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求》踏杳杳

25、第二十五章 死城

　　岁重刚入内殿，段玉正巧踱步出来，“你来的正好，随我去一趟七域城。”
　　“可是出了什么事？”岁重随着他一同出了殿。
　　宋圆等候在外，段玉倒也没有避着他，“前日，虞长老听闻七域城有魔修出没前去查探，本尊方才想与他通音，但查探不到他的灵力，你们随我一同去查看。”

　　七域城是人间城池，背靠仙都，因此除了凡人，还时常有修仙者进城。与仙都离得这般近，城中灵力旺盛，让这里的山与水带着一股被洗涤过的清澈感，河水潺潺流过这里，滋润这一方水土。
　　几人刚进城，就能看到远方一片又一片的粉白，那是杏花此刻争香。
　　只是这再美的景，几人此刻也无心欣赏。段玉试着与虞长老恢复连接，只是那一头如同断了生机一般，毫无回应。
　　眼看着师父脸色越来越凝重，岁重出声，“师父，这里灵气滋润，似乎不像是会有魔修的地方。”
　　段玉压下心中的凝重，“天色尚早，你我分头去查探，天一黑，就到此地汇合。”
　　宋圆跟着岁重一路往前，他东看西看，“城中如此大，该如何找啊？”
　　“这里灵气太旺盛，探查魔气的东西都用不上了。”岁重收了手中的探魔仪，“先问问城中人，找虞长老的下落。”
　　两人在城中一番打听，但城中之人都说没有见过修仙者来过这里。
　　“奇怪。”宋圆四处打量，“咱们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走出不远就能见着一个修仙者，怎么这些人都说没有见过？”
　　他们问的都说些经常在街道上靠出摊为生的商贩，城中若是来了什么外人，他们更应该先注意到才对。岁重细细看着这些商贩叫卖和行人来往，心头冒出些怪异感。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悬在心头无法去除。
　　岁重压低了声音，“我们上次来这里，整条街似乎都被这些商贩占据了，来往的行人似乎也比这些要多一些。”
　　“你的意思是……”
　　城中少了许多人，不仅仅是修仙者，还少了许多城中本来的居民。
　　两人相视一眼，岁重朝他比了个手势，再次上前询问摊贩。
　　但这次他换了个问题，“大娘，我怎么没有瞧见您对面的那脂粉摊子，我家娘子最喜爱她家的东西了，今日本想带些回去讨她欢心。”
　　大娘本来正操弄着手里头的活计，她听了岁重的话，顿了顿才抬头，“在家休息着，她今日不出来忙活。”
　　“那真是我没福讨我娘子欢心了，大娘知道她家在何处吗？”
　　大娘停了许久才回，“你要是真想要，就去绛云路那找找吧。”
　　岁重又将那大娘看了看，这才回了宋圆身旁。宋圆刚刚也去问了，早就等着他，一见岁重回来，他立马道：“我又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什么修仙者来过，他说要去绛云路。”
　　岁重冷笑，将刚刚问来的话也一并告诉了他。
　　先前他们一同打听，商贩都说不知道，这次他们问了不同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是同一个。
　　“我仔细看过，这些商贩忙活着手里的活，但都是重复的姿势，只是快慢不同。”因为有快有慢，加之这里人多，一时让人很难察觉。
　　宋圆与一个摊贩对上视线，只觉得毛骨悚然，赶紧移开目光。
　　岁重脸色也略微凝重，“这些人都已经被控制了，有人通过他们在监视我们。”
　　“那接下来该如何？”
　　“他既然想让我们去绛云路，那就去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两人一路问着往前，终于到了那绛云路。白墙内，一棵杏花探出来，粉红的花将那石铺的地面都洒满了。
　　宋圆正要往前，岁重止住他，“已经有人来过了。”
　　宋圆这才低头查看，果然见那被花瓣铺出来的一块地方有几个脚印，看形状，是往里头去的，而不是出来。
　　“会不会是如是道尊？”
　　“不会。”岁重摇头，“师父怜惜花草，若是见到这片凋落的杏花，只会飞过去，而不是踏过去。”
　　岁重看着眼前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道路，神态凝重。
　　两人踏步往前，穿过这条道路，看到的是一座低矮的房子，那矮屋藏在院子里，又被几棵杏树挡了。
　　这里安静无声，除去杏花落在地上细微的声响，就再听不到其他。两人刚要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声音，紧接着，狂风突至，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花瓣，岁重急忙拉着宋圆收了脚。
　　他们刚刚若是再往前一步，也要卷进这阵突然来的风里。
　　这阵风很快就停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止住了，只能堪堪往回收住。
　　岁重道：“这里头有阵，有人在里面触动了阵法。”
　　宋圆一脸好险：“能看出是什么阵吗？”
　　“引诱我们过来，这阵想必不是好应付的，只是不知道里面的人如何了。”
　　两人等了一阵，这才进了院子。院子里飞沙走石过后却不凌乱，风没了，一切也就物归原处，连同着寂静也一同回归，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岁重只觉不安，他让宋圆跟紧自己，穿过院子，两人进入屋中。
　　窗台边上，站了个人。一身黑色斗篷遮了全身，脸也被隐去了一半。
　　岁重抽出焚音迎上前，那黑衣人动也不动，抬了一只手，岁重甚至来不及反应那手是如何靠近的，焚音就已经落入他手。
　　下一刻，一只手微微拂上他的头顶，将他定在了原处。岁重那一瞬间只觉得意识被剥离，他在最后一刻勉强抬眼，只看到一截形状优美白皙的下巴。
　　宋圆本来也想上前帮忙，只是从头到尾都被定住一般动不了，他就见那黑衣人夺了岁重的剑，岁重缓缓倒在地上。黑衣人解决完岁重，就将目光移到了宋圆身上。
　　在那黑衣人路过他时，那只手很轻地拂过，让他瞬间被抽离了意识。

　　这是岁重回忆凝聚的幻境，如今岁重被抽离了意识，幻境就应该跳过，但现在依旧停在此刻。
　　苏步青看着两人相继被抽离意识，他化出身形，跟着那黑衣人出了院子。
　　他跟着那人出了那条路，刚踩过那杏花，周遭瞬间昏暗起来，像是突然踏入了什么扰乱心境的幻境。
　　原本满是花枝的树枯败腐朽，流过城中的河水干枯，大街小巷叫卖的人通通停住不动，七域城在那一瞬间成了一座死城。
　　苏步青随着黑衣人查探，发现这里不是幻境，而是真实之景。这是一座早就枯败的城，被人用极其严谨又毫无破绽的幻术包围，让人看不见这城中的真实。
　　如今幻术撤了，这些腐败的景象也就显露出来了。
　　黑衣人一路往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苏步青跟着他往前，穿过干涸的河，越过堤坝，进了一片树林。
　　穿过树林，下了一段土坡，天色已经渐渐暗淡起来。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向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过去。
　　苏步青很快就知道了他在找什么。
　　天色暗淡，但他的视线非常清晰。他最先听到的，是一道巨响，紧接着山崩石裂，细碎的石子随着灵力四处乱飞，堪堪擦过黑衣人的面颊。
　　有人在附近打斗，魔气和灵力在周遭留下了明显痕迹。

　　段玉见到来人，那人一身黑衣遮住面容，但他来不及去分心分析这人是敌是友，迎面来的魔气破开一切带着凌厉杀意，段玉只能再次陷进混战之中。
　　与他对战的这魔修正是几年前被他追到北寒之地的魔修，那时他尚能与之一战，如今这魔修修为更加深不可测，对付起来已经有些吃力。
　　大概是看出段玉的力不从心，黑衣人跃上前，他手里还拿着岁重的焚音剑，长剑直指魔修心口。
　　那魔修相貌十分可怖，双眼突出，一张裂开的嘴猩红得像是刚刚喝过鲜血，齿间隐约能瞧见些血呼呼的东西。
　　焚音剑被肆意的魔气挡住无法上前，黑衣人手似乎有些不稳，落于下风，魔修的利爪就要捏住他头颅时，段玉为他挡了这一爪子，只差一点就能斩断魔修那截胳膊。
　　“你手里的剑从何处得来的，你见过我徒弟吗！”段玉一早就认出了这把剑，若不是这人帮着他一起对付这魔修，段玉简直想将剑指着这人质问他是不是动了自己徒弟。
　　这焚音剑是岁重时常提起的某个仙人在儿时交给他的，连他这师父都不让碰，更何况是将剑交给一个外人。
　　黑衣人用剑稳住身形，没有回答段玉此刻的问题。他提起焚音重新杀去，每一招都带着一股急促，似乎是想要速战速决。
　　段玉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黑衣人像是没有自己的修为一般，除去焚音使出来的杀招，其他灵力的挥动都是靠着周遭天地间蕴藏的灵力现捡的，并且运用地还不够彻底，他每一招的希望似乎都寄托在那把剑上。
　　就好像只要能让那剑刺中，一切就都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