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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

  •   盛春潮突然望向他,目光中满含怨愤、悲痛。他拼命地压制着火气,可声音听起来仍像咬牙切齿:
      “龙王的八太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父亲犯下的恶行?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你把我叫到这里,是想向我炫耀,还是要给我警告?”
      这些话一股脑倒出来,他心下立时又有些后悔:傅光不仅帮助自己脱困,更是对妹妹有救命之恩,自己岂会不知?只是自己满腔亡国恨,无处排散,只能发泄在他身上。
      傅光听他说完就急了,冲天比起三指,大声道:“我发誓!我对此事绝不知情!若有半分假话,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不得好死”四字时,盛春潮心中再一软,气稍微顺了。
      “谁用的着你发誓?你没做过大奸大恶,伤天害理之事,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他也未必真的怨恨傅光。只是,两人如何和解得随着自己的节奏,不能太过儿戏。必须对自己的态度稍作坚持。
      “我再问你一次,”他斜他一眼,故作冷淡,“你三番四次帮我,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傅光嘀咕:“有人帮你,你还不乐意?”
      “回答我的问题!”
      想了想,傅光没脸没皮地笑了,道:“就还是那事呗!”
      “哪事?”
      “尾巴。”他咽了一口唾沫,鼓足勇气说:“我打赌,你尾巴上肯定有红色的鳞片!”
      盛春潮眼中闪过诧异,问:“你怎么会知道?”
      “你看,我猜对了吧?
      “嗯,有倒是有……”
      “快点,给我摸摸!”
      “求我!”
      “你是不是男人?这么磨叽!快给我摸!”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
      盛春潮垂眼端详他,目光中露出一种惯有的淡定和沉静,不带一分羞涩。
      正当傅光以为他定要拒绝自己时,脚下的海水忽然飞速旋转起来,在盛春潮身下形成一个漩涡,将他托举到半空,幻化出一条红色的鱼尾。
      那条巨大的、红比朱砂的鱼尾上,泛出一绺亮晶晶的光泽。
      傅光怔怔地盯着对方,心中很快就做出了一番比较:哼,盛春潮的尾巴虽然又大又红,却没有自己的那般贵气,比他妹妹的更差远了。
      暗自得意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如今另一个问题变得棘手起来。
      正如盛春潮早就想到的,只见他的嘴角抿动了一下,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口吻对他说:
      “你看,我的每片鳞都是红色的。看上哪片,我摘下来送你。”
      傅光思考了好一会儿,如何从红色的鳞片中找出正确的那片红鳞让他伤透了脑筋,这可比在代码中纠错难多了。
      他指着石台,说:“你!去那边坐好。”
      盛春潮顺从地来到石台上坐下,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鱼尾曲起,尾鳍垂下,目光玩味地俯视着对方。
      只见傅光单膝跪地,轻轻牵住他的尾鳍,双手抚过鳍条,然后沿着尾底一寸寸往上捋,盛春潮能明显感觉到他柔软的指腹在自己的身体上缓慢摩挲,舒服得他尾巴止不住地摆来摆去。
      傅光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要动!”
      于是,盛春潮就安静下来。
      随着傅光的手越摸越高,检查也越来越仔细。睫毛后的眼光闪动,在一些地方仅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可在另一些地方,他按了又按,摸了又摸,还试图翻开看看,着实研究了许久。
      看了半天,他忽然问:“珊瑚园里的虾兵蟹将是不是经常虐待你们?”
      “还好。”
      “哪里还好?到处都是新伤盖着旧伤……妈的!连鳞片都被扯掉了!”
      傅光深吸口气,可怕的酸楚还是窜上了鼻子。他低下头,嘟嘟囔囔:“改天咱们得再去吃一顿,下次弄两只满膏的螃蟹,吃个痛快!”
      盛春潮被他逗笑了:“那只鳐鱼怎么样?他看起来刺软,口感应是绵而不烂……”
      傅光也跟着笑:“好,这回你点菜,还是我下厨。”
      两人头一次离得这样近。
      说话的时候,盛春潮能感觉到傅光的呼吸。双唇开合间,动荡的水流都喷到了鱼尾上。他说话时还带了些鼻音,浓密的睫毛后,是一池倒映着月光的清波,那柔情的眼色看得盛春潮有点恍惚。
      心里一阵悸动,他不自觉伸出手去,食指勾住他的衣襟往身前一带:“好了,你玩够了吗?是不是该轮到我了?把你的尾巴给我。”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傅光呼吸一滞,这人的气息熟悉得让自己颤栗。
      “我……我才没有玩。不过……”
      “不过什么?”
      盛春潮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刚要低头吻下,体内高涨的欲望就被逐渐接近的一串脚步声搅散了。
      他身形一滞,问:“有人来了?”
      “有人?你藏……不行,来不及了!”
      蓦地,傅光把他奋力地扑倒在石台上,还扯过帷帽使劲拍在他的脸上。
      “宝库门怎么开了?快去看看!”
      原来,是有侍卫留意到宝库门虚掩着,以为有人盗窃。眨眼间,小金库里就钻进来三个蟹将,举着三把双刀,三对儿圆溜溜的小眼睛紧盯着石台上一上一下的二人使劲转。
      蟹老大歪着头:“他们干嘛呢?”
      蟹老二摇摇头,“反正他们没偷东西!”
      蟹老三有点犹豫,“那还抓吗?”
      听了以上对话,傅光狠狠地翻了翻白眼,实在想不通如此“机智”的虾兵蟹将,是怎么给他看家护院的?
      他扭过头,怒道:“看清楚我是谁了吗?都滚出去!”
      蟹老大眼神不好,问:“是殿下吗?”
      蟹老二点头,“不是偷东西的贼人!”
      蟹老三还在犹豫,“那还抓吗?”
      傅光顺手抓起身下的一把金豆扔过去,“抓个屁!再看挖你们眼——”
      三人缩头躲过了金豆子,浅浅商量了一下,才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傅光听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笨拙地从盛春潮身上翻下来,皮笑道,唉,他们走啦,那咱们继续吧!
      盛春潮神情极其痛苦,他揉着后脑勺上新添的大包,直觉脑壳都要磕得散架了,眼前都是飞来飞去的小星星。
      他一把推开傅光,脸都黑了:“好好好!傅光,你自己玩吧。我先走了!”说着,带上帷帽,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傅光看他恼了,想了想,“喂,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我还没完事呢!”
      盛春潮大步走在前面,傅光就腆着脸追在身后,伸开双臂做出一副想要拥抱他的样子。于是,盛春潮走的更快了。
      刚才蟹将的喧哗声之大,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下人,在院中不明所以地目睹了一切。没有人知道这一男一女在金库里呆了多久,究竟做过什么。
      不过,显然傅光对这位姑娘格外倾心。他不断地低声哄着,不断贴近那姑娘。他抓起长裙的一角,打算掀开看看,结果下一瞬,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傅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泥巴,顿觉失了面子,回头对着大伙儿嚷嚷一句:
      “看什么看?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都给我散了,赶紧走!”
      见他开始胡言乱语,像是真的动了气,院子里的下人立马散了个干净。
      但这个傍晚闹得动静太大了。第二天,傅光拐了个翻车鱼回家的消息传遍了全府,而且越说越邪乎,说他拉着翻车鱼小姐去小花园幽会,半途兽性大发,拖姑娘进宝库里强行求欢,被亲兵撞了个正着。
      因此,众人都盼着见一见可怜且神秘的翻车鱼小姐,可那晚之后,翻车鱼小姐再也没了动静,每日只呆在主人的院子里。
      这倒给了傅光机会,明确定下规矩,谁也不可以进院去打扰她。进出伺候都指定了萤萤一人。
      之后的几天,众人路过院子时,时不时能听里面传出男女清脆的笑声,晚上鲛人娘还会用独有的歌喉清唱:
      当夜色正浓/
      我浮上海面静静地听/
      月亮向海水里倾覆/
      哗啦哗啦——/
      尽是月光散成碎片的声音……
      ***
      盛春潮进府好几天了,前几日还很开心,最近几天开始变得心事重重。
      他常常同傅光提起,尽管他现在找到了妹妹,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叔父。他与萤萤自小得叔父抚养长大,叔父待他们比亲生子女还要好。所以,每当想到叔父与族人还在珊瑚园里承受煎熬,他就会丧失做所有事的兴趣。
      傅光问:“若是救出你的叔父,你们有什么打算?”
      盛春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短暂的沉默过后,坦率地表示会离开东海。
      “你们要去哪?回南海吗?”
      “回不去了。”盛春潮摇头,“不过,我听说其他的族人都迁去了西海,我们要去汇合。”
      “西海?一东一西,只怕再见你就不容易了。”
      “傅光,如果要我一辈子躲在这片方寸之间,那真不如……”
      盛春潮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望向窗外,自顾自惨淡地笑下去。
      这晚,傅光翻来覆去,在床上乱想了半个通宵,琢磨怎样能把对方留在身边。最后,他决定先带盛春潮回珊瑚园看看。
      天色刚有点微明的时候,他就被窗外一阵细细的门扉开合声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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