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别哭》知名丑猫

7、笼中鸟07

　　我瞬间盘出一套逻辑——以前，鹿商三天两头寻死，不愿意配合李彦廷，太后就不大管他。近来我却和李彦廷如胶似漆，她们怕了。
　　她想要试探鹿商的情义、软肋与忠诚。
　　刚刚她那一番话，若是让真鹿商听见，我打包票，他一出门就是要找棵歪脖树吊死的。幸好我脸皮比较厚，而且好吃懒做贪生怕死，她就一说，我就一听。

　　与女子争奇斗艳、强留帝王情，这些事，是把他的风骨和骄傲都在往泥地里踏啊。

　　我低眉敛眼：“皇上是天子，吐故纳新，是好事。鹿商自知福薄缘浅，能陪皇上一时，却陪不了一世。”
　　太后笑得很难看：“你倒是情深义重。”
　　我跪下来，面对着我那个脑回路清奇的婆婆，低头不言。
　　她走到我跟前，一寸长的护指划过我的侧脸：“却不知皇帝把你当作什么东西。你这般颜色，当真以为自己能留得住圣心？”
　　我说：“自古帝王多薄幸，鹿商早有准备，太后不必挂虑。”
　　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样。

　　可能是我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致使她有点懵逼，打好的腹稿跟实际情况有点出入，显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你本是不世之臣，皇帝将你囚禁后宫，你不生恨？”
　　“自然是恨的。”我说，“否则鹿商也不会屡次求死。可鹿商现在想通了，助益于天下，大家可以，小家亦可。朝堂上翻云覆雨可，领兵作战、马革裹尸可，为皇上洗手做羹汤、母仪天下，自然也可。”
　　她好像被我怼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在那短暂的静默里想起我妈，又想起李彦廷在宫宴那晚哭花的脸，就有点气。
　　多大仇？还想让你亲儿子的枕边人，亲手给他奉上封喉的毒酒吗？

　　然后就冲动了：“鹿商倒有一事想问太后。皇上是您的亲子，身体里有您一半的骨血。从来不蒙母恩，便也罢了，到底是您生他养他。皇上登基以后，对您是礼数周全，恭敬有加，从无半点不好。鹿商不明白，您为人母，生儿育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却怎能这般厚此薄彼？一边春风和煦，一边冷酷如霜？”

　　太后却没有如我所想怒发冲冠，反而叹了口长气，眼睛看向窗外。清冷的天光落入那双曾经风华绝代缱绻如水的眼里，有些苍凉：“……他就是一头野兽，你不知道？”

　　“皇上若是猛禽，鹿商便是他的双翼。皇上若是狮虎，鹿商便是他的爪牙。”我提起一抹笑，“当年皇上登基，鹿商功不可没，莫非太后忘了？”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两声：“我这半截入土的妇人，也早就在深宫里听闻过你‘承渊公子’的美名，才冠皇城、风头无两。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儿纳你，实乃我大衍后宫之幸呐。”

　　哦豁，谈崩了。

　　我回到青澜轩，基本虚脱。
　　简直跟连打了十盘狼人深水局一样心力憔悴。

　　我回想起太后美艳而狰狞的脸，就想起我妈。想我妈给我炖的酱猪蹄子，想她的巴掌，和她看偶像剧用来擦鼻涕的纸团。又想起鹿商的日记，幻想小小的李彦廷在冰天雪地里、雾气氤氲的花台下，偷偷地哭泣。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李彦廷，还是因为想我妈，就哭起来。

　　一轮还没有哭完，我的李彦廷大宝贝儿就顶着一张大黑脸找来了。见到我在哭，明显慌了。
　　他过来要抱我，我就主动扑到他身上，哭诉：啊啊啊啊你妈要搞我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
　　当然语言要委婉一点。

　　他好像笑了一下，在我耳边说：“太后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她说你不好，我说你很好，她就要搞我。”
　　“不要怕。”他亲吻我的发顶，“太后说的那些，你都不要听。你不要去招惹她，也不要怕她，我肯定护着你的。”
　　我就趴在他怀里嘤嘤嘤，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撸到他衣服上。

　　在如愿以偿地被哄高兴以后，我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我要坦白。

　　我确定了李彦廷今天心情比较好，就在他怀里抬起头，装可怜：“三郎，我有一事，想和你说。”
　　他看着我挑挑眉，嘴角的弧度变得有点危险。然后把我从怀里推开一点，以便对着我的眼睛：“说。”
　　我又想钻回去，被他推回来。他还是笑：“说。”
　　我垂头丧气：“这样子的，我知道太后害怕我们双剑合璧，就在她面前表现得跟你好得不得了……可是，可是实际上……我在掉入冰湖那次发烧以后……醒过来就发现……发现……”
　　他笑得十足温柔：“发现什么？”
　　我闭上眼睛破罐破摔：“……我把以前的知识都忘记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说：“所以之前你跟我讨论国事，我不是不想帮你，是不会。我知道我没你帅，你喜欢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才华横溢，对不对？”
　　他说：“多大脸？”
　　做这种坦白的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一鼓作气，绝对不能被打岔。我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只一股脑把腹稿倒出来：“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对你也没用了，你如果要走，就趁现在。”

　　我已经跟太后明确表示，我与李彦廷情比金坚，绝对不会放任她搞我男人。太后在搞事的时候，势必会把我算进去，但事实上，我就是个战五渣，屁用没有的。

　　我现在不帮李彦廷处理国家大事，还可以解读为赌气、傲娇。等到时候李彦廷都要被搞死了，我还不出手，就说不过去了。等他真的因为误算双方战斗力而死翘翘，我哭都不知道找谁哭。

　　我低着头，等待着审判。

　　他复又把我揽回怀里，咬着我的耳朵：“没关系，我教你……本来就好得不得了。”
　　在我品出他这句隐性骚话的意味之前，我条件反射地做出了一个义务教育十二年的中国青年应该有的反应：“我不要学！”

　　他的脸刷地就黑了，一个大强攻，动不动就给我甩脸色，我还真是命苦的啦！
　　我做了最后的挣扎：“皇上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就打我：“我浪费得还不够多吗？”

　　最后，在他的淫威之下，我妥协了。

　　我平生做的第一道古代题，是这样的：淳旭三年，会水且旱，宜州知府首奏蠲夏税钱六十八万缗、秋苗米十六万六千斛。禁止上流税米遏籴，得商人米三百万斛。贷诸司钱合三万，遣官籴米上江，得十四万九千斛。远有边镇，兵民各一万，兵日食五分之四斛米，民日食半斛米。知府置场平价振粜。问：知府至多贪几万缗钱？几万斛米？注：米价从地从年。

　　我选择当场死亡。

　　李彦廷在旁边翻书：“快些，一柱香后，做下一题。”

　　我就在那儿发了一柱香的呆，最后胡编乱造了一个答案：三十七。
　　他就撸起袖子殴打我：“你怎么回事情！题也不看！人问了两个问题！你给我一个答案！你是不是想死！”

　　我刚因为丑，被我婆婆欺负。现在又因为笨，被我老公家暴，我真是天下最可怜的死基佬了！我不要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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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锁在房间里恶补了两个月，猪狗不如。虽然我是个二十一世纪通过了高考大关的考生，还是个成绩不错的考生，我面对着一个几千年老古董的功课，还是想死。

　　我他妈还学的是理科！

　　运算我可以做，但那些字我是真的认不全！
　　到后来涉及到天文地理，风水玄学，我真的抓瞎。

　　而且人嘛，就是喜欢在亲近的人面前作。李彦廷不在还好，我也就闷头学了。他要是在，那不得了，简直委屈得不行。几次三番摔笔为号，不要学。

　　他肯定是先赏我一顿胖揍，我就哭着喊着往他怀里钻，胡乱在我能碰到的皮肤上面么么哒。也不知道怎么打着打着就打上了床，接着就是一顿让人天旋地转的啪啪啪。

　　如是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就这么过到了七月。
　　明熙五年的夏天，热得要死。

　　李彦廷大手一挥，去行宫避暑。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去了琉璃园。

　　皇家行宫，果不其然，奢侈得不行。琉璃瓦、水晶墙，都不是个事儿。
　　但是太阳大，反光，亮瞎个眼。

　　在抵达琉璃园的第七日上，我在花园里遇见了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