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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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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带着乐语顺着那群妖怪土遁的方向走，不过一会遇见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乐语走近了一看，不认识，又缩了回来。凤栖和她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转身就走，当没看见。
“...救，救命！”
其中一个血人见到活人，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乐语的小腿。凤栖刚在心里幸灾乐祸被抓的不是自己，突然左腿一沉，低头一看，就见到满是血污的一张脸：“救命！救命！”
“...”
凤栖随意一踢，将人踢开，倒是乐语好心，把人从自己腿上扒开后还拿出帕子给对方擦了擦脸，等那血污抹去，露出来一张姣好的脸，才看出来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修。估摸着进门也不久，此刻惊魂未定，只哆嗦着嘴唇不断地叫着：
“...妖怪！救命！妖怪！妖怪！”
头顶的天此刻电闪雷鸣，阴云绕成漩涡，里面翻滚着浓浓的血气，这么大阵势，谁能不知道这边出事儿了啊……乐语看了凤栖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忍不住开口提醒：“呃，陈泓辛...”
凤栖：“...”
凤栖认命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乐语的肩膀，就要继续往那群妖怪的方向走。原本吓得只会一直喊“妖怪妖怪”的另一个血人见她要走，突然定了定神，带几分畏缩地问了句：“你...你是要去救人吗？”
乐语递给他一只帕子，嗤了一声：“不，她是去扫平那妖窝。”
青年被这话里面狂热又盲目的信心噎了一下，安静地坐在原地擦干净脸。过了半晌，看了看乐语，又踟蹰地：“仙门会派人来吧...”
“等到仙门来人，妖窝里面已经指不定怎么阖家欢乐呢，你敢保证被抓走的人一个不死？”
青年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抹了抹脸，站起来，低声说：“我...我也去。”
凤栖瞥了他一眼，青年一窒，刚要解释自己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就被乐语推了一把：“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
乐语留在原地陪着那名女修，凤栖和青年动身潜入密林，顺着方向走了不过半炷香，就找到了那冒着红光的妖窝。深不见底的地洞里面火把林立，隐约照出来一条石头搭的台阶，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腥臊的妖味儿。
凤栖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大摇大摆地跳了进去，青年学着她，也隐去了身形。两个人顺着那石阶往下走到头，一拐弯，豁，里面低矮的大厅里面密密麻麻地挤了一屋子的妖怪，有几个嘴边的毛上还沾着红褐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干了的血。
凤栖正观察着里面的构造，突然身上突然一阵灵光波动，凭空显出了身形来。那群妖见着这边出现个人，几十双不怀好意的视线盯过来，凤栖莫名其妙一转头，就见到那畏畏缩缩跟下来的青年看着她，手里正举着那本来贴在她身上的隐身符。
“你有病？”
凤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群妖纷纷跪了下来，对着那青年齐声道：“恭迎大王！”
“…”
陈泓辛几人被一网打尽，又用重物敲昏，等醒过来，立即就被空气里血腥味儿熏了一个跟头。
勉强睁开眼，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大得吓人的地下洞穴，四周黑漆漆的，头上见不到顶，空旷得让人发慌。洞口火影摇曳，微弱的光芒像是绝境里唯一的希望。几人心神俱震下有些恍惚，盯着那支火把，好半天才听见旁边咕咚咕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煮。
回过头，在黑暗的影影绰绰里，眼睛适应了环境，逐渐分辨出来那是一口锅，锅边坐了三四个体型庞大的妖怪，各自手里捧了个碗，脸朝着这边，像是在看着他们。
陈泓辛吓得大叫一声，黑暗里的妖怪顿时一阵哄笑，随后逗狗似的，往他这边扔了个什么东西，陈泓辛脸被那东西软软地砸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条泛白的肉块，不知被煮了多久，上面还带着让人作呕的沫子。
这是什么东西的肉，可想而知。陈泓辛眼睛一热，哽咽着疯狂挣扎起来，其他被五花大绑的弟子见状也吓破了胆子，纷纷惊叫着拼命向那唯一的光源处爬去，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地穴内满是哭号惨呼，仿若炼狱。
坐在原地吃人喝酒的妖怪仿佛不受干扰，反而很享受似的，就着这炼狱欢歌的惨叫声里又抓来一个哭得满脸鼻涕的弟子，一刀割了喉咙，分成几段，丢到锅内噗噗几声。那锅不知是架在了什么东西上，没有火光，却滚烫滚烫，不一会儿，就听到肉熟了，妖怪们吃起来，边吃边唠，说了些什么“十个童男童女”，“血祭”，“送上门来”，“天兴我族”的话。正到兴起，突然脚步声从外门传来，接着洞口处的火光大亮，十几个妖怪举着火把鱼贯而入，最后是一个手背在后面的青年。
围坐在锅边的几个见了来人，伸手抹抹嘴，站起来冲着对方行了几个不伦不类的礼，恭敬道：“大王！”
“大王，抓来的人有十六个，我等腹饿，先吃了三个，剩下八男五女，您看人数可够？”
妖王闻言一笑：“何止够了，你们若还没饱，还可再吃三个。”
他身后的众妖怪闻言一阵哄笑，这四个腹饿的妖怪顿时颇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连连摆手说：“饱了，饱了。”
正欢笑着，突然从群妖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女人，身上穿着剑阁弟子的白袍，却没有绳索加身，自己走了进来。她表现奇怪，鼻子动了动，仿佛闻见了什么味道似的，直接就向那口锅看去。
那四个妖怪面对着妖王，见他身后的五颜六色里突然出现一抹白，先是一惊：“大王，大王，你身后怎么跟了个人？”等妖王侧过身，叫凤栖上前去，他们见着凤栖盯着那口锅目不转睛的模样，又是一笑，拍掌道：“大王，我等煮的人肉太香，您看，她都移不开眼了！”
陈泓辛原本两眼泪茫茫，听见那边欢笑声阵阵，抬眼一望，见着凤栖孤身一个人立妖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支起上半身来叫道：“凤栖！救命！救命！”
妖王一看，转过头来：“诶？是你认识的？”
凤栖收回视线，看了陈泓辛一眼：“认识。”
“那要不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他？”
“好啊。”
“若我不愿呢？”
“那便不放。”
“哎？你都不为他求情的么？”
“各人自有造化，我求情有什么用？”
妖王闻言笑了声，抚掌道：“小小年纪，心肠好硬，是个薄情的。甚妙，甚妙。”
陈泓辛一愣，嘴巴张了张，过了一会，低下头去。
时辰到了，妖怪们举着火把，把那口锅移开，露出了底下黑得发亮得土壤。那土不知是什么东西，滚烫至极，把上方的空气蒸得热浪滚滚，让人难以靠近。妖王一声吩咐，于是几个妖怪把剑阁弟子拖过去，对着那土一个挨一个地割喉咙放血。
那土喝了血，黑里混了猩红，不多一会，活物似的蠕动起来，土块缓缓翻腾，像是张开了嘴巴似的，慢吞吞地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洞里冒着红光，一股勾人心魄的诡异香味从里面传来，隐隐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哭号，妖王见状大喜，一把将凤栖扯过来，拉高她的袖子，将她的小臂高悬在那洞上方。
四周渐渐震动起来，头顶不断有碎石泥土掉落，剩下的三个剑阁弟子包括陈泓辛在内，都紧紧凑在一起，绝望地看着头顶，却也不知被坍塌的洞穴活活压死是否能比葬身妖腹妖来得痛快。
“凤凰血脉，烈焰尽烧一切，破去屏障万千。”妖王尖利的指甲在凤栖的手腕上一划，猩红的鲜血从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来，源源不断地落到下方的洞里。他鼻子动了动，闻着那股血腥味，眼睛里带上了几分贪婪：“在外面闻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今日是天要助我成事。这上古封印只差临门一脚，本来需要金丹来填，但是有了你，哈，还要什么金丹？烧吧！烧吧！一时半会儿烧不穿，那就一直烧到破阵为止！反正只要你活着，这血——还不是源源不断么？”
他狂笑声未尽，突然脚下地面一晃，紧接着那深不见底的洞突然传出两声巨大的爆裂声响，红光满胀出来，四周温度骤升，仿佛身处蒸笼，脚下面埋了一颗太阳。妖王没料到那封印破得如此之快，还愣着，先前一直任他摆弄的凤栖却突然上前两步，伸手到那洞里，不知怎么一掏，居然掏出来个血红的晶石。
妖王见状，回过神来，当即大怒道：“混账！还给我！”
凤栖捏着晶石，转头看他，眼神奇怪至极，只道：“还给你？”
妖王刚要上前，头顶突然一声炸响，随后日光乍现，一把剑从上而下，如同开天辟地，掀开了丈深的地面，将这漆黑的地洞整个儿揭开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之后，二话不说，提剑将在场的妖怪杀了个干净，随后毫不停顿地向妖王袭去。乒乒乓乓，几息之间，两人过了数十招，妖王回过神来，大叫一声，一边招架着，一边死死地盯着凤栖，眼神彻骨森寒。
凤栖笑了声，脚下刚一动，突然手腕一紧，陈泓辛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一把抓住了她，要拉着她往外跑。
可他拽了拽没拽动，回过头，发现凤栖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猛然的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后背，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松开了手。
突然一声闷哼传来，凤栖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白衣人半跪在地上，手中掐诀，仙剑绕身而飞。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妖王，瞳色浅淡，冷若寒星，漂亮得让人心颤。
“萧煜！”凤栖喊了一声，白衣人看过来，她对他一笑：“交给我。”
萧煜微微怔了怔，妖王见到这一幕，猛地一爪逼退他，随后脚下一点，就向凤栖杀来。
青年神色一凛，抬手握住了头顶铮铮而响的仙剑，转身荡出一道银白的剑光，妖王连看都没看，任凭那剑光追上自己后心，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却速度不减，像是恨毒了她，拼着受伤也要将她生生撕成两半。
金丹大妖的压迫感实在强烈，陈泓辛原本站在凤栖身边，见此下意识地就地一滚，不要命地向远处跑去。凤栖在地上的妖怪尸体里随手捡出来一把破刀，横在身前看着妖王。利爪转眼而至，可还没等抓上凤栖的身体，一道寒光突然闪电般插进中间，凌厉的剑气势不可挡，生生将地面劈出来一道丈深的沟壑。
妖王被迫停住攻势，恼怒回头一看，萧煜已经赶上来，反手拔出插进地面的仙剑，而后转身一横，就挡在了凤栖身前。
凤栖微微怔了怔，萧煜掠过的轻风带着淡淡的冷香，她有一瞬间仿佛模模糊糊地嗅到了一丝命运之意，可是一眨眼，妖王喊了一声：“找死！”，随后身形胀大数倍，褪去人形，变作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又飞身袭来。她回过神，那种模糊的感觉转瞬即逝，最后什么也没看清。
萧煜双手合十，在胸前结印，随着声声震荡，妖王前进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后退两步，用手掌挡在脸前，随着萧煜低喝一声，前方白光闪动，妖王的手掌仿佛被无形刀剑片片刮过，血肉纷飞，痛得他大喊一声，眼睛往旁边一扫，见到傻愣愣站在不远处的陈泓辛，便扑过去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拽到自己身前来挡住剑芒。
萧煜立即松开剑诀，脸色微变，妖王躲在陈泓辛后面，疯了似的大吼大叫：“放下！放下！”他扼在陈泓辛喉咙的手背皮开肉绽，青筋突起，越掐越紧，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紧紧地盯着萧煜：“离我远点！把剑放下！”
萧煜看了陈泓辛一眼，被挟持的前外门弟子和他对视上，顿时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尖叫了一声：“救救我！”尚还年轻的一双眼珠里满是恐惧和绝望，萧煜的手动了动，可他刚收了剑，凤栖就向他这边挪了两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要听他的话吧？”
萧煜看她一眼，一边抬手安抚地对妖王举了举，一边慢慢地将仙剑放在地上。
“放开他，今日我...”
“锵！”
话音未落，一声刀鸣，萧煜抬起头看去，凤栖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保持着单手掷刀的姿势，平举的手臂毫不颤抖。那把刀穿过陈泓辛的身体将妖王一起穿了葫芦，她见一人一妖倒在地上，便两步飞身上前，手掌握住刀柄，抽出来，再轻松一挥，一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妖王不甘心地低吼一声，怒目圆睁的头颅就掉在地上，鲜血喷了一地。
沉默维持了几息，凤栖回过头来，沾了大半妖血的脸看着他，突然一声声响从脚下传来，萧煜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后退一步，踩在了自己的剑上。
“萧师兄。”凤栖走过来，伸手去搭他的肩膀，亲昵地笑道：“你欠我一条命。”
萧煜往后避了避，和她保持着距离，薄唇微抿，漂亮的眼睛里暗藏警惕。凤栖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收回来。过了半晌，抬起眼睛来肆无忌惮地看他，笑了一声：“怕什么，人没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