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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

  •   他回瞟了一眼身后,又压低声音:“怪不得你不想当五品司正,原来是惦记着攀高枝呐,往后好把老子取而代之,是吧?我告诉你,小爷*再尊贵,若是没有娘家撑腰,免不了也会变成废子!你我也算父子一场,我劝你可要想清楚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表情越来越狰狞,用词也越来越阴鸷。
      傅光被他的语气惊到了,心想这个太监果然是个奸佞,怪不得会断子绝孙。
      他透过吴晷的身侧向廊下望去。碧瓦下,倚在宝座上的男人频频向这边望来。那家伙显然心情还不错,拿过小火者递的茶碗,轻轻啜上一口,摇头晃脑的。
      从“老乌龟”的举动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太子了。
      傅光的心脏跳得快了些,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活在权力的漩涡之中,背景如此强大。这次虽做了太监,却是真真正正地走向人生巅峰……
      如此一想,他又心软了,思考着小叮叮也不算是彻底欺骗了自己。他竟是这么用心地安排,让自己一步一步卷入权利的漩涡。他是个很可爱的小正太嘛!
      他突然像是悟了般,问:“这是不是就说明,我以后可以跟着太子混了?”
      “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吴晷怒目圆瞪,靴子垫着傅光的手指慢慢踩下,一点一点用力地碾,“我玩了一辈子的鹰,还能让你这只鸡崽子啄了眼?”
      “疼!唔,不行了……”
      吃痛之下,胃壁一阵抽搐,傅光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口秽物喷薄而出,糊了吴晷一腿。白的黄的,灼热的空气中满是酸臭。
      “啊呀——”吴晷惊得跳起半尺来高,抬脚踹在他肩头。他拿兰花指掩住鼻子,厉声尖叫:“你你你,你好啊!小杂碎,失心疯了!你找死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傅光勉力控制着自己,可手脚还是不住地抖。
      “那你就是成心的!来人——”
      正在傅光惊慌失措的时候,太子在廊下哈哈大笑起来,端着茶杯笑得前仰后合,像在看一出好戏。
      骤然听到笑声,吴晷不由得一惊,这才想起太子还在身后注视着,面子还是要给的。也无暇清理了,他转身赔了个笑,随后脸皮子一耷拉,带着两个小火者悻悻地走了。留下傅光瘫坐在地上,如蒙大赦。
      他半天回不过神,纳闷这个太子笑声如此爽朗,倒是和盛春潮有些相似。
      “傅光,还不上前谢过殿下?”潘公公吆喝。
      傅光这才摇摇晃晃撑起身,往前跪爬了几步,可怜巴巴地望向宝座上的人。
      只见太子敛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道:“‘老乌龟’都快被你气死了,你怎么这么调皮?好了,吾看你身体不舒服,就快起身吧。”
      呦喂,这声音熟悉啊!
      傅光“啊”了一声。原来面前的太子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最要好的盛春潮。
      “盛春潮,是你!”
      “大胆——”话音未落,潘公公已经怒喝出声,“小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盛春潮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
      与傅光初遇时,闹了场误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那时傅光没有对自己卑躬屈膝,更不会处心积虑地讨好。盛春潮心中非常满意,接触两次后,生平头一回感觉有了个朋友、知己。而傅光在民间的经历,更让他心驰神往。
      “不是我是谁?”他问。
      他对傅光的态度感到惊奇,两人见过不止两次了,为何近在咫尺却认不出来?
      “你这家伙,不是一早就看到我了,还装!”
      “我……我没看出来……”傅光滞了滞,又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您今天换了衣服和发型,所以没看出来。”
      盛春潮深深地盯向他,半天没说话。看那神情,仿佛心里在盘算他说的几句真几句假。最后,大概也没看出什么,他突然起身走到傅光身边,高大的身影压下,为他遮住了刺眼的骄阳。
      盛春潮回头瞥了眼潘公公,见他没跟上来,才弯下腰压低声音调笑道:“傅光,你昨晚又掀我袍子,又扒我裤子。我还以为咱们俩很熟了……”
      “你说我干什么了?”傅光震惊了。
      “还摸了我的腿……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昨晚喝多了,不记得了?你真是色胆包天!”
      “不可能,我没有,没有……”
      傅光面色绯红,清楚地感到自己的汗珠,从额角流下,挂了一脸。同时,头皮紧绷,疼得像被刀斧劈开。
      一阵天旋地转。
      他很想坚持住,但身子摇了摇,忽然向着盛春潮倒了下去。下一刻,他听到了耳边急切的呼喊。失去意识前,傅光满心安全感,隐约感到盛春潮的臂弯充满了力量。
      ***
      初觉人中处针刺般疼痛,傅光醒了过来。头顶的骄阳消失了,他躺在太监的直房内,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监坐在床边,收起了针灸,又翻了翻他的眼睛,解开他的衣襟又松散地搭在一起,就算治疗过了。
      老太监离开后,门外传来几声细碎的说话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绿服的男人,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那人充满同情地看着傅光,傅光以为他是太医,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感激地对他挤出一个客气的笑。
      “多谢了,有劳大夫。”
      对方接过空碗,转身放在了桌子上,突然开了口,“傅光,我不过是换了身常服,你就认不出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出声,让傅光吃了一惊。
      “你刚刚中暑了。迷糊时说了些胡话。”盛春潮顿了顿,眉心轻蹙,“‘面盲症’是什么?还有,风油精又是什么?”
      傅光看着他,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
      “风油精的味道清凉刺鼻,能让我把人认出来……”
      “怎么说?”
      傅光用了一连串现代医学词汇,加上几个有代表性的病例,解释了自己难以记住他人长相的症状:同学,同事,亲朋好友的脸蛋,在他眼中似乎没太大区别,不过是一张张扑克牌。
      他还说这么多年来,就大概认出了父母的模样,还有他特别留意过的五官,像是盛春潮的眼睛。
      盛春潮听了没有多问,反而厚颜无耻地笑了,故意撩他:“你究竟觊觎了我多久?”
      “你想得美。”傅光装傻,忙岔开了话题:“好好的,你怎么就成了太子了?”
      “当太子果然不怎么样。”盛春潮睨他一眼,道:“宫人不是怕我,就是暗地里嫌弃我,像是那个老乌龟。唉,我就是个万人嫌,现在连你也……”
      傅光以为他在自嘲,心里就为他不平,道:“胡说!我没有怕你,更不会嫌弃你,我知道你很好很仗义!”
      “真的?才见过几次,就能确定我很好?”
      “能。”
      在傅光略微低垂的脸上,盛春潮看出了他暗生的情愫。小鹿乱撞,或芳心暗许,都好。总比成天装模作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强多了。
      “不管怎样,”他将话锋一转,柔声道:“母妃去世后,你是第一个同我一起祭拜过她的人,我很感激你。往后的日子,你就踏实留在我身边,真心待我,服侍我,陪伴我。待我荣登大宝之日……”
      傅光心道奇怪,忙打断了他:“你母妃是谁?我什么时候祭拜过她?”
      “昨晚。”盛春潮说,“她是……住在羊房夹道里的女鬼。”
      “薛顺妃是你母亲?”
      盛春潮轻点头。
      原来年轻的薛顺妃并不受宠,生完皇长子盛春潮没几年,就被皇上找了个借口,幽禁在冷宫里,儿子送去了中宫抚养。
      爱人薄情寡义,至亲骨肉分离,让这个女人倍感凄凉,生生哭瞎了双眼。
      这一刻,盛春潮记起了母亲悲泣的模样。去年冬,父皇头一次允许他去冷宫与她相认,两人抱头痛哭;同时,他也回想起了母亲去世那日是大年初五,噩耗传来时,门外纷飞的大雪像棉絮般包裹了整个慈庆宫,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盛春潮静静垂手而立,望向窗外,似是陷入了沉思。蓦地,他的眼角溢出了一串泪珠,顺着颊边滚落到衣襟上,也不自知。
      看到他如此低落,傅光胸口一阵抽搐,忙去拉他的手,只是指尖勾住指尖。刹那间,盛春潮就被手上的温度捂暖了。两人四目而对,什么都不用说,一个关怀的眼神,已胜过千言万语。
      “风油精是什么做的?”他把旧事收回心底。
      “就是薄荷里提炼的薄荷脑。夏季可以防蚊虫,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哦,原来是薄荷,你懂得还挺多……”稍顿,盛春潮又问:“如今你来了慈庆宫,还有什么心愿吗?”
      傅光想了想,很认真地问:“你身上是不是有颗红痣?给我看一眼,摸一摸,行不行?”
      “你这家伙,为什么总惦记着摸逆鳞?”
      “总惦记?我还什么时候惦记了?”
      “你真没良心!昨晚在冷宫喝多了,是谁硬扒了我的裤子,又跪在我跟前……”
      提起这么个细节,傅光头皮陡然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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