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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天下19 ...

  •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在李彦廷去上早朝的一天,青痕与风灵到访了青澜轩。
      彼时我正在凉亭里喂鱼,青痕带着一股冷风,无声无息地跪到了我身后,风灵则吊儿郎当地挂在亭外的一棵海棠树上。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头,问到:“来做什么?”
      青痕:“圣主离开日长,久不回转,门内事务积压,亟待圣主处理。”
      “笑话,以往本座闭关数载,也不见有什么事务积压。”我转身去看她,“怎么如今没了本座便不行了?”
      青痕道:“圣主以往醉心武学,是为大计。可如今圣主久居皇宫,对门里事务不管不问,青痕不知圣主何意,特来询问清楚。”
      “哈哈哈,圣主乃是睡遍天下美人,自己又是世间绝色,常人叫他提不起兴致,这不,连九五至尊的主意也敢打!”风灵笑嘻嘻插言,“怎么?中原皇帝的滋味这样好,叫圣主乐不思蜀了?”
      我懒得理她,却是一个头两个大,问到:“她来做什么?”
      青痕低眉顺眼道:“皇宫有‘六道无常’镇守,没有她的‘蝶遁’之术,我们进不来,是不得已而为。”
      风灵啐了一口:“好呀,这时候便成不得已而为了!”
      我又回身去看湖中的锦鲤,撒了一把鱼饵,又问:“那日你等闯入荼罗宫重阳殿,最后是如何了结的?”
      青痕:“原本黑白两道水火不容,就要火拼,您却被风灵带走,大庭广众地打了两道的脸,所有人倾巢而出竞相追寻,却还是失了您的踪迹。我方本就是为您而去,莲少主与色戒方丈一合计,便使白道众人化整为零,顺势离去,免去了一场无意义的厮杀。那荼罗宫主也顺驴下坡,没有为难,倒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了。”
      “看来莲生已成长了不少。”我看着天边的青云,淡淡道:“青痕,就当我隐世不出了,传位于莲生,可好?”
      说完这句话,我感到气氛一凝,显然她们都没想到我真的敢这么干。
      风灵干干一笑:“自古帝王最薄幸,圣主难不成恋上了那薄幸之人?”
      “对。”我认得很干脆,“本座就是爱上了。”
      她们反而说不出话来。

      “这可苦了我那傻弟弟。”过了好一会儿,风灵又干干笑了一声,“不想这中原皇帝如此抢手,连圣主这般人物都栽了,也无怪我那傻弟弟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她要转移话题,我便顺了她:“哦?风渊同你还有联系?”
      “我只知晓他将本命碧落蝶种给了一个死人,并且此间事了,仍不愿离开。”她又骂了一声,“傻子。”
      我说:“那你再好好劝劝他,倘若哪天他惹本座不快,便不晓得会发生什么难看的事了。”
      她截断了这个话题:“我们早已分家,我可管不了他。”

      我转而又问青痕:“传位要什么流程?”
      青痕给我说了一遍,大概是有两种传法,一种是活着传,一种是死了传。我毫不犹豫选择死了传。
      我交待:“你就说本座死了,本座不介意。”
      我把长风剑找出来拿给她,想了想,把剑柄上那枚黑色的小吊坠解了下来。
      这是阎城夜送给屠欢的东西,就这么传给莲生,似乎不太好。

      我与她们在玉树琼枝的庭院里作别,我以为自此以后,我便是与那个世界一刀两断,虽再无叱咤风云之能,也能安安稳稳守在李彦廷身边,故而心情不错,语气轻快:“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江湖事江湖了。”青痕青碧的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离开时头也不回,“一日入江湖,一生不得出,这是您教我的。”

      她们一起消失在漩涡般的蝶阵中,像一场遥远的梦。
      我胸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被我强行压下。

      岁末已至,辞旧迎新,一年一度的宫宴到了。
      我和李彦廷对这种暗潮汹涌的场合都没有什么兴趣,但他显然是不可以不去的。李彦廷苦中作乐,叫人做了两件情侣装,一件明黄一件月白,挂在房里对着乐。
      原本我身份尴尬,不便出席,但看他这个样子,也就心一软答应陪他了。
      但我着实不想抛头露面,就答应混在下面的人群中看着他,中途一起溜掉。
      宫宴当天,昭华殿人流如织,锦袖华服,衣香鬓影。只是经年留影,物是人非。

      当年坐在皇帝上首的老女人已经被我一剑穿心;当年他下首那一片或野心勃勃或闲云野鹤的兄弟如今业已寥落,还余下的也只剩畏惧;当年在这里一舞动天下的姑娘已经远嫁北国;当年后宫的娘娘们还花枝招展地挤在一起;当年的世家名流还以鹿府为最得帝心……

      只幸故人心未变。

      我隔着人群,与他的视线隔空交汇,眼眶有些热意了。

      我的衣服跟李彦廷的是情侣装,除了颜色,其他地方都是一样,自然有些装饰纹样便是于理不合。我虽然混迹人群,很快便有人发现我的僭越,却没敢当面说什么。毕竟明熙皇帝后宫散尽、子嗣匮乏、喜好男风一事已不是什么秘辛,以前为男宠干的那些混事也不少,个个男宠还都是不好惹的主,先有鹿商珠玉在前,一人身死搅得皇城鸡犬不宁。后有鹿琛再接再厉,上屠太后下戮反王……谁敢非议?
      所以只敢偷偷观望一下,悄悄站远一点,说说闲话啥的。

      我在感觉我人群里受的注目比坐李彦廷身边还多。
      烦得不行。

      我忍了一个多小时,中途发现坐在上席角落里的离妃也偷偷摸摸离了席,屠欢的视力超人,能很清晰地看到她溜号的背影,儿子都不管了,任那个小团子张牙舞爪地挂在阿满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武功高了能感知到气场之类的东西,总之我很确定,她那个惊弓之鸟一般的状态,明显不是要去干什么好事的。
      我有了理由也跟着溜,不用在这里接受注目礼。

      离妃溜号溜得很小心,出了昭华殿以后更小心,专挑僻静的路走,过个御花园还要去假山里绕一圈,要不是我有心要跟着,还真能让她跑了。
      我的心越来越沉。

      白鹭亭,皇宫的最角落。
      离妃在这里私会了一个男人。

      我隐匿在树梢,确定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是出离愤怒的。一方面,我作为李彦廷的爱人,对她本就不爽,她借着与鹿商鹿琛的血缘,生下了李彦廷的孩子,我也就忍了,居然还不珍重,敢对他不忠?!另一方面,我心里深处还当她是妹妹,我作为她的兄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私会情郎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吧?李念林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我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在树上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给自家姑娘留面子,直忍到那奸夫离去了,才落到她身后去站定。

      刚刚他们两人相见,先在亭中站了一会儿,相对无言,然后那男人牵起了她的手,两人相对,仍旧无言。直到那人离去,他们都没有什么更激烈的举动,可我现在站在她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爱恋和悲伤,空气里隐隐弥散着情潮涌动的气息。

      她在原地站着,垂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上面突出的骨骼。

      她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差点撞到我的胸膛上。她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吓得说是魂飞魄散也不为过,直接退到了亭子边缘,抵在围栏上。
      我断喝:“离妃,你好大的胆子!”
      她浑身没了骨头似的跪下去,全身发抖,却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膀和早生了几根华发的头顶,心肠软了几分,那股愤怒却更甚,更多的是气她不好好过安生日子的愚蠢,便努力冷硬了语调:“你如今是皇上唯一的妃子,还诞下皇子,如此殊荣,犹不满足!竟与人私通,有你这样的母妃,叫大皇子日后如何自处?!”
      她声如蚊语:“今日之事……求,求公子……不要告诉皇上。”
      我说:“本座若是不应呢?”
      她抬眼来看我,脸色惨白,眼中却并无过多惊慌,只是灰沉沉的木然:“那妾身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了……”说着竟还笑了一声,“说起来,妾身家里,也没有可诛之人了。”
      我看着她生无可恋的神情,一股寒意爬上脊梁,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可怕预感,开口几乎都是颤抖的:“大皇子他……是谁的孩子?”
      她皱了皱眉,好像没有听懂我的问题,却回答了:“不是皇上的。”
      我耳边一声巨响,简直要疯了:“你说什么?!”
      我现在得知了一个使人绝望的真相,站在天平中间,手中握着裁决的圣剑。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彦廷,离妃和李念林便是活不了了,鹿家最后的血脉就此断绝。若是不说,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没有李衍血脉的孩子坐上大衍的王座吗?本来我一个现代人,对血缘神鬼这种事应该是不甚在意的,可一想到我的李彦廷会一辈子被这种耻辱的真相蒙在鼓里,又心疼得发慌。

      怎么办?
      怎么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天下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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