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86、刻魂

　　“给我？”路栖云被亭瞳突然叫到名字，下意识的一愣，这老龙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亭瞳呼出一口气，龙须被他吹的飘了起来，空洞苍老的声音嗯了一声，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可以与你结契。”

　　“不要。”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这机遇别人抢破头都没有，你居然拒绝。”

　　路栖云几乎是想也没想，继续道，“你不是与玉生烟早就结契了？”

　　“…….不一样。”

　　路栖云一挑眉毛等着他继续解释，这傲慢无理的样子，纵使是帮了自己的忙也怪想抽他的。

　　“这次是刻魂。”

　　“好好好，我管你是什么，就算是刻魂…..”路栖云一愣，“刻魂？？”

　　他没听错吧？这老龙想与他做刻魂结契？

　　路栖云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了一眼沈琼玉，他那师尊也颇为意外，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开心。

　　这种机遇，还真是如亭瞳所说的，抢破头都不一定能有。

　　刻魂这种结契方式与普通的结契大有不同，传闻这种结契方式是扶光仙人所创，能将灵兽的意识刻入到宿主的灵魂之内，寻常结契大多同萧怀逸差不多，可以与灵兽对话，驱使灵兽为自己办事，刻魂则不同，宿主可借用结契灵兽的神力，更有甚者，可与灵兽同化。

　　只不过这种境界几乎在现世没有见到过。

　　“能有刻魂奇遇的修仙者，现世不超过五个。”沈琼玉自他旁边突然开口，“若是结契顺利，可助境界突破。”

　　他说完看向路栖云，似乎就差把你小子别不识好歹写在脸上了。

　　沈琼玉的意思他当然懂，这种事情撞破头都不一定能遇上，自然要好好把握。

　　于是没了刚才的犹豫，路栖云立刻脆生生的应下了，“好好好，多谢前辈。”

　　…. 这时候倒是嘴甜起来了。

　　亭瞳扫了一眼沈琼玉，“你先出去等吧。”

　　沈琼玉点头应允，他自然知道灵兽各有各的脾气秉性，结契这事不可让外人知晓，所以大多时候都会独自与宿主进行契约交换。

　　他飞身而起，从方才进来的狭小洞口退了出去，刚一落地，洞口上便起了一道结界，里面的情形看不清。

　　结契的过程很耗费心神，像是亭瞳这样的神兽本就时日无多，怕是现在已是勉强而行，消耗的时间与精力相比是要成倍的。

　　沈琼玉也没闲着，席地而坐调息灵力。

　　他之前便有内伤未愈合，当初在行天道强行透支灵力，致使法器损耗修为根基，本来回千星白御少则也要闭关两三载，可世事无常逼得他一直不得空隙。

　　这次蓬莱又动用了禁术，伤的更重了。

　　重瞳早已消失，可留下的影响还在，沈琼玉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整个人头疼的厉害，他忍耐力远超常人，所以没让路栖云看出来，手心里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狰狞翻卷着的皮肉却还在隐隐发痛。

　　他握紧了拳头搭在膝盖上，将自身的灵力调转起来，独自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前的结界撤掉，一瞬间温和的风涌出来，像是春暖大地，万物复苏。

　　刻魂结契代表着灵魂之间最深的绑定，是永远的臣服与忠诚。

　　沈琼玉耳畔传来一阵细微响动，不像是平日里路栖云走路的声音，他睁开眼却正看见那人立在眼前。

　　境界…突破了。

　　似乎还不是太适应，路栖云有些好奇的双手举到身前，他握了握，手掌间莹莹泛出了金黄色的光芒。这是属于亭瞳的灵力，在刻魂完成的同时传递到了他的身体中。

　　路栖云能明显感受到两种灵力在体内循环，正在一点一滴融为一体。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境界突破对一个修仙者来说最为困难，初期的练气筑基只是基本，突破金丹才不过勉强算是窥得修仙的门道，往日从没觉得身体重，可今日却不是，仿佛体内空灵，走路都要静上许多。

　　怪不得，平常都听不出来沈琼玉的脚步声。

　　他低头，看见仰望着自己的师尊，突然咧嘴一笑。

　　“亭瞳如何了。”

　　路栖云将他搀扶起来，双手稳稳的握着他的胳膊，“刻魂极其耗费灵力，他本就灵力枯竭，这么一遭下来怕是更撑不了多久了。”

　　“他说，送我的结契就当是谢过师尊与弟子相助。”路栖云不动声色的默默握住沈琼玉的手，趁着他还在思考将手心翻了过来，果然其上痕迹，看着刺眼。

　　沈琼玉想把手拽回来，谁成想他用的力气那般大，死死捏着就是不撒。

　　这么来回扯来扯去也不知为什么把沈琼玉扯出来了两分心虚。

　　“他为什么突然要与你结契呢。”沈琼玉企图转移话题，在路栖云仿佛要吃人的眼神里，他只能躲避，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我也问他了。”路栖云垂眸看着沈琼玉企图掰开他的手指，担心自己握的太紧让伤口重新裂开，不情不愿的最终松开手，“他说当作是弥补，也算做谢礼，他以前没能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心爱之人，现在想体会一下久伴的滋味。”

　　其实亭瞳说完这话之后把路栖云也搞的一懵，他和这老龙没什么交情在，更是自从到了蓬莱就时时刻刻忌惮着他，实在是想不通，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是沈琼玉办成的，临到最后倒是他捡了个大便宜。

　　“还有，他说我身上有玉生烟的影子。”

　　这话一出，路栖云更不明白了，沈琼玉想着，先前在洞穴之中玉生烟嫌弃他呱噪所以强制让他沉睡了，当时额头相抵，没准将她的气息带了一些过来，兽类嗅觉灵敏，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嗯，知道了。”

　　路栖云继续道：“亭瞳会将乾岛外的结界打开，这结界是当初青屿所设，他也撑不住太久，要尽快出去。”

　　虽然说着话他的眼神还是落在沈琼玉的的手上，漆黑的眸子中藏着讳莫如深的雾气。

　　沈琼玉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走吧，先出去。”

　　“恩。”

　　俩人顺着来时路行进，这座位于蓬莱最高的岛屿像是在寂静无人中独自舔舐伤口。

　　身上的伤痕深邃，可又无人抚平，就这样过了百年，光阴荏苒，它终于重新活过来了。

　　路栖云一路护在沈琼玉身旁，虽说他看起来并无异样，可脸色却惨白的可怕，他都怕沈琼玉不小心会从剑上栽下去。

　　幻境随着玉生烟的离去解开了。

　　此时的青屿漏出来百年之前的面目。

　　土地烧灼，房屋被也成了炭黑色，青石台阶一层一层，通往最高处的那座大殿，当初辉煌无比，如今也只剩下断壁残垣。

　　鲜活的小贩，来往行走的青屿弟子，如尘烟一般泯灭于天地间。

　　沈琼玉不忍看其惨象，只能收回心神专心御剑。

　　乾岛如今还是一片死地，不知亭瞳能否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将此处扭转。

　　沈琼玉行的急，他不曾看见路栖云却看见了，一朵小花顽强的从枯木中挣扎而出，向阳而生。

　　再过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青屿会重新开满鲜花，会重新生机勃勃。

　　路栖云护着沈琼玉到了刚入岛的地方，那里的结界感受到有人靠近立刻张开了一道圆形的口子，不是很大，只能供一人弯腰通过。

　　他让沈琼玉先行，自己在穿过结界的时候默默回头看了一眼。

　　蓬莱如常，与他们刚进来之时无异。

　　他转身追着沈琼玉离开了。

　　…………………..

　　“广寒君！你可出来了！”

　　“广寒君！”

　　“广寒！你没事吧！”

　　刚一从结界内出来，路栖云这才发现外面围了许多人，原先应该只有宋时雨他们几个弟子在，现在一看至少围着二十多号人，为首的是明世长老，他竟然也来了。

　　“无事。”

　　沈琼玉稳住身形，背脊挺直如松，他看起来似乎除了有些衣衫凌乱之外并未有其他问题，也是，名满天下的广寒君，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广寒呐！掌门师兄一听你们被困，立刻派人找我们回来，可是这结界不论如何都进不去，可急死了。”明世脾气直，他说着急那是真的着急。

　　明世上前，仔仔细细查看着沈琼玉，除去脸色不太好之外，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长老，我师尊过于劳累，灵力透支，今日我先带师尊回去休息，明日再向宗主禀明。”

　　明世听见有人说话，寻着声音看过来，他打量着路栖云，初时不感，而后拧紧了眉头。

　　“你怎么突然…..”

　　路栖云歪着头，一脸无辜，“我怎么？”

　　“咳.. 没，没事。”明世摆摆手，眉头却依然没有展开，怎么这小子突然之间境界突破如此之快？他没继续问，转而望向沈琼玉，“先回宗派吧。”

　　沈琼玉点点头，“我们此去耗费多长时间。”

　　明世一张脸更扭曲了，“你们这次足足用了两个月。”

　　“这么久？”路栖云没忍住插嘴，好在这总爱上纲上线的老头倒是没责怪他。

　　“姑且只能猜测是结界内时光流逝不同所致。”

　　“先回去吧，详细事由禀明宗主再做打算。”沈琼玉一发话，所有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他们通过来时的传送阵，转瞬之间便回到了踏星宫。

　　沈琼玉腿脚一软，往后靠过去，恰巧路栖云在他身后，伸手将他接住了。

　　路栖云知他师尊现在只是强撑罢了，他那样好面子，怎会让自己在门徒面前丢脸，趁着大多数人没注意到，路栖云凑到沈琼玉耳边，悄悄压低了声音，“师尊小心些，徒儿扶你。”

　　他这话说的，沈琼玉想甩开，可迫于无奈只能望了他一眼，而后默许。

　　这一眼，在路栖云看起来像是含怨似的。

　　沈琼玉被裹挟着，路栖云环在他身后驾着他的胳膊将他带走了。

　　隐约背后有人在悄悄说这什么，沈琼玉却没听清楚。

　　…………………

　　“哎，你看… 广寒君穿的衣服….是不是路师兄的？”

　　“是吧，路师兄没穿外袍。”

　　“那广寒君衣服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