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愿》玥瑾汐

16、双世公主

　　安娴的目光里充斥着些许幽怨，白呇措不及防，还没想好说辞就被她逮住了。
　　“公主快进来。”小黑见气氛不对，鸡贼地把二人往屋里引，很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自觉。
　　安娴倒也不急，如今是她占理，怕什么？她信步跨入屋内，坐靠在正中一张紫檀椅上，只等听完白呇的解释再大度地选择宽宥或者原谅
　　白呇扶额。是呵，安娴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小白莲，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瞒是瞒不住了，他得思索如何说服她。
　　“安娴，你还是不要回京了，就在华墨先生这里先躲一躲好么？”白呇走过来，默默坐在安娴身边。
　　“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安娴没有忘记车上白呇看过书稿后的不对劲
　　你看，她就是这样聪明，明白症结所在。
　　白呇只得如实招来，那个邪恶的预言，害死他的家人仍不罢休，还恶毒地诅咒着一个又一个无辜女子。
　　原来，当年祸乱朝纲的崇景道士求娶荣安公主不得便恶意编造谣言曰：本朝公主会重蹈宜朝女子夺权之覆辙，谋权篡位，一统前朝。他的妖言惑众，无凭无据空穴来风，却偏偏戳中了一个帝王最大的心结。终于，在茂遇将军胜利归来之时，一个阴谋将他和荣安推向了深渊 ——公主将军青梅竹马的搭配，也是话本里常见的夺权手段。他们已然进退维谷了。
　　如今，薛毅留下的这本书稿重现，预言再次成为一个魔咒，敲击着皇位上的那个人。万人之上，往往也是如履薄冰的。白呇担心，安娴变成第二个母亲，替一个已经不在的公主牺牲。
　　听完这些的安娴倒挺淡定。出宫历练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超出她想象的事情，她的世界早已经颠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不可承受的。
　　对两代公主的构陷，还需要她这个冒牌货来担，真像个冷笑话。
　　可她选择逆天改命。不为任何人，只为她自己。
　　安娴突然想起冉青姑姑的那个锦囊，她一直随身带着，无数次给她安慰，现在是否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应当是吧
　　带着期待和希望，她解开荷包带子，掏出其中一张折了又折的纸条，
　　展开只有两个字：“勿归”
　　安娴傻眼了，原来冉青姑姑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境地，为她做出了选择。
　　可安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两手空空的她，缘何抓不住一丝亲情。
　　她总还是不信父皇如此狠心。
　　安娴想给白呇一个拥抱，告诉他她会没事，可她没有动。
　　他对她的好，早就超出了保命门的规章，超出了冉青姑姑的嘱托。什么时候，不因她是公主或是雇主，而是本能地，是心甘情愿毅然决然。有些默契一但滋生，就贪心更多；想要常伴，理智却逼着退后一步。
　　安娴也贪恋着白呇给予的保护和安稳，憧憬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可她坚持自己的选择。白呇的仇没有报，半月卫的幕后真凶还未确认，这些都是挡在未来前头的，是无可避免必须由她亲自面对的，暗箭袭来，不能总是躲在白呇身后，眼睁睁看他代为受伤。
　　白呇偷看到了锦囊里的字条，朝安娴挑眉，那神情分明是说：你看，不要回头是最好的选择。有冉青的这份心意，他愈发安心自己是对的。
　　好容易哄着安娴回了房间，白呇收起柔情，出门去寻华墨
　　初见华墨，白呇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年少成名，却甘愿留在这远离京城的一处安分做个教书先生。不受赏识么？那又怎会被请到宫中为公主辅导课业？在达官贵人眼里，他不屑于争这朝堂上的一席之地，可天子眼里的他又是什么身份地位？
　　白呇很少怀疑自己的判断，但这次他需要千万分的慎重。华墨能否护住安娴，眼下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白呇刚走出西院的门，迎面就对上了华墨作揖的身形。可真真是风度飘飘，飘然欲仙呢，白呇带点情绪地想。
　　“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白呇面上彬彬有礼，暗地里却格外关注华墨的言行举止，想要从中看出破绽，又怕真的看出了什么。
　　华墨浅笑，没多说什么，知礼地在前面引着。二人来到书房，淡雅清新的墨香，让白呇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两人寒暄了一阵，试探地猜测对方的底细，可终归逃不掉今日的交心
　　“白呇前来，只想问一件事：先生可否护得住安娴？”百转千回，白呇还是开门见山了。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怕深陷泥潭的不止他一人。
　　华墨好像并不意外，也不急着回答，他起身给对面之人倒了杯茶，茶水潺潺倾出，有淡淡的茉莉香气，是她喜欢的
　　华墨觉得可笑。面前之人有什么资格问这一问？他自然是要护住安娴，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这不需要任何人指点。
　　心里冷笑，华墨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白掌门，你拿什么跟晚生交换？”华墨轻缓拾起茶杯抿了一口，等着白呇的答复，更像是等着看笑话
　　白呇握紧了拳头。这场交易，他早就料到了——能够年纪轻轻便掌管偌大的书院，随意进出宫门的人，又怎会是毫无城府之人。只是没想过对方也如此的“开诚布公”。
　　“悉听尊便。”吞下一口气，白呇答应任对方处置。
　　华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在刹那间脱下了面具。这面具他戴的有些久了，他不喜欢这样
　　“我要你永远消失，此生不再与公主相见。”
　　安娴呀，你怎么能喜欢他？不过放心吧，为师不会让他死在你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