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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境 ...


  •   从长公主府回来后,宜棠一直不太得劲,连同做梦都延续了那夜的怪异——

      先是梦到祝芸开开心心地上了花轿,却在夫家日日以泪洗面,没过几年便憔悴故去。

      如果说梦到祝芸是因为今日劝说无果的惆怅心绪,那接下来梦到自己,更让宜棠震惊不已。

      宜棠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在通往牧寒寺的路上遭遇山匪,被李修彦搭救后便上赶着以身相许,甚至缠着祝溪云退了与萧虞的儿女婚约,又设计让云京众人知晓她与李修彦春风一度,接着买通人绑了沈盈秋和林芷月,让李修彦红着眼寻了三日,最终查到线索便将她抓进地牢凌迟处死。

      不仅如此,待皇帝驾崩后,李修彦便掳了太子,当上摄政王,嫁祸祝家假传圣旨、萧家通敌叛国,迫使两家满门惨死,连带左丞林家也一同被斩首,最后李修彦黄袍加身,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废后偷梁换柱,朕才是货真价实的太子。”

      然后是一个身着绯袍的熟悉身影口吐鲜血,狼狈不已,重重伏倒在地,紧紧攥着一方绣着重瓣海棠的手帕,直到断了气息也没能闭上双眼。

      他眼中满是遗憾与不甘。

      宜棠被惊醒,一向从容的小脸无端苍白,挂满冷汗。

      已是天光大亮,屋内燃着安神的沉香,紫烟缕缕,一派祥和宁静。

      宜棠缓了缓神,却发现梦中的一切如同亲身经历般,自己被凌迟、满门被斩首、李修彦狠厉的眼神,还有那人灰暗的双眸…画面清晰,历历在目。

      但梦中的自己太过陌生,她向来不拘于时,从容果断,虽然有点子反骨,但扪心自问也不至于叛逆到这种程度。还有,明明祝萧两家是近日才被赐婚,为何梦中却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婚约?本该与李修彦结亲的林家为何也身首异处?

      还有她的心动男嘉宾,为何也受到牵连?

      一直到用午饭,看着眼前对着霍妩撒科打诨的祝溪云,宜棠才定下心神。

      不过是个梦罢了。

      “棠棠,圣上择了钦天监拟好的四月十二,这是最近的吉日。”祝溪云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宜棠。

      霍妩瞅着似有些迷茫的宜棠,神色有些恹恹地解释道:“日子是急了些,不过圣上主婚,宫内六局一同操办,只是可怜我的囡囡,下月就要嫁出去了。”

      宜棠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颇为愧疚和心疼的爹娘,心里也有些难受。

      想到梦中一家的惨况,宜棠却暗松了口气,她即将嫁入萧家,连李修彦都不认识,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明日随我一道去牧寒寺上上香,希望神明护佑我的乖囡平安顺遂。”霍妩抚了抚宜棠的脸颊。

      牧寒寺?!

      “好!我没事的,爹娘,虽然没见过萧虞,但白姨母这么好,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宜棠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安抚了父母,祝霍二人见宜棠并未抵触,便也放了一半心下来。

      总不能被一个梦拘着走吧,就算应验了又如何?

      ————

      话虽是那样说,但翌日宜棠还是带足了家丁和侍卫,又让一众暗卫跟着,以防不测。

      她可不想把祸福寄托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李修彦身上。

      三月末的熙华山绿意盎然,祝府马车沿着山路蜿蜒而上,进到深山,微薄的晨光被枝叶稀稀疏疏地揉碎,痕迹斑驳的山岩渗出丝丝寒意,饶是柳暗花明,莺歌婉转,但流云裹挟着残阳,似要敛去点点春意。

      宜棠为霍妩裹上层细白如玉的羊绒毯子,挑起绣着浅青锦纹的帘幕,懒懒瞥了眼天色。

      据说牧寒寺的佛祖最为灵验,并不次于西郊的护国寺,许多云京的夫人小姐都喜好前往牧寒寺求神拜佛。那儿还有棵硕大的如意菩提树,潜问姻缘的女子虔心挂上祈福带,便能保佑此生逢得佳婿,姻缘美满。

      宜棠其实并不诚心礼佛,她很难相信举头三尺的神明真能时时关照到众生百态,为每个恭敬虔诚的信徒扫清人生中的阴翳与灾祸。

      与其膜拜未知的信仰,不如与宿命对赌,仰仗自身气力而活。

      这次前来,一方面是作陪霍妩,一方面是试探梦境真假。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刻有“佛即是心”四个大字的白玉牌坊外,牌坊过后,是被洒扫得干净亮洁的七七四十九坎石阶,需要礼佛人虔心登拜,才能看见牧寒寺门。

      宜棠扶着霍妩,一同拾级而上。

      擦肩而过不少前来礼佛之人,有抱着婴孩、身着粗布麻裙的中年妇女,也有被仆童馋着、锦衣华裳的老夫人,也有结伴而来的年轻女郎。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敬畏虔诚,也无一不写着希冀渴望。

      石阶的尽头,寺门大开,禅铃清脆,几只鸽子轻盈蹦跳,正啄食着小沙弥洒落在地上的谷粒。

      宜棠为霍妩拿了几炷香,便立在旁边不再动作,只细细打量四周的风物。

      红墙绿瓦,碑廊蜿蜒,佛殿外的木兰开的正好,惹得一些香客驻足观赏。

      佛殿之后,有一尊肃穆的观音石像,旁边就是那棵硕大无比的菩提木,枝叶繁茂,上面挂满了绯红的缎带,有的缎带系着细长的小木牌,字迹被风雨磨砺得几近模糊。

      “祝夫人安好。”一道中年女声响起,宜棠回头一看,发现是左丞夫人和林芷月。两家同为高官家眷,曾在宫宴上打过照面。

      霍妩带着宜棠欠身见礼,浅声笑道:“林夫人安好,您今日也来礼佛。”

      “是啊,瞧着今日晴光大好,便带小女来参拜观音。”

      参拜观音,那约莫是来求姻缘了。

      宜棠抬眸,见林芷月不动声色,如传闻那般娴静端庄,一身浅碧曳地水袖凤尾裙衬得腰身纤细,面容清秀姣好,不算是惊艳出众的长相,但却有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

      “瞧我这记性,还未贺过祝小姐缔婚大喜,萧祝联姻,不失为一段佳话。”林夫人状似懊恼,笑盈盈地看向宜棠。

      不愧是她爹口中八面玲珑的左丞的夫人。

      宜棠大方谢过,想起了林芷月即将与李修彦结亲的传言。

      联系上那个诡异的梦境,林家满门抄斩,而李修彦最后是封沈盈秋为后,若是属实,这结亲与否倒是难说。

      “也祝芷月小姐早觅良人,共生欢喜。”宜棠补充道。

      林夫人闻言,吃吃一笑:“借祝小姐吉言,想来不久之后应有回响罢。”说完,瞥了一眼林芷月。

      只见林芷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眸光流转。

      宜棠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

      回程马车上,宜棠随口提起了这件事。

      “汝南王世子和林小姐么?听你爹说,两家确有结亲的意思,不过传言说近来汝南王世子佳人相伴,大抵是养了个外室,上次赏春宴后便坐实了这事,但看林夫人今日所言,想必是不介意此事,汝南王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毋庸讳言也是左丞府高攀了。”

      霍妩对此倒是神色淡淡。

      “虽说汝南王世子养外室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足见其人品行了,乖囡不必忧心,你白姨说萧虞那孩子随了他爹,专一得很,不喜与女子接近,至今未有通房侍妾,更不必说外室女子了。”

      霍妩大有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架势,令宜棠有些咋舌。

      说实话,她娘越是将那萧虞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越是忐忑,距婚期不足一月,她再怎么从容到如今也有些紧张。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宜棠,沈盈秋身为知府之女,怎么着也不至于去做个外室。

      正思索得入神,匀速前行的马车却猛然一停,宜棠和霍妩兀地往前倾去,下意识扶住了车沿。

      “夫人小姐,前方山路口两群人马正在打斗,像是汝南王府的马车。”侍卫急匆匆地上前禀报。

      凝神听着,确实传来武器交锋的激烈之声。

      宜棠不禁一愣,很快又缓过神色,声线冷静:“原路返回,暂避牧寒寺。”

      “凌风,你前去探查一番。”宜棠挑起帘幕,朗声道。

      窗外传来冷漠男声:“属下遵命。”

      车夫架着马车转了个头,离那打斗声越来越远。

      霍妩赞赏地看了一眼宜棠,得到宜棠安抚的目光。

      下山并无多长时辰,很快便回到了牌坊处,宜棠与霍妩静坐车中。

      一盏茶后,传来凌风疏冷的声线:“回禀小姐,前方一伙山匪截住了汝南王府的马车,但汝南王世子并未在马车上,马车上坐着一位小姐,山匪与王府侍卫正在交锋,目前王府侍卫落了下风。”

      “再探。”

      “是。”

      宜棠听得内心一紧。

      那个梦应验了。

      通往牧寒寺的山路上确实遭遇了山匪,不过她避开了,想必马车内坐着的是沈盈秋。

      令宜棠颇为不解的是,熙华山临近云京城,山势不高,峰上仅有一处牧寒寺,别的也就是林木湖泊,连郊野生物都不算多,更不用提打家劫舍的山匪了。

      如果猜得没错,这批山匪应是早有图谋,准备在山腰上截杀乘坐着汝南王府马车的沈盈秋。

      按梦境画面来看,之后李修彦定会带人前来解救,而梦境中的自己,不过是碰巧卷入,又被李修彦无意搭救,却因此动了芳心,赔上短暂的后半生。

      宜棠捏了捏手边茶盏。

      “小姐,汝南王世子突然驾临,带人捆杀了山匪,此刻已经护着马车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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