小姐。”

　　鱼漫舞错开了视线，“既然龙先生没事了，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她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鱼漫舞顿住脚步，他又说，“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了吗？”

　　她转身面向他，他说：“我可以告诉你。”

　　鱼漫舞有些迟疑，显然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龙迦遇并不强求，给了她选择的机会，“这些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如果不想知道可以直接离开。”

　　“你不怕我走出办公室，把你的秘密宣扬出去？”鱼漫舞抿着唇角，仿佛是在赌气。

　　龙迦遇轻笑出声，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你可以试试，毕竟我们之间有协议，到时候博物馆的法务部会控告你，故意抹黑博物馆并且违反协议在先。”

　　他的态度和语气一点都不强硬，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威胁鱼漫舞，而他身上那种淡然此刻反倒成了无尽的冷漠。

　　强烈的委屈涌上鱼漫舞的心头，泪腺不受控地开始泛滥，眼中盛满泪水和委屈，看向龙迦遇的神情透着倔强。

　　“你想告诉我就告诉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给了我选择还要逼我，根本轮不到我有什么想法，更不能提出异议。”她哽咽着，“我是和你签了协议，我是欠你钱，我没想过赖账，我会好好工作，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面对鱼漫舞声泪俱下的控诉，龙迦遇脸上不动声色，他从浴缸中站起来，抬腿跨出浴缸朝她走来，身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跟随他湿漉漉的足迹。

　　他站定在她面前，静静凝望着她，眼泪如断线雨珠，哭红了眼圈和鼻尖。他抬起手擦去她的眼泪，这让他再次想起她追尾那天，她也是这样哭的，像只无助的兔子。

　　“我给了你选择，怎么还让你委屈哭了？”

　　微凉带着湿意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她一转头就躲开了，沉默着啜泣。

　　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龙先生，你要的衣服送来了。”来人是综合办公室的水晓月。

　　鱼漫舞擦了擦眼泪，转身朝门口走去，却被龙迦遇拉住了，她回过头看他，而他的视线越过了她。

　　他对门外喊道：“挂在门上就好。”

　　水晓月回应：“好的，我把衣服挂在门把手上了。”

　　“谢谢！”

　　他松开了手，转眸看向她，“请帮我把衣服拿进来。”

　　鱼漫舞走过去打开门，将挂在外面的那套衣服拿了进来，交到了龙迦遇手上。

　　他将衣服拿在手上，用沉静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带着衣服转身进了暗室，重新掩上那道暗门。

　　其实他想让鱼漫舞等他出来，然后解开她心里的谜团，可一想到她方才哭着控诉的样子，不好再多说什么，唯恐让她觉得自己在逼迫她。

　　他换好衣服后走出暗室，办公室里已经没了人影。

　　他坐到乌木桌前，垂着眼睛扯了扯嘴角，他早就想到了，她极有可能不会等他出来。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鱼漫舞拎着一根拖把走了进来，看都不看他一眼，默默擦着地上的水渍。

　　“明天陆勉来了会处理这些的。”

　　她抿了抿唇，声音带着无奈：“这也是我的工作！看到了怎么能放着不管呢。”

　　他看着她擦地，“我以为你走了。”

　　她头也不抬，“擦完就走。”

　　他看出了她在赌气，于是不再转弯抹角，“威廉死了，刚才我引渡他进入了龙域。”

　　鱼漫舞微微一愣，又继续擦起地来，“没想到龙先生还能让人的灵魂进入龙域！”

　　龙迦遇轻笑出声，“谁说他是人类了？”

　　她停下动作直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语气中满是惊讶：“他不是人类？”

　　“对，他是一条东方古猎犬，跟着轮船远渡重洋，被人卖给了西方人后被抛弃，流落街头时是查尔斯收养了他。”

　　“难怪他对查尔斯公爵那么忠诚，那公爵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以他的作风，威廉早被他关进笼子，到处展览炫耀了。”

　　“威廉为什么会死？”

　　“你还记得阿瑞斯说过的，查尔斯雇佣的那个猎人组织吗？”

　　鱼漫舞点点头。

　　“那个组织在全世界范围闻名，因为那个组织中有许多能人异士，专门受雇于富商高官，为他们猎杀心仪的动物，来满足那些人类膨胀的欲望。”

　　龙迦遇慢慢垂下眼睫，神情稍显叹惋，“像阿瑞斯这样的动物，很容易成为那些人类的目标。”

　　“这个组织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寻找东方世界的真龙。他们听说过龙域的事，所以每次为客户完成猎杀后，都会重新夺回被杀的动物，想要知道如何进入龙域，从而找到真龙。”

　　鱼漫舞听着他的讲述，慢慢皱起了眉头，“所以是这个组织杀死了公爵夫妇，抢走了阿瑞斯？”

　　“不错，他们用蜘蛛和蛇的毒素害死公爵夫妇，又抢走雄狮标本获得准许再次拍卖，威廉为了给查尔斯复仇也死在了那个组织手中。”

　　“那场拍卖会和楼下展览的艺术家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莫名出现在拍卖会后台？”

　　龙迦遇摇摇头：“这两件事我不清楚，那个艺术家的展览，早在我们与查尔斯取得联系前就已经定下行程。”

　　“那场拍卖会不存在于真实世界，需要特殊的邀请才能进入，你能出现在拍卖会后台的确很奇怪。”

　　鱼漫舞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能进入那里？”

　　“那是因为我受到了邀请，况且这里是遇龙博物馆，我自然能够来去自由。”

　　他的声音平淡，如同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拍卖会上那些半人半兽的嘉宾，让她感到万分惊恐，就像传说中的生物一一铺陈在面前，每一次回想都是对她强烈的冲击。

　　鱼漫舞曾经的信念再次开始崩溃，她脸色变得复杂，眼神因惶恐而失焦，嘴唇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紧紧咬住下唇，一连深吸几口气，“所以那些嘉宾……它们本来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

　　“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与兽共存的，只是有些兽类有着人的外形，一般人类无法分辨。”

　　龙迦遇看着她，向她一点点揭露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她从未知晓的另一面。

　　“动物在这个世界和人一样，因为力量、体型、天性不同，分布在各个阶层，从事着不同的工作。”

　　他每一句都在刷新鱼漫舞的认知，她不明白，既然人类和动物在一个世界共存，那他和陆勉所做的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她不禁好奇，他和陆勉究竟是什么身份，又在这个多元世界中背负着怎样的使命呢？

　　“为什么要引渡那些枉死的动物进入龙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