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市场不仅不会赔偿江国良一分钱,他反而要赔偿受牵连的摊主,还要给市场交一笔罚款。

      几年经营灰飞烟灭,掏空家底进的货都变成一缕缕黑烟,交了定金的楼房也打了水漂,江国良开始疯疯癫癫,那天突然冒出一句话,“怎么就着火了?他童德军前脚刚走,后脚就着火了?”

      冯庆萍骂骂咧咧,“到死你都不会承认你自己不长脑子,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在柜台里抽烟……”

      江欢南心念一转,突然意识到这可能真的不是简简单单的意外,“童叔在着火之前来过柜台?”

      江国良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那段时间天天来,跟我称兄道弟,给我最好的中华烟抽……”

      “给你抽你就抽?他要是让你死你会去死吗?”冯庆萍又开始哭,哭声刺耳。

      江欢南苦笑,她猜的没错,这次着火就是童德军一手策划的,他苦心等待时机,进行一把灭顶的报复,并且他做到了。

      可这又何尝不是江国良咎由自取呢?现在就算找到证据或是逼问,她江家都是没底气的,外人也只会把江国良的脊梁骨戳破:给人家戴了绿帽子,活该!

      童德军在自己的猪肉摊位上忙的不可开交,光着膀子,汗珠挂在脸上。

      他猛地抬头,和人群中江欢南的目光不期而遇,顿了几秒钟,童德军又接着转身去招呼顾客,江欢南分明在那眼神里读到了“别怪我,是你爸欺人太甚”。

      那一刻,江欢南一点也不恨童德军,换做是她,她可能会做的更绝。

      没过多久,江欢南就听说童德军和郭小妮离了婚,童帅也成了单亲家庭的小孩。

      樊乐乐,“童帅也挺可怜,我听说他妈走的那天,他追着火车跑了好远。”

      江欢南很想说点什么,又紧紧闭上嘴,那个曾经坐在她身边笑嘻嘻讨他开心的胖男孩,希望他幸福。

      *

      一天晚上,冯庆萍下班,带回一盘老头家吃剩的肉,乱糟糟扣在盘子里,她们已经吃了很多顿剩菜剩饭,今天这顿已经算得上改善伙食了。

      江国良闷头吃,连骨头都不知道吐,被卡住喉咙时咳出血才知道喊疼,冯庆萍猛扇了他两巴掌,“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出了事装疯卖傻就知道逃避,你这辈子白活了……你想死,家里还有人想活呢!给我出去干活挣钱!”

      江国良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大梦初醒般,“庆萍,南南,我知道错了,我不配做丈夫,不配当爹,我明天就出去挣钱!我欠你们的,就是死也要还你们。”

      冯庆萍也绷不住了,两人抱头痛哭,哭到这七零八落的家散了架一样。

      江欢南默默退了几步走出家门,她见不得这场面。

      沿着那条熟悉的路一直朝西走,晚霞的橙光渐渐变成紫粉色,大片大片铺开后灿烂如星河,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怎么都走不完。

      不知不觉,江欢南又走到了言千乘家楼下,路灯已经亮起,盏盏灯火使那扇黑漆漆的窗更显孤寂。

      --“言千乘,你最近过得好吗?”江欢南对着夜空喃喃自语,可惜回答她的只有风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你说我能拿到那笔状元奖金吗?我好想拿到,有一万块呢,有了这一万块我才能念高中,你知道这钱有多关键吗?”江欢南眼泪笔直地流下来,她心口窝好疼好疼,不得不用手掌按住。

      突然,有人揽住江欢南肩膀,她大叫着躲开,在昏暗的视线里确认那人的身份,“谁?”

      “你不是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吗?”陌生的男声,清冽硬朗,年轻又沉稳。

      江欢南盯着眼前高高瘦瘦的影子怔住,向后退了几步,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在做梦。

      言千乘毫不犹豫走过来,停下时正好被路灯包围,昏黄的光线直挺挺打在他五官分明的轮廓上,冷剑似的目光幽远深邃,“不认识了?”

      像,又不像。

      江欢南盯着他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抽噎着,想说话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直到言千乘把她抱在怀里,“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江欢南扯了扯言千乘衣服,想通过手的触感确认真实性,只听言千乘说:“别拽了,裤子要拽掉了。”

      江欢南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却下意识挣脱他转身离开,可以在梦里想象千百次重逢的画面,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只想逃避。

      “刚才不是还有很多话要问我,就这么走了?”言千乘的声音明明那么清列,却柔和如丝带般系住江欢南。

      脚步挺住的刹那,江欢南的千言万语再也没有忌惮,“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明明你还活着,却消失不见那么久?!为什么!”

      言千乘忧郁的神情里透出心疼,片刻,默默掀起衣服,露出左腹上那条长长的疤,“在它没好之前,我还是不出现更好。”

      江欢南瞪着泪眼看那条蜈蚣一样蜿蜒的疤痕,再也没办法和他置气,“这到底怎么回事?言千乘,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疼吗?”

      江欢南忍不住想伸手去摸那疤痕,被言千乘一把握住手腕,“都两年了,再疼下去,我还哪有命站在这里?两年不见,你光长个子,不长智商啊?”

      江欢南忍不住一拳打过去,“你怎么还这么贫啊?”

      言千乘笑着,眉宇舒展,眸光璀璨,勾起的嘴角和从前一样坏坏的,却又那么温暖。

      江欢南移不开眼睛,心里悬着的东西终于稳稳落地,他活着回来,真好。

      *

      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江欢南终于从言千乘口中把这两年生的事完完整整串起来。

      那天,言千乘和言海穿戴整齐后正要出门前往东香饭店,刘勇提着二斤出头肉来讨酒喝,进门后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一伙蜂拥而入的社会人堵在家门口。

      来的人是方霖他爸,扬言要为自己儿子报仇,新帐旧账一起算,发誓要卸掉几条胳膊腿才算了断。

      就在那间七十几平米的屋子里,三个赤手的人和一群手拿棍棒的大汉打的不可开交,言千乘被人扎到腹部后,言海彻底红了眼,在头被砍了两刀的情况下去厨房拿到了菜刀,这把菜刀被刘勇抢到手里,仅仅两分钟后,方霖他爸就倒在客厅中间咽了气。

      那群人大喊着杀人了跑出去,不到二十分钟,警察就来了,刘勇手里还仅仅握着那把菜刀,淡定坦然地让警察给自己戴手铐,“人是我杀的,和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个月后,刘勇因防卫过当致人死亡,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江欢南听到这的时候心好痛,突然想起关于刘勇的以前,“这是勇叔第二次进去吧?”

      言千乘点头,“是,听我爸说,他早年去边境那边做买卖,被人坑了,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了六斤堵品回内陆,被抓后判了十年。”

      江欢南像听天书一样,浑身冒冷汗,又迫不及待要知道后续,“勇叔真的好可怜,他没有家人吗?”

      言千乘侧头看窗外,掩饰眼里的悲伤,“没有。”

      “不说勇叔了,他人虽然在里面,不是还有你和言叔等着他出来吗?你和言叔……或者我,都可以当他的家人。”江欢南觉得,刘勇保护言千乘入狱,就跟保护了自己一样,已经有种莫名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身上了。

      言千乘收起情绪,“我们仨又是刀疤,又是手铐脚镣的,你不害怕啊?”

      “怕什么?我就要做胆子大的女生,天不怕地不怕。”江欢南扬起脸,说完就笑的花一样灿烂。

      言千乘听到笑声也没转过头,他知道自己胆子小,不敢看江欢南的笑容,哪怕已经两年没看过了,面对喜欢的人,所有人都很胆小吧。

      又花了两天时间,江欢南把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搞的清清楚楚。

      “天呐,你的肚子里有一个别人的肾?”江欢南差点去掀言千乘衣服。

      “是,那个别人就是我爸。”

      “言叔真伟大。”江欢南眼泪汪汪。

      江欢南活到现在所有的震撼几乎都来自言海,如今听到他头上被砍了两刀,还被拿走了一颗肾,短短两年时间还能重振旗鼓,竟在省城都有一片天地了。

      江欢南坐在言千乘宿舍的小床上忍不住又问,“既然,言叔叔都在省城买了房子,你为什么又一个人回来这里念书?四中二中都去不了,只能读这个技校?”

      方县的技校鱼龙混杂,老师能教多少知识不说,沦落到这里念书的孩子多半都是家里没人管且穷到掉渣的,技校一毕业,这些刚成年的孩子就被放到社会上成为被众人瞧不起的苦力。

      如果没有意外,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一眼就望到了终点。

      言千乘当然不能说是为了她,“我这种不爱学习的,留在省城不是浪费教学资源吗?我觉得我们技校不错,一群朋友吃喝玩乐,还不用学枯燥的语文数学,连作业都没有。”

      江欢南叹了口气,突然看到床上的英语书,“你在自学英语?”这可是初四英语下册,比她们在学校学的进度还快。

      “不是自学,找了个老师专门学的,学英语还挺好玩的,打发时间,不然这一年多没劲……”言千乘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走了嘴。

      江欢南神情一晃,“言千乘,你刚才说什么?你回来有一年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