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星》不要杀我

5、影响

　　——
　　第一节课。

　　宁双能感觉到，那种视线…

　　她在看我…她出现了是不是……她刚刚看我了…她是不是…

　　宁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揪起，让她喘不过气，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周围的同学，不敢看窗外。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离开这个座位。

　　课本上骤然出现几滴水渍，宁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泪了。

　　从窗户里透进来的不是阳光，而是一种黑漆漆的视线，明明是九十个人的大班级，她却感觉不到半点人气。

　　寂静，甚至听不到呼吸声…

　　好像硕大的教室里只留下了她，和讲台上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像在逗弄一只老鼠一样，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宁双，观察她的反应，看宁双有没有注意到她。

　　余光中，窗户旁，几道黑影凭空出现。

　　他们身形高大，出现的瞬间就挡住了光线，同时几道黏腻如水蛇的焦灼视线紧紧的贴到了宁双身上。

　　宁双心生恐惧，却不敢抬头，只是右手照常作出机械旳记笔记动作，脸上的泪珠却掉了下来。

　　不要回头…不能看他们…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一股深沉的绝望感笼罩在她的心头。

　　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不管是谁，救救我！！

　　很快，下课铃声的响起让宁双心里一惊，她如释重负，刚想抬头，就听见讲台上传来的虚幻而飘渺的女声，那是宁双很熟悉的声音，说话内容却让她感到疑惑。

　　“退步的同学，自己抽时间去找我。”

　　她疑惑抬头，却看到并未看到她的脸，反而看到一脸和蔼的班主任笑眯眯看着自己。

　　宁双的脸色瞬间煞白，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错了，她不该抬头的。

　　被发现了！

　　教室恢复了正常，能够听到说话声，讲台上的老师也早已离开，可宁双却久久不能恢复，她愣愣看着讲台，面色难看，然后拉开椅子走了出去。

　　上次小测试中，她退步很大，老师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为了顾忌她的面子，没有在讲台上直接点名，而是暗示。

　　甚至特意下课后向她使眼色，也是希望她能在下课主动来办公室找自己。

　　宁双来到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伸出手敲了敲房门。

　　“进。”

　　这是一个集中办公室，屋内很大，大概有五六张座椅，透明的玻璃板隔开了一个个空间，角落摆放了几株绿植，看起来环境不错。在最外侧，7班的班主任正坐在座椅上，看到走进来的宁双，他放下了手中的成绩册，微微点了点头。

　　“不直接点名字的话，也就只有你这种好学生会乖乖来了，其他几个孩子一下课就跑没影了。”班主任的感慨中难掩对宁双的肯定，他抬头看了看自己中意的学生，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他叹了口气，摘下脸上厚重的眼镜，揉了把脸：“那件事……学校会处理的，你是受害者……学校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不用害怕，也别被其他事情影响了。”

　　宁双瞬间打了个哆嗦，她似乎感觉办公室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可班主任毫无感觉，继续说着：

　　“像你这样的尖子生，不能让任何事耽误你的未来，明白了吗？现在是高三，还有一年，努努力，像你这样的孩子，冲击个985也是有希望的，高考的重要性应该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你们家庭……那个情况，应该也只能靠你了吧？”

　　每说一句话，宁双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说到最后，似乎连班主任都于心不忍了，他沉默了一会。

　　“叫你来不是也想训你，只是希望你能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次的测试题不难吧？但是你的名次从前五直接滑到了中游。”班主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似鸵鸟般低头的宁双。“有什么问题，不管是学习上，生活中，还是心理方面，都可以来找我多多沟通。”

　　从始至终，宁双一句话不说低着头，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苍白乌青的脚，点点尸斑浮现在脚上，红色的指甲油昭示着主人的身份。身前投下一片阴影，但是宁双不敢抬头，她死死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一处也不向那双脚上瞟去　，她的脖子上宛若压上来了千斤钢铁，一动也不敢动，双手死死拉扯着身上粗糙的校服。

　　“滴答。”

　　一滴鲜血滴在了那脚旁，鲜艳的红色几乎将宁双的眼眶刺穿。

　　“宁双？”

　　身后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宁双闻到了一阵香水味道，随即似乎有一双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面前站立的人顷刻间消失了，地板也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宁双的幻觉。

　　来人同样是7班的任课老师，姓王，人很漂亮，又瘦又高，她教授语文，班级里最喜欢的就是宁双这个小才女，每次考试的作文都能让她眼前一亮，好几次获得的语文年级第一名次也能让她在同事之间扬眉吐气。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挨训了？”王老师关切看了看宁双，给她拉了张椅子，但宁双没坐。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边走边问，“刘老师，这是怎么了？快给人家训哭了都，宁双这么乖巧的学生，你平时不都是捧在手心的吗。”

　　王老师是刚毕业入校，相比之下刘远林已经是一个从教多年的老教师，这么称呼倒也没错。

　　刘远林有些无奈看了看宁双，“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事情都过去两个星期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听到这话，王老师瞬间噤了声，待宁双带上门走了出去，她才悄悄看向刘远林，给他递了个颜色：“还是那事？被影响了？”

　　刘远林有些烦躁按了按太阳穴，点了点头。

　　“对，那天之后成绩一直在下滑，这次更可怕，班级三十九名，愁人。”

　　王老师听了有些唏嘘，震惊之余也不忘替宁双说说话：“毕竟小孩子，发生那种事情被影响也正常。但那又不是她的错，我会多找她谈谈心的，可别被那事再耽误了。”

　　刘远林没再回应，开始拿着成绩册翻看对比其他学生的进退情况。

　　王老师却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那事最后怎么说了？解决了吗？”

　　“学校提赔偿方案，但对方家长对学校的说法不满意，不同意和解，要求彻查。她家有点钱，在给校方施压，还说要打官司。”

　　王老师有些震惊：“那学校怎么说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肯定会解决，跟咱没什么关系了。”

　　王老师想到宁双，又摇摇头：“多好的孩子，还要被扯上这事。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女孩的家长也有责任，自己没教好，骄纵惯了，多被社会磨练就不会那么偏激了。”

　　刘老师点点头，打开自己的电脑准备做数据分析，好在班会课上展示。

　　这时，王老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跳楼的女生叫夏什么来着？”

　　“夏如冰。”

　　…………

　　“他们是指班委？”秋亦柏问自己身旁的同桌。

　　清秀男生点点头，一脸认真：“被班主任发现是小，如果被班委发现了，那就不是扣分的事了，直接在班会上公开批评。”

　　“这么听起来，班委们的权力好像比班主任的还大？”

　　男生认真想了想：“如果这么比较，是的，班主任扣的分是可以加回来的，但如果你被记了名字，那就救不回来了。”

　　他摊出双手，作出无能为力的样子：“今天最后一节课就是班会，是生是死就看那节课了。”这是他突然碰了碰秋亦柏，指向门口。

　　“看，宁双会来了，你可以去了。”

　　秋亦柏看向门口，一头短发，穿着整齐校服的宁双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匆匆走了进来，好似外面有人追逐她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秋亦柏的错觉，他和对方视线有刹那的接触，宁双似乎在看自己。

　　错觉吗？

　　“那可是学霸，你想跟人家交朋友，难不成对人家有意思？”男生调笑着开口。

　　秋亦柏装作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别胡说，就真的单纯交个朋友而已。”

　　男生也没接着打趣他，看了看宁双：“她确实还行，小家碧玉的，不过要跟夏如冰比起来还差一点。”

　　“夏如冰？”秋亦柏问。

　　“诶？你不知……”突然，男生说话的声音停住，像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脸色的疑惑也僵硬挂在脸上，不过下一秒又恢复如初。“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才刚转来嘛……”

　　秋亦柏没说话，他知道，那是极乐之地自动帮玩家补充了设定。

　　这也就意味着，极乐之地并非真正的世界，它更像一个编程，里面的代码是可以随意更改的。

　　所以，里面的人物也都是虚构的。

　　“夏如冰是我们班的大美女啦，长得漂亮，但脾气不好，特别霸道，而且喜欢欺负同学，说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也没错，听说她能进我们这个重点高中，也是托了关系的。”男生话锋一转，“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秋亦柏敏锐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追问：“转学了吗？”

　　男生摇摇头：“死了，两周前跳楼自杀了。”

　　两人聊的欢快，完全没意识到下节课的老师已经提前来到了班里，不少同学已经自觉提前拿出课本摆放在桌面上了。

　　秋亦柏：“那她之前有欺负过宁双吗？”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上课铃声突如其来敲响，铃声落下的瞬间，班级里鸦雀无声。

　　秋亦柏看着正面对自己的同桌，以及那越来越呆滞的表情，与急剧紧缩的瞳孔……

　　秋亦柏心里暗骂一声不好，连忙补救：“没什么，你学你的。”

　　突然，他看见男生张了张嘴，嘴里却吐出了一道缓慢却无比清晰的女声。

　　“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