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有个心尖宠》长蝉

5、不识

　　苍山派，修真大陆第一门派。
　　自立派以来，口碑极好，凡是从苍山派出去的弟子，无一不是大陆上各路英豪的一员。
　　整个门派坐落于群峰之间，由护宗大阵守护着。宗门口有一扇玄铁打造的大门，匾上用金墨龙飞凤舞的笔划着苍山派几个大字，笔峰苍劲，透着宗门的磅礴大气。
　　与苍山派相连的彩云城是苍梧国除了京城外最繁华的地方，因此苍山派从不缺弟子。选拔弟子的试炼也就一届比一届难。
　　以往苍山派招收弟子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因此，宗门脚下这段时间总会比往常要热闹些。
　　步入宗门，最先看见的便是中间的演武台。巨大的圆台立于平地中央，边缘上雕刻着神秘的花纹，几根石柱直冲云霄，柱上雕刻的苍龙，神态威严。
　　演武台西南角，直通炼丹峰。
　　这也是沐元曲此行最终的目的地。一旁陪同的慕容云和韩风去了掌门所在的清风堂复命。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山脚下炼丹峰的弟子也在早早等候着。
　　“沐公子，师尊让我来接您。”面前的少年穿着苍山派的弟子服，袖角上用青色的线绣着一个丹字。
　　“嗯，有劳了。”沐元曲点点头，两个人驾着仙鹤上了炼丹峰。
　　此刻，清风堂内。
　　“此次去魔兽山脉，可还顺利？”梨花木桌前坐着一个男子，面如冠玉，鬓边的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宽大的道袍上没有一丝褶皱。
　　他看见眼前都负了伤的两人，随手拿出两瓶药来递了出去。
　　“多谢师尊。”
　　“多谢掌门。”
　　韩风和慕容云齐声道，双双接过了递来的药瓶。
　　然后便开始讲这一路上的经历，在说到魔修时，男人的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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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韩风和慕容云汇报完，一出门，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紫衣男子，正是贺陵。
　　“前辈？”两人都有些惊讶。
　　为什么前辈会来苍山派？
　　“你们……掌门在吗？”贺陵本是疑惑这俩人为什么从这里出来？但想想当日魔兽山脉内发生的事，便能猜到了。于是拐了个弯问道。
　　“在的。”韩风看着这架势，大概就有了猜测，没有多话。之后便和慕容云一起离开。
　　贺陵一身紫衣，穿梭在梨花间，身影是半分也躲不掉。
　　他似乎有些苦恼，眉宇上带着几分纠结。
　　这么些年不见了，该怎么打招呼？
　　堂屋内。身着青色道袍，头戴白玉冠的男子随手倒了两杯茶。
　　天青釉杯里的热茶缓缓冒着白色的雾气，茶香弥漫了满室。
　　趁着茶还未凉却，男人开了口：“贺陵，你躲那梨树里头，又想折我的花是吧？”
　　被人识破的贺陵哈哈笑了几下，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说：“我这不是怕几年不见，你认不出我来了。”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旁的梨木凳上，瞧见桌上的茶，笑道：“掌门师兄还真是贴心，知道我大老远赶过来渴了，还亲自给我泡茶喝。”
　　说着，也不管茶水烫不烫，一仰头就喝了。
　　下一秒，一口喷了出来，还咳了好几下。
　　对面的男子似乎早猜到会是这样，随手丢了个帕子过去。
　　贺陵一边擦嘴一边埋汰：“你这爱喝苦茶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既是习惯，又为何要改？”
　　男人语气坦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
　　贺陵挠头半响，好像是挺有道理的哈，反正他也说不过面前这人，要是师弟那家伙在，说不定能过上几招。
　　思及此，贺陵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一副八卦的口吻对面前的人说道：“你猜我在魔兽山脉的时候，碰见了谁？”
　　看着贺陵一副你快问我的表情，某人一句话打断了：“是师弟回来了。”
　　呃，贺陵想了想刚刚进来碰见的那两人，瞬间了然。又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道：“不，除了师弟，还有一个人，你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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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英峰，小筑。
　　三扇松柏梅兰纹绣透屏风的后面是一张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素色月白长毯。宽阔的卧榻中央，卧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此刻正睡得正香。
　　屏风外的人手里端着梅花饼，正往床榻边走。
　　君空南坐在榻边，看着酣睡的小狐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蓬松的尾巴，柔软又温暖的绒毛，触掌生温。
　　他一低头，便与一双漂亮的蓝眸对上，那双眸子水灵灵的，耳尖透着淡淡的粉色，一直盯着自己的手。
　　口吐人言：“你是谁？快放开我的尾巴。”说到尾巴时，少年青涩的嗓音带着恼意。
　　温无辞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嗯，很漂亮，但这不是摸自己尾巴的理由。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男子的声音低哑温柔：“你不认识我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的望进了他的眼中。
　　他把自己团起来，下巴枕在尾巴上，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我不认识你，但是你救了我。”所以尾巴要不要让这人摸？
　　小狐狸一边纠结着，一边暗戳戳观察着四周。
　　从哪儿溜合适呢，前面有屏风挡住了，旁边有人守着，窗户……似乎开了一条缝。
　　“饿了吗，这个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随着君空南话音落下，手里的那盘糕点就被他放在了榻上。
　　糕点的甜香味传入了温无辞鼻中，他狠狠咽了几口口水，狐狸眸中却是带着几分警惕，万一这个点心有问题……
　　“我既救了你，就不会害你，小狐狸。”
　　君空南好笑道。藏着几分察觉不到的忧伤。
　　这人呐，总是贪心。
　　没回来时，他日日盼着这人回来。这些年他一直居住在国师府，就怕有一天小狐狸回来了，找不到他。
　　回来了，却又不记得自己了。
　　不过为今之计，就只有慢慢来了，首先得把人给留住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而且这个人这么漂亮，应该不会骗自己的。
　　温无辞赫然把某伯伯嘱咐的话忘光了。
　　“谢谢你。”小狐狸扒拉着盘里的糕点，发现扒拉不起来，就直接低着小脑袋啃。糕点入口香甜，软软糯糯。
　　“唔，好吃好吃。” 伴随着咀嚼声，它雪白的狐狸尾巴，这会儿欢快的摇了几下。
　　日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驱走了满室清冷。
　　君空南忽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枝头的鸟雀热闹，院里的梅树飘下几点落红。
　　朝远处眺望，能瞧见大片的流云在青色的峰林间挪动，宛若银色的飘带在半山腰环绕。
　　也不知是为什么，温无辞自从睡了一觉，变回狐狸后，就变不回来了。
　　君空南是这么解释的：“可能是你的灵力在魔兽山脉耗尽了，恢复不过来，这几日你就安心留在这吧。”也是从他口中得知，原来这里就是苍山派。
　　小狐狸没什么志向，就想着混吃等死当条咸鱼。
　　但经过魔兽山脉一事之后，又觉得自己弱爆了，于是这会儿也打算安心修炼了。
　　奇怪的是，明明没人教过他如何修炼，可他却对引气入体熟练极了，就好像是，曾被人教了无数遍一样。
　　他找了块宽敞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琼英峰的灵力充沛，对于修士来说是修炼的风水宝地。
　　小狐狸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偶尔听见几声鸟鸣，似乎让他回到了妖族。
　　阳光透过山间云雾，落在了满树梅花上。五六棵梅树环抱一处，形成了一片宛若人间仙境的梅林。
　　暗香上残留着露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金子的光芒。
　　几枚花瓣轻缓的落下，落入雪白的毛间。如同空白画卷下的几点芳华。
　　不远处的竹桥上，一人轻裘缓带，广袖纹梅，金质玉相，唇角微微勾起几分弧度。双目斜飞，染着几分朗润笑意。
　　他远远望着梅花枝桠下的小狐狸，就连入门的人也不曾注意到。
　　贺陵一路顺畅的走进了门，嘴里还高声打着招呼：“师弟，瞧瞧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来了。”
　　“嘘。”只见君空南用食指抵在唇间，传音入密：“小声些。”
　　贺陵虽不明所以，也没再高声说话，几步到了某人的面前，张开嘴就是一顿夸：“好久不见，师弟还是这么玉树临风。”
　　“师兄也是俊逸潇洒。”君空南似乎心情不错，顺嘴回了一句。
　　啊呀，见鬼了，师弟什么时候会夸人了？
　　贺陵顺着某人刚才看过的地方望去，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就听君空南道：“我们先进屋。”
　　“这可是我珍藏了许久的琼浆玉液，特地给你带的。”贺陵一屁股坐到垫子上，手一挥，拿出了两坛灵酒。
　　只是两坛，却足够让他肉疼了。
　　当初他酒窖里可是有着几百坛这样的酒，被某个丢了媳妇儿的人霍霍了整整一百坛，好像还不止。
　　那个画面至今还存留在他的脑海中。
　　向来傲气淡漠的人，头一次像个酒疯子一样，抱着酒坛不撒手。哭的稀里哗啦，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师兄，我的阿辞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
　　其实贺陵当时也觉得温无辞十有八九是死了。
　　因为国师府的人在魔兽山脉里找到了温无辞染血的喜服。所以就一直在劝自己这个师弟节哀顺变。
　　后来，这个酒疯子居然一个人单枪匹马进了魔兽山脉。
　　当年的君空南不过才十八岁，就已经入了元婴，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却在一夜之间……
　　贺陵不敢再回忆，当时君空南被他们找到的时候，几乎是悬着最后一口气。
　　“多谢师兄。”君空耳将酒收了回起来，气质温润，与当日相见时的模样不知差了多少。
　　贺陵感叹的同时，也忍不住庆幸。
　　“对了，他呢？就是你媳妇儿。”他左顾右盼，看见窗屋内的屏风，似乎要盯出个洞来。
　　“他刚醒，出去修炼了。”
　　提起某个人，君空南的语气都是温柔的。
　　“哦。”贺陵也不疑有他，琼英峰这么大，瞅不见人也正常，好在这俩人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
　　正想着，就听耳边传来一句：“他失忆了。”
　　“什么？”宛如晴天霹雳。
　　贺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然后又自我消化了一会儿。无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当初的喜酒他都还没喝上呢。
　　“我……还没想好。”君空南看向窗外，脑海中回忆着小狐狸醒后发生的事——
　　小狐狸囫囡吞枣的将盘中点心吃个精光，还打了个饱嗝。眼中似乎放下了几分警惕，问道：“我叫温无辞，你为什么要救我？”
　　听到他的自称，君空南久久没有回神，笑道：“我叫君空南。救人……顺心而为，无需理由。”
　　没有理由？温无辞犯难的挠了挠头，又问：“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然后又肉疼的掏出几颗圆圆的、会发光的珠子。说道：“我只有这个。”
　　君空南的目光落到他面前的妖兽内丹上，随即挪了视线，神情似乎有些严肃，问道：“这些东西，你可曾给旁人看过？”
　　“没有啊。”他挠了挠头，自己还是有警惕心的，只是面前这个人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君空南松了口气，嘱咐道：“以后这些东西，切莫展露于人前。至于报答……暂且换成承诺如何？”
　　这么说的话，温无辞懂了，将东西收了起来，认真道：“那今后你要是有什么要求，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办到。”
　　傻瓜，为什么要上刀山下火海。
　　君空南想像从前一样摸一摸小狐狸的头，可接触到温无辞疑惑的目光，悬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轻声的应了一句：“嗯。”
　　“那我就先走……”温无辞也没多想，只觉得，既然醒了，那就该走了。
　　还没说完，就被君空南给打断了：“你如今灵力还未恢复，也化不了人形，不如先在我这里留几日？”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迫切。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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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打算让他离开？从此你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见？”贺陵内心疯狂摇头。
　　他是亲眼见证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事，现在突然说要散伙。他表示：“你找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要放弃。你不喜欢他了？”
　　“没有。”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回答。
　　君空南何尝不纠结，这根本不是留不留的问题。
　　他想过要重新开始，但万一，没有这个机会呢？万一他的小狐狸无心情爱，反而跟他疏远了呢？
　　在修真大陆上，极少有同性道侣。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可能还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又遑论，他们两个还是人妖相恋。
　　他遇见小狐狸时，两人都是情窦未开的年纪，日日相伴，自然不会觉得别扭。
　　可现在，他是不在乎，可他接触的是已经长大了，甚至对他抱有警惕的温无辞。
　　万一，温无辞接受不了自己，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贺陵不懂这人的弯弯绕绕，只是捶胸顿足，像只恼怒的狮子。
　　“既然喜欢，那就去追求，去挽留，管他的失不失忆，管他的喜不喜欢。师弟，你的傲气和勇气都去哪了？难道你想当个懦夫？眼睁睁看着自己等了整整十年的人离你而去？”
　　君空南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自愧不如，笑道：“还是师兄通透，那我就听师兄的一次。”
　　除非他的小狐狸亲口拒绝他，不然，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
　　闻言，贺陵这才放下了心。听到刚才君空南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日你都夸了我两回了，这要放平常，我还要怀疑你被夺舍了。”
　　“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这个，本来是想给你当新婚贺礼的……唉，算了，千万记得，要仔细看。”
　　贺陵一脸严肃道。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册子，又加了一句：“那个……等我走了，你再看。”说完，把书册一放，飞快的溜了。
　　君空南还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拿起来一看，险些石化在原地。
　　只见那书册上写着几个大字——春宫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