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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颗糖 ...

  •   江晴和施雨晴回到家,灯一开,两人都是愁色。

      “要我说,宋志春跟他妈就是吸血鬼,专门扒着你吸。”施雨晴将包往沙发上一丢,走去倒水,“宋志春这人也不老实,像苏秀芝那种女人肯定不止一个,这种人从骨子里就已经烂透了,你拉不回来的。”

      “是这个道理,我现在就是怕我强制离婚,他们不肯,要是打起官司来,钱是一回事,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应付,要是他们对小冬说了点什么,做点什么,我再怎么不为自己想,我也不能不为小冬想。”江晴想起来就头疼。
      “小冬现在高一,还有两年高考,她那么努力,肯定也是想考出去,我不能因为我耽误她你晓得吧?我忍了就忍了,吃苦一辈子,我不想再带着她跟我一起吃苦。”

      施雨晴递了杯水给江晴,她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肯定是要跟她分析清楚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宋志春继续赌下去,你们婚姻期间的债务是要一起承担的,你现在不离婚,难道还要再替他背上新的债?”
      “这还只是经济上,你再背十几几十万的债,你觉得小冬这么跟着你不是过苦日子?万一宋志春坐牢去了,小冬很多就有限制了你知不知道?”

      江晴被施雨晴说得愁云遍布,心里一堆蚂蚁在焦急地转,都说关心则乱,她那么一个有主见的人,在遇到和宋冬有关的事情上,还是冷静不下来。

      “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但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我要是说宋志春找小三再提出离婚,他们肯定会找小冬,让小冬来跟我说,那小冬不就知道了?这种腌臜事我不想让小冬知道。”
      “但宋志春他妈是肯定做得出来告诉小冬,到小冬那里卖惨的事情的。”江晴眉间不胜其烦,“小冬不想夹在中间为难,这方法行不通。”

      施雨晴想到宋冬那双干净清透的眼眸,小脸瓷白,每次见到她都会腼腆地笑,心里不由得一软,她是没有孩子,早就把宋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也是不忍心让宋冬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施雨晴摩挲着玻璃杯暗自思量,脑子里白光一闪,一拍大腿,有了个想法:“有了。”

      江晴视线看过来:“什么?”

      “宋志春跟他妈不肯放手不就是图你会赚钱吗?”施雨晴眼里流露出嫌弃和恶心,但还是条理清晰地给江晴分析,“那要是让他们看到,你们结婚影响你赚钱,不方便你帮他们还债,不就好了?”

      江晴听了施雨晴的话,细细思索起来,这番话不无道理,之前她阿姨来摊上要钱,就让她生意不太好做,那段时间买菜的人都走去了别家,菜场里其他家的人也经常会说着她的闲话,对生意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响,但是......

      “但是现在我那些亲戚的债都在还了,而且好几个已经还清了,我在摊上挣挣,影响不到什么了。”江晴面露难色。

      施雨晴听了也皱起眉,但还是多问一句:“你确定宋志春当初借的那些钱都在还,已经还清好几个了?”
      “他会不会还有瞒着你没说的?”

      江晴顿住,仔细想起来:“应该是没有了。”

      “宋志春这个人,最开始是拿乡下一套卖出去的房子的钱去赌,他把他还有他爸妈那三份钱拿去赌,赌了有段时间,那时候他还跟我一起在摊上挣,后来估计嫌太累,不干了,拿了钱去承包医院食堂,那段时间我们日子过得也还滋润。”说到这儿,江晴心里的火又要冒出来,“之后那些钱都输完了,他就开始拿食堂的钱去赌,到后面工资都发不出,那时候才肯把账本拿给我看。我之前找他要看,他一直不肯给我看。”
      “我那时候也存了点钱,给他擦了屁股,食堂么就也没有再承包下去。”

      “后来呢?”施雨晴平常虽然和江晴来往密,但也不会过问那么详细,毕竟是江晴的家事,只知道她欠着债,没那么快能还清。

      “后来?”江晴冷笑一声儿,“后来我让他继续回摊上给我帮忙,我们两个人一起干,我就不需要再雇一个人帮忙,他死活不肯,说开始跟着别人去其他地方开饭店,其实那群人是带着他继续去赌。”
      “他没钱去赌啊,就把我存在卡里的原本卖了房子分给小冬的那一份钱偷去赌了。”江晴说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是聪明的,密码都猜到了,那时候我也没有办理短信,钱没了还是我拿着卡去存钱的时候才发现的。”

      “那时候就跟他吵了一架,他妈装模作样帮我说了一顿,就说钱可以再赚。”
      “那房子卖了,没分你一份?”施雨晴疑惑又惊讶。

      江晴苦笑摇头:“没有,他们一家都把我当外人,本来说到分给小冬,他们也是不情不愿,那时候我也怀孕了,他们就说等我孩子生出来,老太太从她的那份钱里掏出来分给两个孩子。”

      “干嘛还要再生一个?”施雨晴竟是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眼睛都瞪大了,“你不是只有小冬一个吗?”

      “他们想要个孙子。”江晴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忆起往事心中更添郁结,“虽然小冬生下来,对她也还好,但生下来没多久就想让我再生一个,就他们那副样子,我还能不知道?”

      “这群畜生,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施雨晴眼皮一跳,咒骂。

      “但后来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产了。”江晴很少回忆起这件事,失去孩子这件事也太过沉重,“那时候还住在乡下,下雨天滑了一跤,那个时候都都快六个月了,孩子没保住,医生也说我再生孩子会有危险,他们也就死心了。”
      “那时候我就说,宋冬也是他们的亲孙女,也是他们宋家的种,不分给宋冬就不怕被戳脊梁骨吗?然后才分给宋冬。”

      “结果分了有什么用。”江晴自嘲地笑,眼底的温度也变凉,“还不是被宋志春偷去赌完了。”
      “我根本没想到,她连女儿的钱都偷。”

      “结果这笔钱也被他输光了。”江晴恶狠狠地说,“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些,还是后来,我抽屉里放着的黄金手镯和一些其他首饰没了,我才发觉过来,这个畜生把我那些东西都偷走当了。”

      施雨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恶心的事,光是听江晴这么说着,心里就生出一股火。

      “没多久,我去找我妈吃饭,才知道宋志春找她借了几万块,又和我小姨一聊,发现宋志春找我好几个亲戚都借了钱,他跟他们说很快就就还上,他们也没有找我问,要不是我多问了几句,还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嘭——施雨晴用力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语气不爽低声怒喝:“这个畜生。”

      “宋志春就是颗定时炸弹。”施雨晴冷着脸说,“你看,当初他赌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还是之后没钱了发现东西没了才知道。还有这次,他跟那个女人都快一年了,孩子都有几个月了,要不是我们去医院,根本发现不了。”
      “这说明什么?”施雨晴反问,还没等江晴回答,她就说,“说明男人要想骗你,是不会让你发现的。”
      “狗改不了吃屎,江晴,你和小冬都受不起宋志春的拖累!”

      江晴面色也沉,眉头紧紧锁住,施雨晴的话说的很对,可现在债快还完,不存在还债影响她挣钱的事,那这话说出口就有些牵强。=
      可拖到债还完再离婚,太久了,她等不了那么久,她现在看到宋志春的脸就想吐。

      最后,还是施雨晴先做下了决定。

      “要不我先打电话问问那个律师。”施雨晴握紧手机脸上纠结,却还是沉声说,“能不打官司就不打官司,再把我们的提议说一下。”

      “雨晴。”江晴叫住她,摁住施雨晴的手,显然也看出了她眼底的犹豫,善解人意地开口,“太麻烦就算了,你都离开北京那么久了,钱的债好还,人情债难还。我们这两天再想想办法,左右也剩下没多少债,我现在供着宋冬慢慢还债,也用不了多久。”
      “而且宋志春再怎么样,他妈还是会劝他跟我一起还债的。”
      “你别为了我背上人情债。”

      施雨晴看着手机,律师的电话就在最下面,还是她在北京漂泊出事之后那个人给他找的。现在他们关系断了,再去找这个律师,不知道人家肯帮几分。
      这份犹豫撕扯着她,那些往日的暧昧缠绵和凉薄决绝反复浮现,施雨晴还是退缩了。

      “那我们再想想办法。”施雨晴摁灭手机,声音有些滞涩,“我跟这个律师,确实也很久没联系了,实在没办法了,再找他吧。”
      江晴搓了搓施雨晴的手,笑着说:“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都晓得的。”

      “好了好了,今天先睡觉,不管怎么样,今天小冬可以说话了,也是好事一桩。”

      客厅的灯光温馨,两人走去各自房间,声音也渐渐变淡,只剩下最后一句在灯光下回荡。

      “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过起来的。”

      *

      大概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江晴没多久就遇到了提出离婚由头的契机,那根导火线正正好递到了她手里,被她一把抓住。

      江晴回到摊上没几天,老人早早开始准备年货,菜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往常中午下午没什么人,现在稀稀拉拉来往的人倒是没停,同时饭店的单子也多起来,江晴摊上两个人忙不过来,叫了宋志春他妈上来帮忙。

      菜场忙起来,江晴也没有时间想太多,钱还是得挣,日子还是得过。
      不过她事先也和老太太说好,这件事她和宋志春都先冷静冷静,让宋志春先住到乡下去,她暂时不想看到对方,让老太太平常在摊上也就帮忙就好,别的话不用多说,也不用来劝。

      老太太看江晴说一不二的脸色,也知道这件事名头上是宋志春的错,说了几句宋志春的不是便也没有再提。

      早上老太太从乡下骑车到菜场时,江晴正搬着一箱箱运过来的菜,这么冷的天额头上已经除了一层汗,她看了几眼,将前两天在家里包的粽子一放,系上围裙就过去一起帮忙。

      等到中午,人稍稍少了点下去,老太太在小小的摊位里拿出一条凳子坐下,只是干了这么会儿便力不从心气喘吁吁,拿着旁边的水杯喝水。

      江晴的菜摊位置不错,当时她花了不少的摊位费才拍下来,对着菜场门口,这样人们不管出去还是进来都会路过她这儿。

      眼看来的人少了,肚子叽咕叫着,她拿出粽子放到小锅里煮,还没煮熟,余光瞟到菜摊前站了几个人,忙将小锅放到一边挂起笑。

      只是抬头看清来人,笑容就僵住了。

      来的是五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身材魁梧,脖子上纹满纹身,头发清一色寸头,穿着黑色羽绒服,叼着烟来势汹汹,路过的人拿着的菜不小心撞到他们,都被他们瞪了一眼。
      这几个人身材高大,面相也是一脸的凶神恶煞,看着很不好惹,菜场里很多人都绕着他们走,看他们一眼都发怵。

      他们打量着菜场里的几家菜摊,又看向江晴,粗声发问。
      “喂,卖菜的江晴是哪个摊位你晓不晓得?”

      江晴站在摊前,闻言正要扬起的唇角一僵,心咯噔一跳,语气生硬地应下:“江晴就是我,你们是谁?”

      那群人没想到随便找人一问就问到了本人面前,刚开口的那人转头和身旁几个人对视,哼笑一声转回来,脸上的笑收敛,每一块横肉都写满了危险。

      “你就是江晴?”
      “嗯。”江晴硬着头皮应下。

      “你老公是不是宋志春?”
      听到这儿,连坐着喝水的老太太都放下水杯,警惕地看过来。

      “是,但我最近和他没怎么联系,你们要是找他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江晴压下心中的害怕,脑子飞速转着,拿过手机就准备打电话。

      可电话还没拨出去,对方就摆摆手将她打断。

      “你老公是他就好办了。”为首的那个人脖子上还挂着一根大金链,此时顶光一照,闪着光,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粗糙的手指上沾着水彩的颜料,拿着的纸条正对着江晴。

      江晴微微眯眼,看清了纸张上的字,心中大骇。
      这是一张欠条,宋志春两年前写的,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还款日子,甚至已经超过还款期限一段日子了。

      “这,这是什么?”江晴吞咽下口水,强装镇定,她从没听宋志春提过还有这笔钱,但上面宋志春的签名和手印做不了假。

      “借条啊。”为首的人眉头一皱,眼睛瞪过来,“你不会不认吧?”

      “借条?”一旁的老太太脸色也变了,站到了江晴旁边,打量着这几个人,“我儿子什么时候找你们借的?他没跟我们说过。”
      “我没听他说过。”江晴也抿唇摇头,心里的鼓却敲起来,慌乱。

      那人不管这些,给宋志春打了那么多个电话都没回,不得已才找到他老婆摊上来,此时已经烦的不行,直接指着上面宋志春的签名沉声:“你就说,这是不是宋志春的签名跟手印?”

      宋志春的签名挺特别的,他自己专门设计过,和他懦弱的性格不同,他的签名一笔一划倒是凌厉,加上字里行间的一些小设计,很难模仿出来。

      江晴仔仔细细地看,确定是宋志春的,连老太太多看了几眼也没有再说话。
      “是。”

      “那你是不是他老婆?”金链子大哥旁边的人扬声,声音洪亮,他们一来本就吸引了不少菜场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瞟来几个眼神,此时声音一响,更是吸引了大半菜场上的目光,不少人都停下买卖,圆溜的眼神比闪电还快地闪过来,直接将这里变成了戏台子,而江晴被架在上面,成了供人取笑的戏子。

      “是。”江晴也应下,但还是想要为自己撇干净关系,不想影响到生意,皱着眉说,“但我最近没联系他,他欠你们的债你们找他去。”

      “别讲这些。”那几个人显然不吃这套,目光很凶地看向江晴和一旁的老太太,“你是他老婆,还有老太太,你是他妈吧?我找不到他,那就只能来找你们了,他欠我的钱还没还,你们一个老婆一个妈,谁还?”

      “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一下宋志春。”江晴一噎,连忙打开手机给宋志春打电话,但电话响了几声,显示无人接听。
      心里着急上火,她转头看向老太太:“你给宋志春打电话,让他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老太太也打,还是无人接听。

      “之前他说,他手头紧,再宽限他几天,说的那叫一个可怜,我同意了,结果呢?”为首的男人皱眉,声音很粗,见两人也打不通宋志春的电话,嗤笑一声,不耐烦地说,“到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
      “欠钱不还想当老赖是吧?”

      江晴面色沉得能滴出水,但抬头时还是努力扬起一点笑:“欠了钱那肯定是要还的。但我好几天没跟他讲话了,我刚刚打电话他也没接,我得先找他了解清楚情况你说是不是?”

      “你们是夫妻俩,睡一个被窝,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周围人眉毛一横,怒声道。

      江晴有苦难言,只能一遍遍重复:“你也看到了,我打电话他也不接,我这两天也没见过他。”

      那群男人仔细辨别江晴脸上的神色,不像是作假,扭头互相看了几眼,嗤笑:“一个被窝的男人都管不住,不会是睡到别的女人被窝里了吧?”

      这话一说,江晴和老太太的神色都一变,青一阵白一阵。

      好在对方没有在这句话上纠结太久,只是重复还钱的话题。

      “我也不想跟你扯有的没的,我就直说了,你是宋志春老婆,他没还钱,那这些钱就你来还,今天就把这笔钱还给我。”

      欠条上是五万,但还没算利润。
      可江晴现在从哪儿拿出五万来?

      她面露为难,心累地一摊手:“我从哪里拿出五万来?我连宋志春欠了这笔钱我都不知道。”

      “是啊,我看你们面相那么和气,肯定也不会在这里为难我们两个女人。”老太太此时也站出来说话,“钱我们是肯定会还的,但一时间肯定拿不出那么多。”

      “你们拿不出来,那我就在这儿待着。”男人嗤笑一声,也不是善茬,转身看了看兄弟们,“我们哥几个现在也没事,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

      “今天拿不出钱,我就坐一天,明天拿不出我明天也来,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拿出钱来为止。”

      江晴面上还算冷静,但心里已经急死了,她一时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一边着急一遍把宋志春骂了个底朝天。
      这几个人像是说到做到似的,其中一个人出去买了几条塑料凳,真就在江晴摊前坐了下来。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直直往前面一坐,不说有没有将摊上展示的菜挡住,至少买菜的人是不敢来了。

      江晴气得两眼冒火,老太太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但不论怎么打宋志春的电话,对面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般,一个电话都没接过。

      “几位大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江晴叹了口气,准备打感情牌,“宋志春当初赌博,把我的亲戚都借了个遍,我就是靠着这个摊。一点一点给他还债。我也一肚子气,这钱我一分都没花过,还都是我在还。”

      “这个菜摊我经营也十来年了,就是靠着这个摊,给宋志春还债,把我女儿养大,你们现在这么坐下来,把我的生意都挡掉了,我也没地方挣钱,更没有钱还你。”

      “宋志春他妈,也已经六七十岁,我还有一个女儿要准备高考,成绩一直都是学校前几,没让我操心过。我挣不了钱大不了一头撞死,反正还了这么多年债我早就累了,医院也去了很多回了,也烦死这种早上三四点起床卖菜的日子了。”

      “宋志春是不会管老人小孩的,我要是挣不到钱准备去寻死,或者你们起诉把我抓走,我是无所谓的,就是这老人小孩可能就要你们来照顾了。”

      “有时候我也想,直接一把老鼠药下到一家人的饭里,大家都死掉么好了,哪里还会有这种烦心事,要处处算着钱够不够养活一家人,还要提防着宋志春偷我钱,还要给他还债。”

      江晴讲到后面,委屈顺着话冒上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强忍着把那股眼泪压下去,咬着牙开口:“我一个女人,这样的日子有多不容易。”

      几个男人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木着脸没说话,倒是其中有一个,没忍住问:“都这样你还不跟宋志春离婚?”

      江晴无奈地笑笑:“怕我女儿留下什么心理问题,到时候别人拿她爸妈离婚说她,我不忍心。”

      “你女儿成绩很好?”为首拿着欠条的男人忽然开口,眸色一深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江晴忙不迭点头:“是啊,成绩很好,从来不让我操心,有时候想死了算了,但想想还要为了女儿,她还没读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就想苦我来吃,让她么过过好点的日子。”

      打完感情牌,江晴继续好声好气慢慢说:“宋志春欠你们钱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但既然现在知道了,我肯定不会不认。”
      “只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就这么一个小摊,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你们这么一坐,我的生意都跑了,我更挣不到钱还给你们了。”

      男人掀起眼皮:“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跟宋志春一样骗我,最后找不到你,怎么办?”

      江晴无奈苦笑:“你找不到谁都不可能找不到我,我的摊在这里,我人能跑到哪里去?”说完,又转身在小桌子上拿过便签纸,刷刷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过去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那些饭点找我定菜也是打这个,我不会换电话号码的。”

      理到了,情也到了,男人心里被说动。
      “你今晚必须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明天还来。”

      “好好好,没问题。”

      江晴应下,带头的男人站起身,深深看了江晴两眼,没说话,带着四个人转身离开。

      出去后,为首的男人将写了电话的纸条塞进口袋,身后跟着的小弟却有些不解。

      “王哥,就这么走了?我都做好待到收摊的准备了。”

      王哥拍了下那个人的头,恨铁不成钢:“你没听说她还有个成绩好的高中生女儿?”

      “要是真赚不了钱了,那女孩没钱上学怎么办?”男人自己也有女儿,平常也都把女儿放在掌心疼,手上甚至还有昨晚陪女儿画画的水彩没洗掉,听到江晴刚刚的话,没法补动容,“江晴就这一个摊位挣钱的话,我们坐那儿等也等不来钱。”

      那男人嘟嘟囔囔,王哥细听,才发现对方在拿他跟仇哥比。
      他当即笑了。

      “你知道仇哥什么人吗?”王哥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一阵胆寒,皮笑肉不笑地压低声音说,“我什么身份,跟仇哥比?”说完,视线扫了一圈警告这几个人,“我跟你们说啊,和仇哥有关的,一概离远点。”

      这四人刚来宣淮不久,不清楚这其中的渊源,只是打牌打台球和人聊天,就没有不听过仇哥大名的。

      仇哥土生土长的宣淮人,打过架坐过牢,对兄弟还算义气,但为人也十分狠毒,放报纸(黑话:放高利贷)再逼人还债,据说手段极狠,把人吓得断胳膊断腿都是常有的事,警察却抓不着把柄,甚至有人传他还背了几条人命,但不知道真假。仇哥办事谨慎,又靠着这一身胆子和狠劲,混到现在,谁见了他都得低个头喊声哥。

      王哥从小在宣淮长大,听到的消息也更多,他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低声说:“听说仇哥现在还在贩|毒。”

      “仇哥这么狠?”听说的人都不由得吸口气,眼睛瞪大互相看了几眼,但想想也正常,不狠怎么走到现在。正想着,脑袋就又被王哥一呼,语气严肃地警告:“我跟你们说,毒|品别给我碰,不管是买还是卖,都不许碰。”
      “一旦碰上,你们全毁了。不论利润多大,都别碰。”

      “知道的知道的。”身边的小弟点头哈腰,小声唏嘘,“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碰。”

      “不过仇哥最开始不是放报纸起家的吗?怎么还搞起那个了?”有人好奇。

      王哥带着他们沿着没人的河边走,小声谨慎地说:“以前仇哥就是靠放报纸,那时候他身边有两个玩得很好的兄弟,一个人看着老实点,像模像样的,他负责带着人去赌,赌多了,就引到仇哥那里借高利贷,还有个人看着就凶了,一般仇哥会带着他去讨债。”

      “讨债那个我见过,这几年一直跟在仇哥身边,叫什么金朗,是不是?”其中一人前几天瞥到过仇哥和金朗去打台球。
      “对,就是他。”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田什么,我记不太清。他名字会经常换,也很少和仇哥大摇大摆出现,”王哥皱着眉回忆,这还是他认识的一个老人和他说的,“那个人据说白白净净很斯文,带着眼镜,看着很正经,结果不少人被他带着染上赌,把家都赌没了,偏偏还不会让人怀疑他。脑子很灵伪装得很好,听说有时候会为了带人去赌,住到人家里去,不过这么冒险的行为,他应该很少做。”
      末了,王哥挠头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些是真是假,这还是我前两年走了的二叔跟我说的,他年纪大见得多听得多。”

      “那他现在还在宣淮吗?”
      “这不清楚,不过资历比较老的人都说,他去别的地方帮仇哥搞毒|品生意去了,因为之后没多久,仇哥就开始在这边卖了。”

      说到这儿,王哥不由得唏嘘:“那个人,心计城府要比金朗深上许多,仇哥也很信任他,不然你以为,仇哥就靠放报纸,能有现在的地位和钱?”
      “算起来,那人走了估计有四年了,究竟是在帮着贩毒还是跑别的货,其实谁也不知道,除了仇哥他们,没人清楚,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到仇哥,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他们的钱洗得干净,警察都抓不到他们,我们招惹了没有好处,听到没?”王哥还是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四个小弟齐齐点头。

      江晴在那几个人离开后,脱离般往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去,其他商贩的目光还会时不时看过来,有人眼里带着关心,但多的是人在看戏。江晴无心关注,只想着,这或许是她彻底从宋家摆脱出来的契机,正好老太太今天也坐在这儿看着。

      她来不及打电话给施雨晴商量,拿过一旁的水杯喝水,脑子却是在飞速地转着。

      “宋志春的电话打通了吗?”江晴冷着脸扭头问。
      老太太也是一脸愁容,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假:“还没,这个小畜生死活不接电话,肯定是猜到有人找到门来,不肯接,难怪这两天都说不回来住。”

      江晴冷哼,每次说到债,就是这种话术,宋志春就只会躲起来,现在怎么借着这个机会提出离婚才是正事。
      “我摊上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明年年初要竞标,要把这个摊位拍下来不便宜,小冬的学费,家里的水电费,还有我小姨的债,还有二伯,小叔,都是一笔不小的钱。你那里还有没有钱?”
      老太太此时也不犹豫,心里盘算一通开口:“我每天就在家里缝缝杨梅球,只存了五千块,上次脚痛了那么久也没时间去看。”

      “我这里一分钱都没存下来,只能跟他们协商,每个月少还点。”说到这儿,江晴突然转头,目光锐利,“你晓得宋志春借了这笔钱吗?”
      “我哪里会晓得?你们两夫妻的事,他怎么会跟我说?”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江晴太独断,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法把控。

      江晴的气当即就上来了,声音都不自觉变大:“我们两夫妻的事?”
      “宋志春有把我当老婆吗?当初我问他借了多少钱,跟挤牙膏一样问一个才说一个,如果不是我跟我那些亲戚聊天,我都不知道他借了这么多钱,那时候问他,还有没有借了,他说还有银行,除此之外就没了,结果呢?今天莫名其妙又找上来一个!”

      “我当初管着他不让他赌的时候,是你拦着我的,你说就是打打老K,玩玩的,结果呢?”江晴像是要把心里的那口气都说出来,“本来和我一起在这个摊上好好的,带了个田平回家说是牌桌上认识的,给他介绍了好几个饭店生意,说什么田平租的房子突然被收回去,工作也没了,暂时找不到好的住所,帮衬一把就带着他住到家里来。”
      “从那以后,白天待在摊上的时候越来越少,晚上也总跟田平出去,之后更是干脆不来了,说什么田平给他介绍了项目,赚的比在摊上要多得多。”

      “田平人是还好的,不是也带回到家里吃过饭,那他介绍的项目志春是也赚了不少,这你不能说人家不好的。”老太太听到江晴提起田平这个人,还是忍不住要为人家说话,当初宋志春带田平回乡下吃饭的时候,田平还给她带了不少东西,可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江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一样霹雳一般反问:“他好?要不是后来忙着处理我妈的后事还有小冬生病,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我家的,下次我见到他倒是要好好问问,是怎么带着宋志春去赌的。”

      江晴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是田平带着宋志春赌到欠了一屁股债,可她直觉宋志春变成这样跟田平离不开关系。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然,宋志春变化怎么会那么大。”

      周围人的目光止不住看过来,现在欠债在先是事实,再追究田平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好是坏也毫无用处,老太太感受着那些探究的视线自觉挂不住脸,沉默下来,皱着一张脸,没说话。

      江晴连珠带炮说了一长溜,心里那口气总算稍稍平复,喘了几口气喝了水,稍稍平复。
      两人一时又陷入安静。

      没多久,老太太开口:“我那五千回去拿给你,看看能不能先还五千。”

      “这个月还了,下个月我是拿不出五千。”江晴面色凝重,将问题抛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问清楚宋志春还有没有其他债,要是每个人都到我这里来讨债,那我这个生意就不用做了。”
      “一波波人来,这里那么多人看着,话传出去也不好听,生意越做越少么,我也还不了多少钱了。”

      老太太听这话一下就急了:“钱给了他们,他们明天总不会来了。”
      “下个月呢?万一还有别人呢?”江晴反问。

      面对江晴犀利的问题,老太太动了动嘴皮,却没说话。

      江晴沉吟,心里估摸着这把火应该烧够了,便低声开口:“我是这么想的,要么我和宋志春先名义上离婚,总归先让那些人别来影响到这个摊上的生意。”
      “不然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一拦在这个摊前面,生意根本不要想做。”江晴把话说得严重,“宋志春项目的钱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只有我这个摊,摆在这里,才能还债。”

      这些老太太心里也清楚,但名义离婚,是怎么个离婚法呢?要不要领离婚证?

      看老太太还在犹豫,江晴又加了一把火:“只要拿了离婚证离婚了,那些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找到我摊上来了,钱我肯定还是一起还,但我这个生意不会受影响,挣得多了,也能早点还清,要是一直被这么拖着,摊上的生意都被别人抢走,那我也挣不了多少钱,宋冬还在读书,你身上的担子就要重点了。”

      老太太当然不想再负担一个宋冬,踟蹰着说:“不能对外说离婚,不拿离婚证?”

      “这个只要人家一向法院起诉就能发现,还是拿了离婚证保险,做戏肯定是要做全套。”江晴抿抿唇:“我从来不图你们家什么,现在就想安安静静挣钱,把债还清,供宋冬读书。”她的声音忽然弱下来,“宋志春怎么样我也不在乎了,我就想安安静静挣钱。”

      “要是我这边没法好好挣钱,到时候他们起诉我还是还不上钱被法院带走,我是无所谓的,但你们压力就大了,大不了把我拘留。”

      这是肯定不行的,她一把老骨头哪里还有力气,顶多只能挣点小钱,还是需要江晴撑着。但老太太也没把话说死,只说:“我回去想想,你也跟宋志春商量商量。”

      “我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你要是打得通他的电话,就跟他说好了,我跟他已经没话好讲了。”江晴淡淡地说。

      *

      老太太回到乡下的房子,准备去厨房放下刚买的菜,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宋志春正吃着泡面。

      “侬今早形死啊电话不接(方言:你今天找死啊电话不接),讨债的都讨去江晴摊上了!”老太太放下菜就朝着吃面的宋志春怒喝一声。

      “他们找去摊上了?”宋志春眼里眸光一闪,他其实已经猜到,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好几天前那群人就一直催我还,那我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现在也在跟着跑项目,但钱哪有那么快下来,还要哄着苏秀芝让她帮忙搭线,累都要累死。”

      “江晴有没有跟那个女的说你欠债的事情?”老太太闻言,那双浑浊又精明的眼睛转了几转,“江晴没有去找她吧?”
      “没有。”宋志春一摆手,“第二天就给她办出院了,江晴又不晓得她家在哪里,找不过去的。”

      “那就好。”老太太将菜放到水池里,流水声哗啦啦冲洗,和她年迈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她帮你多搭几条线,你挣得也就越多,我看苏秀芝也是个有本事的,你跟她来往的时候小心点。”
      “不要再被江晴发现了。”

      “晓得了。”宋志春知道老人想听什么,便又开口说,“你的孙子健康安全着嘞,过几个月你就能抱到了。”

      苏秀芝肚子里是男是女,医院虽然没说,但老太太特意找了算命先生算过。只听那先生说的天上地下大肆夸赞,说这一胎是个男娃娃,还会给他们家带来鸿运,让老太太心念动了。当初江晴怀孕后也找他算过,说是个女娃娃,会让他们家破财坎坷,一开始还不信的,后来生出来是个女孩也就算了,他们外面那处房子卖了几百万,到后面反而欠债,这才不得不信起来。
      再说,哪怕宋冬成绩再好,宋家也还是要个男孩来传递香火,是江晴自己的不小心导致不能生了,不能怪他们想别的办法......

      “好,你好好照顾好苏秀芝,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家也会越来越发达的。”

      老太太洗完菜,想到今天下午江晴的话,她忙和宋志春说了。

      宋志春犹豫片刻,想了想说:“那就顺她的意思离,让她好好还债。这些债是结婚期间的,她肯定要背,要是把那个摊弄没了,她真撒手不管被抓取拘留,或者直接跑了,那我们不是还要额外带个拖油瓶?那些债她自己一个人也有本事还掉,等问到我们的时候就拖着,就说没有,我项目赚到了么,就分她一点,其他时候问就说没有,她要还想要那个摊还想要宋冬,她会还的。”
      “再说了,要是等苏秀芝的孩子生下来,我们发达了,她还要来分我们的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老太太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我跟她说一声。”
      “嗯,就跟她说,时间她定。”宋志春吸溜完最后一口面,又叮嘱一句,“这两天要是有人到家里来讨债,你就说没见过我。”

      老太太骂了一句讨债鬼,还是摆摆手说晓得了。

      第二天老太太去了菜场,和江晴简单解释了几句那笔债,又说宋志春同意离婚,尽量不让讨债的来影响生意。

      江晴听了,心里那块石头稍稍放了下来,当天晚上给宋志春打电话,接了。一番拉扯小吵过后,决定乡下那套房子归属老太太和宋冬,一人一半,他们两个谁都不拿。

      后面几天又商量了一些细枝末节,施雨晴最后还是联系了那个律师,在那个律师的帮助下,离婚协议很快拟好,江晴和宋志春签完,带上证件去了民政局。

      章一敲,两人在法律上终于断了联系。
      那天阳光从民政局顶上洒下来,红色的本子上“离婚证”三个字格外鲜明。

      于江晴和宋冬来说,这三个字是解开牢笼的钥匙。
      此后阳光灿灿,万里无云。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糖,这张走剧情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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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更六休一,每周六休息,谢谢理解~ 广告时间:校园救赎be《留白》已完结可看 救赎be预收《晴天就爱你》求个收藏 下本开青梅竹马校园he《纯爱艺术家》求个收藏 也求个作者收藏!爱你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