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沵洺

38、第 38 章

　　我在一个时刻瞬间进入睡眠，连我自己都毫无知觉，而后又似乎突然醒来，跟正在吃早饭就被拉去高考一样仓促。
　　我不受自己控制地跳下床，天依旧黑得彻底，我凭感觉穿上了拖鞋，拖沓着下楼，大抵是脑子昏昏沉沉，眼前一切都雾蒙蒙的，怎么都看不清。
　　拉开门，草原上空得异常，没有风打在身上，尽管我好像穿的单薄无比，却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
　　突然的，我看见晞。
　　她没有和我相距多远，隐在夜色里，所以我才没有在一开始发现。
　　她朝我走来，一步，一步，慢得像一支舞，而这支舞看上去也与我无关，她向这里来的唯一原因只是，这舞是如此跳的。
　　我站在原地，不退，也不进
　　终于，她靠近过来，她的目光对向我的，那一刻我才确定在她眼中我存在，我看得到她眼中清晰映出我的模样。
　　我想出口问她怎么回来了，喉咙却像被人扼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我抬起沉重的手想去触摸近在咫尺的她，就在我快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她笑了一下转身跑去，跑得比月亮还快。
　　很快，月光就追不上她。
　　我在后面拼了命的追，像在暴雨中狂奔，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痛。
　　我追啊追啊，想喊一声让她等等我，但声音只能在胸腔中激荡，没有出路。
　　我明明用了我平生最大的力气，明明一刻也不曾停，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从我的视野里渐渐消失过去。
　　我眼睁睁着着她就这么恣睢地跑，甩掉了风，甩掉了月亲，甩掉了我，甩掉了整个世界。
　　她在夜的边缘留下的最后一片衣角也再找不到痕迹，我蓦地再次惊醒。
　　惨白的天花板和漆黑的夜色。
　　竟是大梦一场，徒惹得心中空落落。
　　该说，幸好只是大梦一场。
　　至此，被这梦惊醒，我再也睡不着，翻出平板随便找了一部剧看，中规中矩，这样甚至比看一些尬得让人可以用脚趾抠出梦想豪宅的剧还难让时间过去。
　　熬到天边终于有光，我伸了个懒腰，这时才算是新的一天，太阳升起，而不是午夜十二点。
　　现在很早，连露珠都没醒，我受不了再窝在被子里，跳下床准备出去转悠，就在附近。
　　才迈出房门，我被吓了一跳，有个黑黑的人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手中拿着神秘仪器，背对着我。
　　我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还没靠近时，那人反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我仔细看了看，问道：“湘？”
　　还没有明晃晃的日光照在他脸上，说暗不暗的天降低了一切的饱和度。
　　“啊？噢，嗯，你好，你......早。”他看上去很不知所措。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相机，接着说：“是胶卷吗，你在这儿干嘛，这么早。”
　　“等......日出。”他机械般转身，虽被吓到一点失语，但仍努力维持着我开始看到他时的跪姿，用摄像头怼着天边。
　　我站在他身后，不打算让话题终止：“你喜欢看日出啊，我也还算喜欢，但太早了，起不来。”这莫名熟悉的对话。
　　“嗯。我平时也，起不来。”
　　我点了点头，还是决定闭嘴，可又想到他看不到，还是补了一个“哦”。
　　我百无聊赖地陪他一起等天边那位露脸，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云，应该是可以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在这种广茂无垠又干净没有人烟的地方，无论是日星月夜各试各样的景都清爽大气不少。
　　“你更喜欢用胶片吗？”
　　“是。”他终于露齿笑笑，转过头，晃了晃手中的我叫不出名字的相机，说：“这里面是过期的。”又掏了掏口袋，拿出另外一盒，“这盒是好的，拍完这卷再拍正常的。”
　　“为什么要用过期的啊？”我万分不解。
　　“因为......过期的胶卷就像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会开出什么奇妙滤镜。”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看相机，像在喃喃自语。
　　“还有多久日出。”
　　“不知道。
　　“那，你等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他还在头也不回地捣鼓。
　　我望向他望向的方向，什么也不想，因为没有光，冷冰冰的世界会让人失去思考的欲望。
　　没有时间可言，没有人知道。
　　朝阳终究还是出现，一瞬间跳出来，摇摇晃晃地升上去。明明才刚出现呢，就带着它全盛时期高高在上的势头了，它是蓬勃的。
　　说来，这算是我第二次看日出，我以前会担心我未曾见过朝阳而盲目推崇夕阳的片面，但现在我似乎理解了小王子和我，为什么我们都更偏爱西斜的她。
　　我不喜欢天边正冉冉升起的那一个，但我还饶有兴味的地观赏，湘全神贯注地拍照，像是朝阳的狂热粉丝。
　　等他拍完，绚烂红霞的表演落幕，我提出想要看看照片的请求。
　　他答应了，说洗好了会寄给我一些。主要是我想看看，过期胶卷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坐到地上，眼睛仍盯着大火球一言不发。我懒懒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和他一样。
　　“今天会是睛天。”我说。
　　“嗯。”
　　不含蓄不温柔不抒情的耀眼的白昼，终究不再拖延，霸占了整个世界。
　　因为这样不够美丽，一切晴朗都被作践。
　　他还在摆弄手中的玩意儿，我静悄悄转身，我应该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今天会变得好忙。
　　但至少，是最后一天。
　　记不清是怎么上的楼，洗的澡，化的妆，这段时光的戛然而止还在让我持续恍惚，这比我的梦更像一场梦。
　　突然所有人都出现庆我面前。突然我想起我没有吃早饭。