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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随行 ...

  •   第四章 随行

      而此时的王蓝田则正在痛苦地嚎叫。
      马文才的这支箭射得极深,几乎快要入骨了。
      请来的大夫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支箭取出来。
      “公子接下来要好生调养,不然,这只左手会落下病根的。”老大夫好生嘱咐完,才收拾了药柜离开。
      书童看着王蓝田的伤口,颤颤巍巍地说道:“公子,你以后还是别招惹马公子了。”
      幸好这次的箭只射在肩上,如果是射在胸口,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做为书童肯定是没命了。
      王蓝田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阵阵剧痛,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马文才,今日之辱,我王蓝田记下了。终有一日,我要你百倍奉还。

      王蓝田看着被吓破了胆的书童,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眼下他无人无钱,就只有先把这口气忍下去。

      毕竟是年轻人,不过七八天,王蓝田就可以起身来书院上课了。
      众人看来,也许是马文才的那一箭真的吓到了王蓝田,王蓝田安分了许多,对着小江的态度也和气了不少。

      山长请了谢道韫来授课,在书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学子表示了不忿,
      “自古男尊女卑,她谢道韫不过是仗着谢安之势,居然敢端坐学堂之上,简直有辱斯文。”
      “想来她一定貌若无盐,否则何以不出嫁,跑来抛头露面。”
      “谢先生才华横溢,为何不能教导我们,你们不过是无知偏见。”说这话的正是女扮男装的祝英台。
      小江站在一旁看众人争论,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点倒是和江湖不同。江湖中人,以实力为尊,从来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别。远的不说,就说移花宫的那两位姑祖母,虽是女子,但是江湖上谁人听到不胆寒,想不到这里这里居然会因为性别而争论不休,有意思……

      “小江,你说呢?”祝英台自从那日小江主动出手解围之后,就将他划入了己方阵营。虽然小江是马文才的书童,但是小江和马文才是不同的。祝英台既然这样认定了,自然也就忍不住问一问小江的意见了。

      小江本不想开口,但是见祝英台既然问了他,他也就开口道:“我只认实力高低,并不拘泥男女之别。”
      谢道韫既然能史书留名,自然有她过人之处。这样的人来教导一群学子,自然是绰绰有余。

      祝英台听了小江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就是,谢先生可是有咏絮之才,岂是一般人能匹及的。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亦可为。”

      比起旁人,小江更了解祝英台对谢道韫来到此处的认同。她女扮男装来到书院,本就是与俗世不容,谢道韫此为,对于祝英台来说,更像是点亮了一盏明灯,告诉她,男子可为的事情,女子亦可为。

      祝英台,她想要得到世人的认同。
      想到这里,小江不知为何想起了雪雨。雪雨也曾有过想得到别人认同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虽然不言不语,但是眼神里的渴望却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说离开小鱼他们有谁让他放心不下的话,那就是雪雨了。他并非不知道雪雨的情谊。只是他命不久矣,又何必让对方徒增难过呢?

      也许是因为想到雪雨的缘故,小江的神色也变得温柔了几分,然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了祝英台的肩膀上,开口道:“是的,女子亦可为。”

      马文才一转眼,就看到小江温柔地看着祝英台,附和着对方的话语。都说了不要靠近祝英台了,转眼就附和祝英台说话,根本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马文才还没来得及走到小江身边说些什么,上课的时辰已到了,大家便匆匆忙忙入了课堂。

      祝英台坐到了小江的身边,把马文才原来的位置给侵占了。马文才本想让小江站起来,坐到他的身边来。结果谢道韫一进课堂,小江整个神色身心都在对方身上,马文才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干脆气恼地坐到了王蓝田的身边。

      谢道韫不仅不貌若无盐,反而生得极其貌美,自有一股文采写意之美。
      小江在看到谢道韫的外貌之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小江,你怎么了?莫非是谢先生太美貌,你被吓到了?” 祝英台调笑道。
      “不是,她与我一位故人太过相似,所以我看呆了。”小江低下头,小声地解释。
      真的,太像了………
      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是娘亲走了进来。
      但是谢先生与娘亲是不同的。娘亲的脸上更多的是愁苦与思念,而不是这样自信的神色。

      只是,真的好像,像得他明知道不是真的,却仍奢望地想多看一眼。
      小江盯着谢道韫,眼睛一眨不眨,谢道韫自然察觉到了。
      她看了一眼小江,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只有慕儒之情,并无其他邪念,也就笑笑罢了。

      尽管谢道韫才华横溢,但是对于很多学子来说,女子授课他们还是难以接受的。
      课堂之上,王蓝田率先发难,却被谢道韫一番话辩得哑口无言。
      马文才转头看了一眼小江,见他眼里只望着那个谢道韫,心中怒火更甚,站了起来,开口问道:“先生可知何为三从四德?”

      “本席想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
      “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
      谢道韫慢条斯理地回答,丝毫也没有把马文才放在眼里。
      小儿挑衅罢了,若是连这点对应的本事都没有,她岂能出来授课?

      马文才还欲再辨,梁山伯也站了起来为谢道韫反驳,课堂之上一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马文才见状,最后怒道:“本公子岂能与尔等小人及女子同室,是男人的话就跟我走。”

      马文才本就是学子的领头,他一走,不少学子便也跟着走了。小江见状,也站了起来。
      祝英台一把拉住小江的手腕,开口道:“你也要走,莫非你也认同马文才的话?”
      小江摇了摇头,“我觉得先生和梁山伯说得很对。”
      “那你还走?”祝英台不解地问道。
      “他走,我自然是要跟着走的。”小江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

      “可马文才是错的呀。”祝英台不明白,既然是错的,为什么小江还要跟从?
      小江看着祝英台,不知道要怎么给这个姑娘解释,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对错的。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是马文才救了他。
      因此不管如何,他总是要站在马文才这边的。

      “不问对错,但问己心,对吗?”谢道韫不知何时来到两人的身边,对着小江开口道。
      小江点了点头,“抱歉,先生。”
      “无妨,这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谢道韫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去吧,他在门口等你。”
      小江一转头,才发现早已经出去的马文才不知道转回到门口,正站在门口那里。

      “慢死了,以后少跟那个祝英台拉拉扯扯的。”马文才对于小江最后跟着出来这件事情,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总算没有白救他一场,知道该听谁的话。

      小江转头看了一眼谢道韫,对于大半学子离去的这件事情,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你听到了没有?老和那个祝英台在一起,别人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呢。”马文才见小江心不在焉,又忍不住开口说道。
      小江点了点头,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世间既然真有时光回溯这样的事情,那么轮回转世是不是也是真的?
      谢先生长得和娘亲如此相像,莫非她是娘亲的前生?

      马文才见小江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只好拉着对方去了食堂。
      谁知道,苏安告知,苏大娘三日不做饭,众人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把书院的女人给得罪了。
      而没了这女子做饭,只怕他们要饿上三天了。

      刚才还得意满满的众人,眼下就如霜打一般,开始想办法解决晚饭了。

      尼山书院坐落于郊区,又在山上,因此想叫外食,或者出门解决都是不可行的。
      若是没了食堂做饭,就只能自己动手。来此处求学的人,皆出自大家,平日遵循着“君子远庖厨”,从不曾下厨,更不会自己做饭了。

      小江见状,笑着对马文才开口道:“陪我去趟后山吧。”
      马文才不知道小江这时候要去后山干什么,但是难得他提出了要求,马文才也就跟着去了。

      尼山书院建在山上,后山有一条小溪,溪中多鱼。
      小江随手折了后山竹林的一根竹子,就赤足进溪里叉鱼了。
      这本就是他常做的事情,自然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功夫就叉了五六条鱼。

      马文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小江熟练地叉鱼,心中的疑虑又多了几分。
      想要在湍急的溪水中叉中鱼,眼力和速度缺一不可。这样的精准度,绝非一般人熟能生巧就会的。可是看小江的身体,又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小江将鱼扔在了马文才的身边,然后开始点起火来烤鱼。
      小江将竹节劈开两半,然后将处理过的鱼夹在竹节之中,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你在干嘛?”马文才走到火堆旁,开口问道。
      “烤鱼啊,用竹子夹着鱼来烤,鱼才不会烤焦,而且啊,竹香会渗透到鱼肉里面,没有腥味。”小江歪头一笑,对着马文才解释道。
      马文才被小江的笑容晃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倒是会吃。”

      “既然活着,就要享受每一天。像我这样的,也想接下来每一天……”小江像是想起了什么,说着说着又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我也想接下来每一天都能过得自由随心一点。

      “每一天都是什么?”马文才继续问道。
      “每一天都吃好吃的。”小江收敛了心神,开口道,“希望书院的这场风波能早点平息,我可不想每天都来烤鱼。”

      马文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烤鱼的小江。
      夕阳西下,晚风吹拂,风偶尔扫过小江因为叉鱼而凌乱的发丝,显得他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等到两人吃完烤鱼,已经是夜幕降临,月上梢头了。

      马文才随手扔了一根树枝进火堆,开口道:“谢道韫不是你能肖想的,别说你来历不明,就是我,也及不上她。能配得上陈郡谢氏的,只有琅琊王氏罢了。”

      小江今日看谢道韫的样子,马文才都一一落在了眼里。他的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无名之火,为了免得这个人做出什么不可及的傻事,马文才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对方谢家的打算。

      小江摇了摇头,“我对谢先生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还看了那么久?”

      “谢先生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我今天失态了,以后不会了。”小江低着头,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故人?心上人?”马文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也许是他觉得小江这样的神情他并不喜欢。

      “不,她长得像我娘。”虽然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是小江还是跟马文才解释了一下。对于小江来说,马文才是他在这个时代第一个遇到的人,也许马文才还会是他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总归是不同的。有些事情,他从不和人解释,但是对着马文才他却愿意说出口。

      “你娘?”马文才万万没想到,小江居然是把谢道韫当娘来看待,整个人震惊了许久才回了这一句话。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但是我一直记得她的样子。她很好看,只是她总是一副愁容,我很少见她笑。今天看到谢先生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娘笑起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小江回忆起童年的经历,眼神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似乎是想到了那些美好的回忆。

      “原来如此。不过这话我听听就算了,你别和别人说。谢道韫目前还待字闺中,忽然被人说像娘,只怕她心里有气,到时候你就有麻烦了。”马文才一想到小江把谢道韫当娘看待,心中的无名之火立刻散了大半,心气也顺了不少。

      “除了你,我也不会跟人提起我娘。”小江说着突然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该死,又犯病了,看来要运功疗伤才行。

      “夜风太凉了,我们还是回书院吧。”马文才见状,立刻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小江的身上。

      两人回到书院,才发现其他学子基本上是没有吃晚饭,显得有些凄惨。

      第二日,书院里的女子罢工越来越多。王兰王蕙也不看病了,浣衣房也不洗衣服了。

      众人还在疑惑地时候,却发现女子都和下人去学堂上上课了。

      马文才和众人赶到学堂的时候,那些人正在那里念着《木兰辞》。

      王蓝田愤愤不平地说道:“都给我滚!”
      “你们既然已经走了,又回来干什么?”祝英台显然没有把王蓝田的怒火放在眼里。

      “你们这些下贱之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王蓝田怒火更甚,连这些奴才都敢坐他的座位,这是欺他太原王氏无人。

      “你们既然不愿意听谢先生讲课,让出了座位,那让他们坐坐又何妨?”梁山伯为祝英台助威,马文才回头扫了一眼小江,看到没有,人家祝英台多得是朋友。

      王蓝田见说不过对方,上前就要拉扯人出座位。

      谢道韫这下子真被惹火了,怒道:“王蓝田,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想干什么?”
      这太原王氏莫不是真当她谢家无人,居然敢在她的面前动起手来。

      “谢先生当真护定这些奴才了?”
      “凡有心求知者,不分富贵贫贱,我都一视同仁。既然你回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学习吧。”

      “不可能!”王蓝田怒火中烧,伸手把拉住的苏大娘往前一推。“鲍鱼芝兰岂可混为一谈?”

      那苏大娘眼看就要撞到谢道韫的身上,众人来不及反应只得惊呼。
      就在此刻,小江猛地从后面一跃而出,稳稳地扶住了苏大娘。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王蓝田的心中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是气极了,但是他绝没有想过伤害谢道韫。那可是谢安最宠爱的侄女,如果有任何损伤,他绝对承受不起谢家的怒火。

      “又是你?”见谢道韫无事,王蓝田回过神来,发现坏他事情的又是那个小江。“怎么?他乡遇故知,见到你同伴,你不忍了,也对,你本来也是奴仆出身,自然是和他们一样。”

      王蓝田好歹还记得马文才的警告,硬生生把下贱两个字吞了回去。但是马文才的目光还是让王蓝田觉得背后一阵胆寒。

      小江见谢道韫无事,才放开了苏大娘,看着王蓝田道:“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王蓝田,你所自恃的,也不过是太原王氏四个字罢了。”

      “说得好!”山长从外走了进来,鼓掌道,“当浮一大白。学子之中能有此等见识,委实不易。王蓝田,马文才你们都不在乎品行状了吗?不上谢先生的课,将来还有什么机会上榜?”

      马文才当即跪下和谢道韫道歉,谢道韫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文才一眼,又转头看了小江一眼,开口道:“无妨,小事罢了。”

      毕竟刚才王蓝田说话的时候,马文才眼里的怒火可不比他少。她也很好奇,马文才既然如此在乎士庶之别,那么对于小江这个书童又为什么如此另眼相待呢?

  • 作者有话要说:  PS:里面谢道韫的很多台词,来自于07梁祝的这部剧。因为我觉得她说的很棒,所以就留下了。
    又PS:小江念的这首诗是左思的《咏史》,意思是茂盛的松树生长在山涧底,风中低垂摇摆着的小苗生长在山头上.(由于生长的地势高低不同,)凭它径寸之苗,却能遮盖百尺之松。
    左思的这首诗写得是门阀制度下,有才能的人,因为出身寒微而受到压抑,不管有无才能的世家大族子弟占据要位。小江用来嘲讽王蓝田是根草,无才无能。
    又PS:到了小剧场了
    小江:谢先生像我娘……
    谢道韫:我可没那么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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